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目光銳利，挺直的鼻梁旁刻著兩道深刻的法令紋，看上去相當不好接近。

    男人對面是兩排荷槍實彈的特勤人員，聽到這段話表情各異。有人舉起手道：“藺隊?！?/br>
    “說?！?/br>
    “世界上是沒有鬼的?！?/br>
    見男人不置可否，隊員又道：“馬克思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未知的事物，只有還沒有被人類的實踐所認知的事物。只要科學技術不斷進步，一切未知最終都會被人類破解。就像你剛剛所說的王恭廠爆炸案，現代科學證明那只是一場極為罕見的小范圍雷暴?！?/br>
    “很好?！北环Q作藺隊的人并未生氣，他點頭贊許道：“國家現在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br>
    “秦川省的安全部門有許多優秀的特勤人員，知道為什么這次任務選擇了你們么？”

    “……？”

    “在上個月舉辦的馬原考試中，在座諸位都取得了90分以上的好成績?！?/br>
    “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保持這種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不管接下來發生了什么，都牢記使命，毫不動搖。保證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F在告訴我，能做到么？”

    這話的潛意思是說有什么不科學的事情發生了。眾人都是千錘百煉的人才，他們坐姿端正，肩背挺直，懷揣著即將承擔重大使命的激動感，大聲道：“堅決服從命令，保證完成任務！”

    “很好?！碧A澤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從座位下拖出一只方形的保險箱。

    他輸入密碼，經過虹膜和指紋雙重認證，從保險箱內取出了一支錄音筆，一個筆記本，以及在座所有人在任務開始前被沒收的手機。

    “咦？”

    不顧隊員們的疑惑，藺澤道：“安靜，聽我說。就在十分鐘前，華國，秦川省，幾千萬華國人共同經歷了一次真正的超自然接觸?！?/br>
    “這是當時留下的報案記錄——”他打開錄音筆。

    ***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秦大北門，小熊貓燒烤店。

    “人不見了！”啤酒肚大叔一聲破鑼嗓子可謂是石破天驚，震得燒烤店的玻璃門都晃了三晃。

    門口烤rou的孫叔被驚動，放下烤串，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排開人群走過來，“老牛，怎么回事？”

    老牛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前方，他嘴唇哆嗦著，老大一個人被嚇得面色青白，瑟瑟發抖。

    “老孫，有、有、有鬼！”

    孫叔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也沒發燒啊，說什么胡話？”

    “真的！”老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比劃道：“你們那個服務員小哥，挺高、挺帥的那個……”

    “小林？”

    “對，就是他！他是個鬼你知道么？”

    孫叔：“……”

    “話別亂講，那是我們建筑學院的林爍學長?！眲偨o林爍拍了照的男生道：“根正苗紅的人類，大一的時候馬原拿了滿分呢?！?/br>
    孫叔：“沒錯，這事我知道，小林大一那年馬原是拿了滿分?！?/br>
    老牛一噎。

    ——這年頭，鬼都能馬原拿滿分了？

    他堅持自己的說法，指著空氣道：“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他剛剛給我上菜的時候前一秒還站在桌子旁邊，下一秒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你們看，托盤還在那兒呢?！?/br>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地上果然有一個上菜用的托盤，孤零零地躺著。

    孫叔：“嗯……”

    老牛吐出口氣：“這下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孫叔撿起托盤，發現的確是林爍剛剛拿走的那一個。

    他沉吟幾秒，提出一個解釋：“說不定小林去衛生間了，這是他不小心掉地上的?！?/br>
    大家點頭，有理有據。

    孫叔接著看到地上散落的幾個啤酒瓶，眼睛一亮，明白了什么。

    他道：“老牛啊……”

    “怎么？”

    “說實話，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都出現幻覺了？”

    老牛：“……”

    “我說的全是真的！你們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可能因為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吧?！?/br>
    “……”老牛甩手，臉都被氣紅了：“我和你們沒得說！”

    看熱鬧的人群嘻嘻哈哈地散了。也對，這年頭誰還相信世上有鬼？

    “還不如說是外星人綁架呢……”男生叼著雞翅坐回自己的座位，掏出手機想要看看重啟完成了沒有。

    唉，剛才笑話他不講科學的人里就數老牛嗓門最大，沒想到本人是個葉公好龍的，男生頗為感慨地搖了搖頭，突然道：“咦？”

    手機點亮后，可能是卡回了剛剛的微信群，屏幕里出現林爍的臉，像素很清晰，能瞧見明亮的瞳仁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這誰拍的？”男生驚艷了一下：“水平很高啊?！?/br>
    話音剛落，屏幕里的林爍動了起來，他左右看看，將手伸向前方一丈外，動作停下，像是碰觸到什么無形的障礙。

    林爍皺起眉頭，聲音冷下來：“你是誰？這是哪里？”

    “……”

    沒等到回答，他退后兩步，飛起一腳踹向前方。

    “我去！”被朝自己飛來的那條長腿嚇了一跳，男生一激靈，將手機遠遠地扔到桌上，“中病毒了？”

    話雖這么說，他潛意識里升起一個自己也不愿相信的猜測，于是將目光瞧向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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