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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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小朋友為了爭寵,考出滿分的試卷拿回去給家長看。只是對薛慈而言,滿分試卷已經不管用了,他需要付出更多,才能討要來,來自父親的關注 但薛正景沒有給他。 薛正景甚至只是涼薄嘲諷地笑了兩聲,語氣中滿含不加遮掩的惡意。 你兄長六年前拿下Pc101的開發權的時候,也沒像你這樣急不可耐的邀功。 興奮被薛父含著某種不明意味的話給倒壓了回去,薛慈的身體微不可見地微微顫抖。他的背脊依舊挺得很直,但眉眼卻微斂下去。 薛慈一直明白自己不如兄長,但不管經歷過多少次類似的打擊,他依舊會因此而覺得無措。 面對沉默,薛正景很平淡地繼續道:薛慈,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不要想試圖染指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你想進入公司? 薛正景發出了這樣的一聲反問,暗帶嘲諷。他隨意翻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在看見某個匯報表被壓在底部他準備出手的一間能力落后、管理混亂的子公司時,才像是施舍一般道:好,那這家公司給你。 薛慈。他近乎是惡意地說,不要讓我失望。 旁觀到這里,薛正景幾乎已經是雙眼發紅了。 沒有誰比他更想暴揍一頓那個狂妄的混蛋,居然對薛慈做出了那樣的事、說出了那樣的話。甚至隱約間,已經洗白上岸很久的薛家家主還產生了一種不明的殺意。 強悍的意愿似乎終于影響到了不可撼動的肢體,薛正景突然舉起手,對著自己的下巴就是一拳下去 他醒了。 薛總正坐在辦公室座椅當中,會議剛結束,他只是閉眼小憩片刻,時間短暫的甚至連助理都沒想到要提醒薛總去休息室休息,或者披著薄被以防感冒。 而滿身冷汗的薛正景,在看著周圍無比熟悉的辦公室時,陷入了愣怔當中。 灰白配色的辦公室裝修,寬闊的辦公桌面,柔軟深灰布藝沙發的時候,他瞬間ptsd犯了。 薛正景好懸沒喘過氣,眼睛又開始有些發紅,而拳頭則開始有些發癢。 他想發泄一下暴戾的情緒。 對象最好是他自己。 第82章 投資 他剛才經歷過的夢境太真實了。 就算自負如薛正景,也無法只將那當成一個夢境來看待。 那到底是什么? 惡鬼附身、厄運預兆、還是平行時空,或者前世所發生的真實景象? 他居然那樣對待過薛慈? 再想到成年后越來越不愿意回家,與薛家越來越冷淡生疏的小兒子,薛正景的心忽然沉下來,如同發覺了某個匪夷所思的秘密。 一邊覺得那應該只是荒謬無誕的妄想,一邊又覺得如果薛慈真的也與他做了同樣的夢,從中窺見了什么。 薛正景的臉色愈加難看,一股戾氣如同烏云攜卷般壓上他的眉頭。不必太會看臉色的人,都能在瞬間發覺薛正景如今心情不悅,又何況是他幾位人精般的秘書助理了。頓時只小心翼翼地匯報一些正面盈利的消息,又試探般地問薛總接下來的安排。 哪怕薛正景一天的行程都已經嚴密規劃好,再抽不出時間做些其他事,但靈活變動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刻。薛總既心情不愉,助理們也總不會無腦到催促對方前往下一場會議繼續忙碌。 薛正景的確有要臨時安排的事。 他讓人去將他的整個辦公室都拆了重建。 事務秘書: 秘書重新確定了一下:辦公層重新裝修是嗎? 薛正景衣食住行雖然挑剔,但在工作上卻少有大張旗鼓的鋪張時刻,尤其是對辦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影響效率的。 秘書安排好薛正景接下來暫用的辦公室,詢問道:重裝成什么風格?您希望聘用哪位設計師來進行設計 那是你們的事。薛正景臉色仍然陰沉,只要不和現在風格一樣。 對了。薛正景的指節敲著桌面,一下比一下更沉重,其他公司分部,類似風格的辦公室也全部重裝。不準采用灰白配色,內部軟裝品牌全部換新,立即執行。 是。 哪怕心存疑慮,薛正景的命令還是被以一種高效率的運轉速度執行下去,所有隸屬薛氏的公司都在一下午進行了重新裝潢。哪怕注意到這一點的薛大少爺多詢問了兩句,在得知這是薛正景的命令后,也沒有再提出任何相關意見。大多數人都覺得,薛總或許是看厭了辦公室的裝潢,又或者想改一改風水格局。 后種說法也沒錯,反正薛正景看著那辦公室,已經是生理性的氣血翻滾,戾氣叢生。 真他媽晦氣。 除了景外,能讓薛正景想起那個夢境的還有人。 是的,那個夢境中阻攔薛慈進來,甚至對他施加暴力的那些人的面孔,薛正景都記得很清晰。 于是他一下午都用來處理人事調動。 對事誠懇,勞苦功高,本人也沒太大黑點的,就干脆升職放調到其他分公司當領導,眼不見心不煩。 那些本身有點立不住的,此時以往徇私、收禮的那些過往黑歷史都被翻出來,薛正景親自來興師問罪。 這群人也不知薛正景怎么突然開始查這些小事,冷汗直流,急頭白臉的辯解或是認錯。賠償倒是平平,不過交還不正當所得,處幾個月罰金。但懲罰卻不止是此,職位被下調,而且rou眼可見不會再受最大上司的寵信,從此前途無光才是最大的打擊。 至于那些身上背著重賬,在公司財政上做過手腳,或是收過其他企業好處出賣些信息的,薛正景也不養著這群釘子了,直接拔了個干凈。甚至手上虧心事最多的幾位,或許還將面臨著牢獄之災。 這樣大的變動,可比薛總想要翻修辦公室之類的消息來的重大多了。 公司上下紛紛心驚膽顫地擔著,覺得薛氏是要變天了,薛總才會這樣雷厲風行地調動職位,甚至處理了幾個身邊用慣的老人。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么舉動,總不至于是薛氏要易主,從此由大少爺接管 只薛正景將礙眼的人都處理干凈后,才覺神清氣爽。 當然也沒有那么爽。 他現在的一腔心思都寄托在離家出走的小兒子身上,坐立難安,半點按捺不下去。 如果說最開始只是對于幼子叛逆的氣惱,這時候卻全都換成了被火燒灼般的悔意不及,只回想起夢境中的場面,都覺得心緒難平。 薛正景想見到薛慈,確認他的小兒子平安無恙。偏偏現在的薛慈在實驗室中,哪怕他是他父親,也是不能隨便見的。 薛正景說著不管薛慈。但小少爺離家后的大動向,薛正景倒盯得一清二楚。當然也知道現在薛慈進了實驗室搞研究。 只是他雖然關注,卻不是監視,不知道小兒子這會都跑到外面散心,只在想要用一個怎樣合理的、不失格調的方法進入薛慈在的實驗室。 薛慈休假結束后,便繼續回到實驗室,解決最后一步的關鍵結點。 實驗室的項目領導大多數都兼任國芯院內研究人員雖然怪心疼這小孩,看著薛慈將所有精力都耗費在實驗當中,辛勞疲累至極,也有些擔憂不忍。畢竟這也是他們國芯院未來的同事,華院士欽點的肱骨,哪能消耗在這里,他們恨不得給薛慈放一年假讓他好好調養休息。但是等薛慈回來繼續實驗后,也不得不承認真香??! 薛慈這個人才真的是太好用了。 由他接手,繼續主導新核心技術的研究改進后,像是一切問題迎刃而解,所有數據核查都不會出錯。薛慈就是這樣輕描淡寫、舉重若輕地完成了所有關鍵環節疏導,還能再抽出時間復查兩遍,和他配合的芯片專家都覺得輕松得有點不可思議。 好像之前的難題一下悄然消融,他們甚至覺得沒碰到什么問題。 改造進程又重新飛快運轉起來。不夸張地講,薛慈離開那些天他們自主完成的工作量,還沒薛慈回來后一天整理得多。這讓實驗室中的很多專家都頗為羞愧,甚至產生了之前自己是不是在摸魚劃水的自我懷疑 不過對薛慈而言,他反而覺得先前工作都完成得很好。 現在工業芯片、航天芯片之類的重要關鍵芯片已經可以投入使用,只差實驗環節后的量產。 薛慈確定過世界的本質并非虛擬后,對這些改造更添加了一些認真苛刻的細致,排查出了許多細節上的不合適。只是沒再像先前那般,以消耗盡自己為目的,日以繼夜的拼命研究,而是很乖地按照實驗室中給予安排的作息,每天睡眠充足,休息時間也都拿來養神或看書。 他想過和其他人坦誠交代他所經歷的事,但世界法則不允許薛慈直接透露相關訊息,于是有關相處模式調整的計劃被無限制地擱置。何況哪怕對于薛慈本身而言他也并不好就這樣直接的、理智的,將所有人簡單和逆向世界做出一個分割。 這成了需要他用時間、精力,漫長消解的心結。 作息上而言,處于實驗室中的薛慈是極其規律的,只是相較以往,薛慈或許還增添了睡前和男友打電話這么一條。 他和謝問寒通話時間通常很長,只是不像熱戀期的戀人那樣,說的不是黏黏糊糊的情話,交流的內容學術單純得像是兩個擁有共同研究課題的合作伙伴。只有偶爾露出的懶洋洋的笑音泄露出一點繾綣曖昧的氛圍。 最黏糊的地方可能就是在薛慈進行睡前閱讀,沒什么話可講;而謝問寒也要處理白家的一些事情,不方便開口時。兩人依舊會連接著電話,一直到入睡為止,浪費話費浪費得一塌糊涂。 這時候謝問寒也會罕見擁有了人類的曖昧細胞,如常地解釋。 這樣就像你在我身邊一樣。 而薛慈雖然覺得謝問寒的話很不合理,但是也欣然接受地縱容著自己的男朋友。 這種規律的作息一直延續到某天,實驗室的安排行程中第一次有了除去研究外的項目。 為榮譽企業董事介紹芯片的構成運用?薛慈身上還穿著實驗用的白袍,手套也只摘下來了一只,顯然是剛從實驗當中抽出身來。他微微垂首,睫羽低斂著,手上捏著剛下發來的通知文件紙張,念出上面給予的安排。 薛慈的語氣中,略含帶著一絲疑惑。 而不止是他疑惑,其他人也很疑惑。 領導微咳嗽一聲,十分老油條地解釋道:是這樣的,芯片核心的改造項目雖然是由國家撥款,但是要真正運用到企業上,還需要企業配合和資金鋪設。 而這個榮譽企業,主動捐款巨額,表示愿意資助項目的研發。關于芯片變革,他會帶頭作用到自身企業當中并且全部自費,資金由企業內部劃分出,可以說是誠意十足,用實際支持芯片上的能源改革,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國家十分感動,頒布了榮譽企業的稱號。 而這樣配合國家行動的榮譽企業,董事要來實驗室近距離接觸了解一下芯片的運用,確保全面鋪設,好像也是很合理的事了。 薛慈接受良好。對他而言,這種社交舉動就像是股東巡查一樣,前世他也應付習慣了,不至于處理不好這種面子工程。倒是對于其他實驗室的研究人員而言,非常厭惡要抽出時間做研究以外的事,還是為了陪一個非科研方面的大人物。 芯片學界這方面的氛圍還是比較純良的,以至這些芯片研究專家,不說是個性清高,也多少有點傲氣。一聽領導的話可不愿意,嘴都彎得掛不住了,挺直白地表示出不高興,還有人罵罵咧咧地說浪費他們時間。 領導也很無奈,嘆氣說:畢竟新給撥款三十億,雖然我們研究室現在不缺錢,但是新開展些研究項目也是好的。要是都強烈反對,我跟上面匯報一下看能不能拒絕了 其他專家:等、等一等!你剛剛說什么 要是都反對,我跟上面匯報一下 不是這句,多少研究資金來著? 領導都被一群雪亮勾人的眼睛給盯愣住了,一時壓力驟增,硬著頭皮道:三十億吧 還沒說完,便被其中一名專家打斷。專家熱情高漲,慷慨激昂地道:來!讓他來!保證讓金主爸爸賓至如歸!不要說陪客一天,再追加幾個億,陪客幾天也行??! 領導: 其他人紛紛附和。 領導頭皮發麻:什么陪客!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還有小朋友呢!那就這么決定了哈薛慈,明天記得來。 薛慈年紀上在這群人當中,的確算是小朋友了。但他是芯片核心改造技術的提出人,更是這個項目研究貫穿始終的總主導人員,地位比誰都重要。所以領導哪怕特意點出他的名字要來,其他人也沒覺得奇怪。 薛慈被突然點到名,他微微抬頭,手還放在白色長袍當中,很乖地應了一聲:好。 便又沉默站在角落,像先前一樣安靜。 領導又看薛慈一眼,眼底還顯得怪復雜的。不過也沒糾結多久,最后拍了拍他的頭頂,重新去忙了。 第二天,那位榮譽企業的大金主到來,薛慈便也知道自己莫名預感從何而來了。 他先前隱約猜測,又覺得荒謬后拋到腦后,沒想到卻在此刻成真。 實驗室不允許外來車輛入內,就算是榮譽金主,也是自己走進來的。 來人雖年近中年,但看著也就三十多歲,目光銳利,星眸薄唇,五官深刻英俊得更像是混血。只是神態看著冷冽,不怒自威的氣勢,看著也很不好接近。 實驗室其他人或許一時辨認不出他的身份,但薛慈和他相處十余年,又哪里會忽略過去,這是薛氏家主,他的父親。 薛慈無聲斂眸。 他心底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薛正景。并且從昨天的談話來看,他好像是特意來看自己一樣。 這個猜測又很快被推翻。 只要細想來,薛父的投資也不應該是為了他。只是這份投資用來交換的,是最先拿到改造芯片的使用權,再加上政策上的紅利與名譽上的隱形利益,投資金額頓時便變得物有所值。只是正好再借著這個機會,薛父來了,或許是為了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