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的心抽疼了一下，啞然開口：“青蘭……”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誓，明天小白一定出來！一定！

    第89章 典儀

    兩人隔得不遠, 各自站定了，都不敢上前一步。

    夜風吹起青蘭的發絲，微微攏到臉上, 她眼神蒼茫, 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青蘭張了張口，但聲音十分細?。骸澳趺磥砹?？”

    說罷，她下意識地轉過臉去, 似是有些怕見楊昭。

    楊昭心中一沉，驀地上前，拉住她：“青蘭……你怎么會到了這里？”

    青蘭咬唇，搖了搖頭，一個字也不想說。

    楊初初也跟了上去, 道：“青蘭jiejie……四皇兄去了惠祥宮，聽說你出事了, 很著急，就過來了！”

    青蘭聽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道：“殿下，奴婢……奴婢沒事，您回去的?！彼尺^身，擦了擦眼淚：“這里太臟了, 不是二位該來的地方?！?/br>
    楊昭心中一緊，他拉著她不放, 道：“他們說你偷了東西?！?/br>
    青蘭身子一顫，忽而轉臉看他，面色有一絲委屈。

    楊昭相信青蘭的為人，他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說這事還好, 一說這事，青蘭忍不住“哇”地哭了起來。

    “那一日，奴婢剛剛給娘娘梳完頭，娘娘便說她的簪子不見了……然后便說是奴婢偷了，奴婢再怎么解釋，她都不信……然后，還安排其他人來搜身……”說起這個，青蘭渾身微顫，她繼續道：“見身上搜不到，便說是奴婢偷出去賣了！可奴婢真的沒拿！”

    青蘭越說越急，仿佛那一天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

    楊昭皺眉，道：“后來，她可有說什么？”

    青蘭悵然道：“惠嬪娘娘說，奴婢該死，偷了她最重要的東西……于是，便被打了一頓板子，然后發配到浣衣局了?！?/br>
    楊昭明白了，惠嬪這是一語雙關，明顯就是怪青蘭，幫著楊昭脫離了惠祥宮。

    楊昭薄唇輕抿：“我相信，你是清白的?！?/br>
    楊初初也急忙道：“初初也信的！”

    青蘭擦了擦眼淚，道：“多謝兩位殿下……不過，這些都過去了……”

    楊昭嘆了口氣，他若是早些知道，也不會讓青蘭受這些苦。

    楊昭面色極差，他一把拉起青蘭的手：“跟我走！”

    青蘭有些茫然，她站定不動，小聲問：“去哪兒？”

    楊昭看著青蘭的眼睛，道：“我如今在云嬪娘娘那里，她為人和善，極好相處，定能容你，你同我走吧！”

    楊初初也表示歡迎：“是呀，青蘭jiejie，你還要看太醫呢！”她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認真道：“腿如果落下病根，可不好！”

    青蘭虛弱地笑了笑，道：“多謝兩位殿下的美意……可是我如今，已經被打上了罪奴的標簽……若是不得大赦，是沒法出去的?！?/br>
    楊昭和楊初初，陡然一震。

    按說，后宮所有的宮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唯有皇帝才有自由支配的權利。

    平日里，后妃之間，若是高興，偶爾也會將宮人調換一下，但那前提是，這些人都是良奴。

    如今良奴變成了罪奴，那便是由內務府統一管轄了，相當于職權……又回到了皇帝手中。

    楊昭面色一凜，忽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恨恨道：“她是故意的！”

    他面色隱怒，心中有些頹敗。

    楊初初也皺著眉，她知道楊昭說的是惠嬪。

    楊昭面色沉沉，他一臉痛色看向青蘭，聲音氣若游絲：“對不起……是我害了你?！?/br>
    青蘭錯愕地張大了眼，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

    片刻后，青蘭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是青蘭命苦?！?/br>
    楊初初見往日靈動貌美的少女，還不到一個月，便成了這副形容枯槁的樣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此時，管事姑姑走了過來，她賠著笑，道：“殿下，天色已晚……”

    她生怕這位小殿下，在浣衣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鬧得她管事的位置不保，便總希望他們早些回去。

    楊昭冷幽幽看了她一眼，那管事姑姑嚇得退了一步，面上干笑著。

    楊昭忽而一把扯上隨身的玉墜子，遞給了管事姑姑。

    他出來得匆忙，也沒有帶別的，這玉墜子，是從小帶到大的。

    管事姑姑一看這上好的玉墜，兩眼直放金光！“呀！殿下這是？”

    楊昭道：“青蘭，是我的人?！?/br>
    青蘭面色微怔，抬眸看向楊昭，眼底清靈，她小聲道：“殿下，這可是您的貼身之物，從小伴著您長大的……”

    楊昭漠然：“你也是伴著我長大的，難道還不如一塊玉？”

    青蘭眼眶一熱，心中暖得要掉下淚來。

    楊初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四皇兄好man。

    楊昭將玉墜子，一把塞給管事姑姑，道：“青蘭暫時就留在浣衣局，他日，我會想辦法接她出去?！?/br>
    管是姑姑喜笑顏開地接了玉墜子，連聲道：“是，奴婢記下了?！?/br>
    楊昭冷聲道：“若是讓我聽說，她在這兒受了一絲委屈……我便拆了你這浣衣局！聽清楚了么？”

    他聲音鋒利，眼神冷銳，那姑姑微微哆嗦了一下，急忙鄭重答應下來：“是！奴婢記下了！一定好好照顧青蘭姑娘！”

    青蘭看向楊昭，眼中涌出一絲感激。

    楊初初拉了一下楊昭的袖子，道：“青蘭jiejie的傷沒好，要看太醫！”

    楊昭點點頭，道：“青蘭，我會派太醫來看你，你不要怕……”

    青蘭抿唇，她的右腿早就沒有多少知覺了，但她仍然笑了一下：“多謝殿下……天色太晚了，兩位殿下，還是先回吧！”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br>
    楊初初忍不住鼻子一酸：“青蘭jiejie也要好好的！”

    青蘭笑了笑，清朗如月。

    楊昭最后看了她一眼，心中愴然，默默轉頭，帶著楊初初，離開了浣衣局。

    -

    回去的路上，楊昭一言不發，沉默前行。

    楊初初見了他的樣子，有些憂心。

    “四皇兄……你沒事吧？”楊初初小心翼翼問道。

    楊昭無聲搖了搖頭，他小聲道：“青蘭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br>
    楊初初看向他，道：“青蘭jiejie正直善良，她做得沒錯。錯的是別人?！?/br>
    楊昭緩緩出聲：“不……都是我的錯?！?/br>
    他心中有無數繩結，這些日子，已經一個一個，慢慢打開。

    然而青蘭，如今成了他心里，最后一個結。

    楊昭站定了，看向楊初初。他滿眼復雜，忽然道：“對不起……初初，四皇兄也利用了你?！?/br>
    楊初初面色微怔，片刻后，她裝傻：“四皇兄，什么是利用呀??？”

    楊昭面色難堪，但他仍然堅持為她解釋：“利用就是……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讓她幫自己……”

    他鼓起勇氣，看向楊初初，道：“初初……我雖然被母妃打了，但是我手上的傷……是自己弄出來的?！?/br>
    楊初初訝異地張大眼：“自己？”

    楊昭點點頭，他十分有耐心地和楊初初解釋：“我故意讓你看到，就是想讓你告訴父皇……青蘭也知道這事，她因為幫了我，才落得如此下場?！?/br>
    楊昭面容痛苦，他本來覺得，這件事都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好……可今夜看到青蘭，他才發現，他的所得，害得別人付出了極高的代價。

    楊昭心里十分自責。

    他曾經最討厭母妃的精明與算計，如今，他自己也成了這樣的人。

    楊昭苦笑：“初初……你會生四皇兄的氣嗎？”他平日里冷靜深沉，完全不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而此刻，才真的像一個有血有rou的人。

    楊初初怔然看他，噘起小嘴：“會?！?/br>
    楊昭眼中更痛：“你生氣，是應該的?！?/br>
    楊初初歪著頭看他：“我生氣，四皇兄，受傷了也不告訴初初！”

    楊昭一愣，看向楊初初。

    楊初初繼續道：“受傷很痛！應該早些看太醫！早些告訴父皇！”

    楊昭心頭一顫，她……不怪自己？

    楊初初眼神清澈，充滿擔憂地看著楊昭，道：“四皇兄，笨笨的。都不知道早些說?！?/br>
    楊昭嘴角緊抿，眼眶一熱，覺得喉頭有些發緊。

    “初初……多謝你?！?/br>
    他心頭五味陳雜，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楊初初憨笑一下：“四皇兄下次遇到事情，要告訴初初噢！不然，我會生氣！”

    說罷，舉了舉自己的小拳頭。

    楊昭被她逗笑了，眼中亮晶晶的，拉住她的小拳頭，包在手心里，默默往前走。他以前不知道，為什么人要爭奪一切、努力獲得權勢，今晚……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對權力的渴望——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楊初初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她其實早就有些懷疑。

    楊昭留在明玉軒之后，每一次上藥，楊初初都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