分卷(32)
席年故意逗他,垂著眼,聲音慢條斯理: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做了。 陸星哲立刻抱住他不撒手,在懷里蹭了半天,才終于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哼哼唧唧的道:沒呀,我喜歡你的。 席年看著他,欲言又止,有些話到了嘴邊,已經呼之欲出,但偏偏就是說不出來,于是只能低頭吻住陸星哲的唇,然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陸星哲抱著他,心想席年就是個大悶sao。 國產劇的質量良莠不齊,能和《暗殺》媲美的同類型劇幾乎沒有幾個,當劇情接近尾聲的時候,已經有人預估它會成為星光盛典今年最佳電視劇獎的有力競爭片,至于嚴渡的最佳男主,則顯得有些尷尬。 他本身實力擺在那里,飾演段海陽一角綽綽有余,但卻遠遠沒有殺手19這個角色來得驚艷,相較之下,難免落了下風,之前預言他會再奪一個影帝獎杯的人也不吭聲了。 半路殺出的黑馬,這是別人對席年的評價。 就好像當初他在星運會上技驚四座,這次只不過又同樣再現了當年的情景,假使中途不發生意外,眾人已經能窺見這個新人的未來可期。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之后沒多久,席年就在中夏的安排下參演了一部古代宮廷權謀劇《盛世江山》,在其中飾演男主角成矯,由皇子時期的青澀稚嫩到后期成為帝王的運籌帷幄,無疑也給觀眾帶來了相當大的驚喜。 不知不覺就到了年底,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也開始進入籌備,有小道消息說《暗殺》入圍了多個提名,但到底不知真假,席年也在受邀的藝人之列。 參加盛典這天,夏明雪原本想安排席年和公司另一個女藝人一起走紅毯,但幾經思慮又算了,他現在的人氣已經可以撐得起來門面,貿貿然安排女藝人和他一起走,難免引起緋聞。 時至今日,當席年坐在車里,透過玻璃看向外面人山人海的粉絲時,恍惚間還是會有一種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感覺。 陸星哲作為助理,一直在他身旁,見席年在愣神,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然后笑嘻嘻問道:你是不是緊張了? 早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陸星哲就對席年說過不會再當狗仔,之后也一直踐行著這個承諾,選擇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助理,替他忙前忙后,就連粉絲都知道席年身邊有一個關系融洽的助理。 從前那個聲名惡臭的狗仔,似乎也正在逐漸被人們淡忘,再不復談。 席年注視著陸星哲帶笑的眼,然后避著前排開車的司機,摸了摸他的眉眼:不緊張,就是 席年頓了頓才道:就是感覺像做夢一樣。 紅毯兩邊圍滿了記者和各家應援的粉絲,鎂光燈和歡呼聲足以堆砌出萬眾矚目的榮耀,他上輩子也得到過,卻總感覺是虛浮縹緲的,不如這一世來得腳踏實地。 車停在了紅毯前,席年一身黑色西裝,氣質超群,俊美的面容隨著時間的沉淀而平添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韻味,當他下車時,媒體的鏡頭咔嚓聲不停,粉絲也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搖動著手上的應援橫幅。 席年!席年!我們愛你! 老公我愛你啊啊啊??! 你是最棒的??! 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她們從流言蜚語中認識席年,最后一路跟著他到現在,席年刻意走的慢了些,目光掃過人群,想將那一張張各式各樣的臉記在心里。 明星是最不知真假的職業,他們披著一張華美的面具,在熒幕前扮演觀眾喜歡的樣子,但誰也不知道內里是什么樣,就連粉絲也未必知道。席年上輩子裝過,后來累了,這輩子就不裝了。 他能裝一年兩年,卻裝不了十年八年,又或者內心也想要真正的喜歡。 席年不知道粉絲能喜歡他多久,但最艱難和最輝煌的日子,都是由她們一路陪著過來的。 他愿她們喜歡的人內外如一。 也盼望她們的喜歡始終如一。 席年笑了笑,然后進入了會場。 《暗殺》這次入圍了不少提名,崇導也在嘉賓席坐著上,另外還有嚴渡等一些大大小小的主演,席年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就在楊錦旁邊,他壓著衣襟落座,打了聲招呼。 楊錦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壓低聲音道:提前恭喜你了,入圍了最佳男配的提名,我覺得如果不出意外,八成就是你了。 席年道:借你吉言。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精確到上一秒,席年已經很久沒有去思考過獎項的問題,他的目光總是控制不住的看向舞臺側面,然后落在一旁等候著的陸星哲身上。 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目光交匯的一瞬,二人都笑了笑。 挺好的。 席年心里沒由來就冒出了這三個字,他說不上來哪里好,但就是覺得這樣很好。兩個人在一起,本該互相拉扯著往上攀爬,越活越好才對,而不是你踩我我踩你,陷入泥潭無法抽身。 席年太過入神,也想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主持人在舞臺上長篇大論,故作玄虛,最后終于挨個念出獲獎名單時,他都沒有聽見,還是楊錦在旁邊冷不丁的搗了他一下,低聲驚喜道:席年,你獲獎了,快上去! 大屏幕上有四部入圍作品,畫面不斷變換,最后定格在席年飾演的殺手19身上,女主持人笑著道:恭喜席年,感謝他在《暗殺》中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出,并獲得本屆星光獎最佳男配角,掌聲送給他 席年終于回神,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上了頒獎臺,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卻覺得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臺下掌聲雷動,席年按部就班的念著感謝致辭,最后目光巡梭,落在了陸星哲身上。 后者似乎比他還高興,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席年領完獎下臺,崇導站起來恭喜他,還有同劇組的人員,他挨個上前握手擁抱,卻沒有坐回原位,而是走向了陸星哲。 大家都知道他們關系好,見狀并不不奇怪,畢竟今天的成功少不了幕后人員的付出,往年領獎抱著好友淚灑當場的藝人也不在少數。 陸星哲看見席年走過來,有些不明所以,正欲說些什么,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他身形僵了僵,沒動,以為席年抱一下就會松開,但男人卻久久都沒松開手。 席年緊緊抱著陸星哲,然后把獎杯塞到他手里,低聲在他耳畔問道:漂亮嗎? 陸星哲有些緊張,磕磕絆絆的道:漂漂亮。 席年抱著他的力道又緊了緊,然后道:那回去就好好收著。 他們都曾踏入歧途,他們都曾做過錯事。 上輩子若有十分原罪,他二人,各擔五分。 上輩子的罪過有陸星哲一半,這輩子的榮光,也有他一半 就在席年被周遭華麗迷幻的燈光晃得有些眼暈時,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久違且熟悉的機械音,伴隨著叮的一聲響,一顆藍色的光球忽然浮現在了半空中。 009號系統背后的白色小翅膀輕輕扇動著,繞著席年飛了一圈,最后靜靜落在了他眼前。 【叮,經星際審核官判定,宿主已改造成功,各方面數據達到合格標準,準許解除綁定】 它頓了頓才道:【我要走啦】 系統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出現,久到席年險些忘了他的存在,而今驟然響起,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它的存在對于如今的席年來說,已經不再是阻礙。 席年望著它:你要去哪兒? 系統:【另一個很遠的地方】 席年又問: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系統頓了頓:【不會了】 浩瀚宇宙中有千千萬萬個小世界,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離開后,這個世界將會關閉,不再開啟。 009藍色的身軀上下浮動,對席年輕聲道:【所以這一世你要好好活呀,如果再犯錯的話,就沒有下一次機會啦】 向上攀爬本沒有錯,但席年用錯了方式,也不該被功名利祿沖昏頭腦,愿有一日頂峰相見,他榮耀滿身,前途似錦,來路坦蕩,也能像當初一無所有時心懷感惜。 席年沒有說話,他感受到身軀里有什么東西正在緩慢的剝離開來,系統淡藍色的身軀也漸漸的消失在了空氣中,越來越淺。 【叮!抽離程序啟動,請宿主做好準備,開啟自檢程序,自檢完畢。 解除捆綁中,20% 50% 100% 解除成功】 席年閉眼,無聲說了兩個字:多謝 他這一生,是別人的兩世,從前被系統捆綁時,只覺倒霉,現在想來,卻是幸運。 第36章 番外之前世夢境 席年已經有很久都沒做過夢,據說夢里所夢到的一切,都是內心曾經最遺憾的事,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遺憾,于是當出現在一間裝潢熟悉且豪華的套房里,席年仍然弄不清狀況。 他看了看四周的擺設,結果發現是自己前世身死的住處,不由得愣了片刻,再一抬眼,就見電腦前靜坐著一名男子,面容俊美陰鷙,赫然是他自己。 是他,但又不像他。 席年從不知自己也有這么死氣沉沉的時候,像一具行將就木的尸體。 他現在的狀態類似一縷虛無的靈魂,什么都觸碰不到,只能根據場景推測,這是他前世死前所發生的一幕,等會兒再過幾分鐘,陸星哲估計會趕來這里,然后被氣走,緊接著自己就從這里跳下去了。 思及此處,席年不免覺得自己上輩子太沒用,多大點事,至于想不開嗎,可見心氣太高也不是好事。 故地重游,心情難免微妙,席年就站在旁邊,眼見著電腦桌前的另一個自己反反復復刷著網上的黑料,鼠標越點越快,很顯然已經處于崩潰邊緣。 席年像一個局外人,無聲點評著這一幕。 一步錯,步步錯,這句話是有道理的,他上輩子打壓對手已經成了常態,有黑料就爆黑料,沒有黑料編也要編出黑料來,現在那些缺德事一下子被人抖摟出來,對手的粉絲不活撕了他才怪,儼然已經成為全網公敵。 沒過多久,外間的門就被人打開了,陸星哲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場景重現,對話與前世一般無二。 是你做的? 為什么?就因為我被你利用完之后一腳踢開,所以懷恨在心要報復你? 陸星哲低笑出聲,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都沒動。席年上輩子只覺得他猖狂可恨,如今緩緩傾身,看向他低垂著的頭,卻見陸星哲雙目猩紅,眼眶淚意分明。 為什么要哭 席年不明白,靜默著伸出手,想替他擦掉眼淚,手卻徑直穿過了陸星哲的身軀,抓不住任何東西。 而那滴淚到底也沒落下來。 于是席年眼見著自己像是被戳中痛處一般,揪住了陸星哲的衣領將他狠狠抵在墻上:真的是你?! 席年上輩子覺得是,現在覺得不是。 但陸星哲就是不肯低頭:就是我。 他眼神一慣譏諷得意,似乎鐵了心要把面前的人一起拉進地獄,哪怕已經被掐的面色蒼白,語氣也不見軟下半分,一字一句笑道:就是我。 你不是最想當大明星嗎?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前途嗎?你不是做夢都想甩掉我嗎?我偏不讓你如意 他們總是能精準找到對方的痛處,并補上致命一刀,于是兩個人都傷痕累累。 后面的一幕席年已經不愿再看下去。 陸星哲被強行壓倒在沙發上,面色蒼白,像個破布娃娃,前世的席年不動聲色往他殘瘸的左腿上狠碾,痛得他面色煞白,渾身直顫,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并且言語極盡羞辱:以前你不是挺熱情的嗎,現在裝什么? 席年第一次覺得做夢是如此糟糕的一件事,他希望快點醒,然而閉上眼數了幾百秒,直到陸星哲已經一瘸一拐的離開房間,這個夢還是沒結束。 席年沒有重復觀看自己死亡過程的愛好,他選擇跟在陸星哲身后。 夢境太過真實,他甚至能感受到秋季寒涼的風從面龐刮過。 陸星哲走出房間后,沒有立即離開,他背靠著墻,身形緩緩滑落在地,捂著左腿好半晌都沒動,從口袋里摸索著找到止疼藥,白著臉吃了兩片,這才重新站起來,一瘸一拐的進了電梯。 他從來沒在席年面前示過弱,連吃藥都只會在背地里吃。 席年好幾次控制不住的想扶他,手卻只是虛無的穿過了對方的身體,無聲抿唇,只能繼續跟在后面,再次覺得這個夢很糟糕。 樓底下有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在等著陸星哲,赫然是一起當狗仔的洪彪,見他出來,靠著車門沒好氣的道:早叫你別去自討苦吃,怎么樣,吃了閉門羹吧。 陸星哲沒說話,光從那個門里走出來似乎就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幾步,扶著柱子,在路邊的石階上慢慢坐了下來,低著頭,面無表情點了根煙,點火的時候,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洪彪蹲在他身旁:你讓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不過啊,是席年自作孽,你就別插手了。 陸星哲聞言終于有了動作,慢半拍的偏頭看向他,眼睛黑沉沉的,面上沒有絲毫血色。 洪彪被他看的后背發涼,不自覺摸了摸后頸:你別這么看我,看我也沒用,席年做事太絕,創星的好幾個藝人都被他用黑料整糊了,人家高層會坐視不理?他底子本來就不干凈,找個人跟蹤幾天,什么把柄都查到手了。 說完又指著陸星哲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也是腦子有病,席年讓你黑誰你就黑誰,這次被一起曝出來,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收拾你呢。 席年在旁邊聽著,控制不住的閉了閉眼,有那么一瞬間,面色白的嚇人。 陸星哲沒什么反應,聽不出情緒的說了一句謝謝,煙也沒抽完,然后就從地上踉蹌著站起了身。 洪彪道:哎,你去哪兒啊,坐我車唄。 陸星哲沒理,一瘸一拐的走向街道,背影孱瘦,像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席年跟在后面,寸步不離。 沒走兩步,身后忽然響起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砰的一聲響,沉悶而絕望,隨即就是周遭人群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像是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陸星哲頓住了腳步。 席年身形一僵,呼吸有片刻凝滯,隨即又漸漸的恢復平緩,他從后面伸手,捂住陸星哲的眼睛,然后低聲道: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