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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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頻頻向后排看過來。 不過這絲毫沒影響到在下午上課鈴打響時,才匆匆到來的薛未懸。 他眼睛都沒抬一下,眼底雖然因為體質問題沒浮上一層黛色眼圈,但那雙眼睛卻還是有著掩蓋不住疲累意味。他的目光余光或許觸及到了后面一排坐著的老師,但根本沒在意,甚至很不給面子的,哪怕有老師旁聽都懶得作態,而是一落座就直接趴在桌上,臉埋在手臂當中,開始睡覺。 唯一優點可能就是薛未懸睡覺也不打呼,不影響周圍的人。 后面那群旁觀老師,有些不忍直視地看了薛慈一眼。 照他們看來,薛慈這個表哥還是挺關心薛未懸的學習的。要不然也不會直系親屬都沒來,薛未懸的學費繳納、手續安排,都是由著這位表哥一手包辦。 薛慈表情被掩蓋在口罩之下,但從那雙平靜漂亮的眼眸當中,倒看不出暴怒之意。他身邊的老師則小心翼翼地提議道:呃,要把薛未懸同學叫醒嗎? 薛慈頓了一頓,語氣依舊很平和。 沒關系,讓他睡吧,他應該很累了。 又問身邊的老師:最后一節課是自習課對嗎? 第74章 他是我弟弟 是的。 昌南一中的課程安排并不緊密,早八晚六的作息時間,中午還有兩小時的午休。且等到最后一節課,基本是體育課或是自習課,像一些不講究的學生這里可以特指薛未懸。到這個點就準備早退了。 總之,下午最后一節課是沒什么用的礦泉水時間。 但這時候薛慈很客氣地問道:那可以讓我來講一節課嗎?校方還是陷入猶豫當中。薛慈固然是他們重要的投資方,不愿開罪,但聽課就罷了,試講的話也是要看資格證,免得誤人子弟的。 先前這方面的管制還沒有這樣嚴格,也經常會有些名流的老師來演講或者說宣傳,但近幾年這類宣傳被嚴令禁止借助學校平臺。偏偏薛慈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他們也怕胡鬧過頭會被人舉報。 校方臉上的猶豫神色,薛慈看的分明。他依舊一點不介意,反而溫和說道:貴校似乎沒有安排芯片相關的課程,我只是想上一節芯片啟蒙課。資質上,我是華大芯片系的學生,這是我的電子學籍證明。 薛慈將手機上的學籍證明頁面打開,遞了過去 對方的眼一下就亮了。 芯片學啟蒙! 不要說是這群學生沒機會聽取,就是昌南一中的老師們,也很少接觸到這方面的信息,要是從外面聘請的話,價格可不是一般的昂貴。這一下便掀開了他們非同一般的熱切好奇,心中無數次地蠢蠢欲動起來。 就算是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以后都不會接觸到芯片相關行業,但這種芯片授課機會,卻是極為來之不易的好處。 薛慈所說他是華大芯片系學生,初一聽好像沒什么。但華大那是世界上的最高學府,又何況是每年招收競爭最激烈的芯片系,凡是在讀者,先前一定是進行過相關課程安排,而且一定是這在芯片專業上有所造詣的。而他仍然就讀芯片系,沒有轉系或轉學,已經很能說明些什么了,對于芯片專業的知識,恐怕整個學校的老師加起來都沒薛慈了解的多, 華大芯片系出身,比外面那些開班收費的老師要專業、也靠譜得多。 現在薛慈主動要求上啟蒙課也沒有收費的意思。 為了表示尊重,校長只瞥了一眼對方的身份證明??吹搅耸煜さ男;諛酥疽约皩I幾個字,甚至沒細看下面的編碼和姓名,便倉促收回了眼,一口應下,神情熱切:那就辛苦薛老師了! 電子學籍造假是重罪,且對方看來出身很好,完全沒必要冒這個風險只為了免費上一堂公開課。 他們這群老師肯定是要旁聽的。校長還特意詢問道,要不要換到階梯教室去講課,在薛慈說不必后,也依舊懷揣著那些微的小心思,讓幾個老師把班上的得意學生或是教師子女帶過來。有空的桌椅位置就直接坐下,沒有干脆就站在后排,讓班里原本的學生們面面相覷,還不清楚這是出了什么事。 唯一不在乎這些的,可能就是薛未懸了。 他睡得一貫不是很深,被那些學生出入來往的聲響弄醒了,便很凌厲地瞥他們一眼。 還搬著桌椅的學生們微微一縮脖子,其實是有些害怕薛未懸這個全年級出名的刺頭的,但還是壯著膽子坐下。 薛慈有些意外,會興師動眾地來這么多學生。不過除此外,也沒有太大反應。讓時刻關注著他的校長放下心來薛慈沒生氣就好。他們這行為都有點像是白嫖不夠,還連吃帶拿了。 都是為了學生嘛。 此時這個班級的班主任也上講臺,介紹道:接下來自習課改上成芯片啟蒙課,由華大芯片系在讀的薛老師為我們講課。 這個班也就是中等的平行班,初聽到自習課被占了的學生們,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地發出抱怨聲,被班主任狠狠瞪上一眼。而那些過來旁聽的優等生們知道的就多了,有些緊張地挺胸直背。 不管改成什么課,都是不影響薛未懸逃課的。 他從課桌上爬起來,正準備帶上那從頭到尾就沒打開的書包離開,聽到班主任說話時的幾個關鍵詞 華大芯片系、薛老師之類,耳朵動了動。 不過轉頭就只剩嗤笑,他是睡迷糊了,要不然怎么聽到什么都想起那個人,他估計正忙著做大事呢,又怎么可能出現在洲城的一所普通高中里 緊接著,薛未懸站起身,就僵在了身邊同學的鼓掌聲當中。 他呆站在那里,目光筆直誒落在緩緩拾臺而上的人身上,那雙眼實在是顯得有些呆滯,恍然如同神魂出竅。 其他學生鼓掌,因為給他們上課的薛老師走上講臺了。 正是先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的那個漂亮的男孩子。 原來他是老師啊所有人都這么想。又是緊張,又是新奇,因為對方比他們大不了多少,而那張臉又充分地吸引著正在青春期的躁動的學生們,所有人都挪不開眼睛。原本自習課被占的抱怨也沒有了,皆是興致盎然。 班長看見薛未懸還站著,一幅不給面子隨時要離開的模樣,大著膽子訓斥他:薛未懸,你快坐下,老師還要講課! 他說完,還有些后悔。因為薛未懸是誰的話都不聽的,還聽說他在外面混社會,和別人打架賭博,再兇惡不過。 但這會,薛未懸居然一聲沒吭,一下就坐下了。 那速度快得像是一下癱軟在凳子上一般。 不過薛未懸背還是挺得很直的,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覺,看上去很給新老師面子。 薛慈走上講臺,目光略微掃過底下這群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們,都是一張很期盼的好奇神情。他的目光當然也落在了薛未懸的身上,薛未懸坐得直,卻低垂著頭,并不和薛慈對視。 也只是短暫幾秒的時間,薛慈便挪開了落在薛未懸身上的眼睛,重新放在其他小朋友的身上,再隨性不過,好似薛未懸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和其他的學生也沒什么不一樣。 而薛未懸從茫然、震驚、到現在的心如火燎。 他實在不明白薛慈是要做什么。 又為什么要到昌南一中,甚至還來個莫名其妙的講課? 薛慈先做了一下簡單自我介紹,他姓薛,華大芯片系在讀生??粗紫碌母咧猩鷤児怨缘睾爸蠋熀?,也微彎了一下唇瓣,看上去十分溫和,那雙眼莫名讓人心悸的好看。 昌南一中的教學設備不算落后,有光屏和電子黑板,但誰叫薛慈沒準備教案和課件,他連要上課這個念頭都是在不久之前萌發的。所以選用的是最基礎的教學方法,捻起粉筆,也不在意粉筆灰會撲朔落在他的指尖上,隨手便畫出了芯片的基礎零件分解圖。 學生們的目光從老師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終于落到他畫的零件圖上。 在課程開始之前,學生們都覺得芯片這種艱深的理論知識,應當會讓他們一頭霧水,很難聽懂才對。畢竟這是目前最尖端高深的知識體系,光是門檻就能篩選掉足夠多的人。就讀昌南一中的學生們,在選擇這個學校的時候,就相當于放棄在這一學科方面繼續深造的打算了。 不僅是學生們這么覺得,連有幸接觸過這方面知識的老師們,對芯片學科的印象也是高山仰止的,心中既是探索求知,敬畏意味卻也更深重。 像華大芯片系的高材生這種身份,所講的課程也應當是復雜的知識體系吧,很難領悟到的那種。畢竟他們本身就是天才了,不懂對于普通人而言,這種復雜理論是很難被消化的 所有人都這么想。 然而薛慈的啟蒙,的確達到了啟蒙應該有的難易程度。 由簡單到瑣碎,由淺入深。薛慈總是會畫很多的示意圖,粉筆成了畫筆,他信手一揮,黑板上的解析示意圖標準得像是從某張圖紙上印刷上來的,詳細又清晰。 薛慈講課的語速很慢,信息量卻很大,舉得例子輕松又風趣,不要提只是沒有基礎的優等生們,連那些公認腦子不行的后進生,出于新老師講課的好奇,都認真聽了下去,然后聽到一半才發現一個特別詫異的問題他們好像聽懂了! 學生們聽的入神,最開始還有人在做筆記,講了十幾分鐘后,也沒人再做筆記了。不是說不認真,而是他們覺得這個知識點已經記住了,很簡單淺顯,根本不必特意記到筆記上。 甚至開始覺得芯片學果然很有趣,入門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困難,本質是和其他的理論知識也沒什么區別。 這可是最艱深的學科,沒有之一,難道他們在其他方面學習平平,實則是芯片專業的不世奇才? 不過這種驕傲也只延續了很短暫的時間。他們很快發現,不止是自己聽懂了,其他人也聽懂了。 具體體現在薛慈開始拿著花名冊點名的時候。 被薛老師點到回答問題的學生,雖然緊張,但都答出來了。而薛慈這時會含笑看著他,夸一句,回答得很好。 然后這名學生會在其他同學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坐下來。 其他同學心中只想道:這題我也會啊,怎么就不點我呢? 薛慈從花名冊中抽點幾個學生后,將冊子合上,手撐在講臺上,點道:這一題,薛未懸同學來回答一下。 薛未懸的身體微微一僵。 他低垂著眼,全身的肌rou都繃緊了,一時沒什么反應。 其他人看的著急,心道薛老師點誰不好,偏偏是薛未懸這個刺頭他可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又混又不愛學習。能坐在這里就是意料之外的老實了,更不要提回答什么問題。 他肯定什么都沒聽懂吧。 半晌沒有反應,薛慈也沒露出如何生氣神情。他的指尖輕輕磕在桌面上,很有節奏的聲音,又平淡地重新叫了一遍名字。 薛未懸。 意料外的,薛未懸站起來了。 并且也沒有頂撞薛老師,而是很迅速地回答完了提問,仿佛說句話都燙嘴一般。 但他回答得很準確。 薛慈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彎了一彎,很輕微的弧度,卻讓底下的學生們都如沐春風般。 他說:很好,薛未懸,你坐下吧。 薛未懸悶聲坐下了。 薛老師繼續講課,只是偏多了許多互動環節。他點名尤其偏愛點薛未懸,而薛未懸居然每每都很配合,也答得上來,倒讓人刮目相看。 五十分鐘的自習課很快結束,當下課鈴打響的瞬間,薛慈剛好講完入門的最后一個知識點,結束了這場特殊的啟蒙課。 其他學生們如夢方醒,有些不可思議地想到: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聽課聽入了迷。 甚至現在還有一種不想結束的感覺。 這對于學習到神經疲勞的高中生而言,是種十分奇妙的體驗。就算是那些優等生,也最多是成績好,愛學習這種事簡直違背天性。 所以薛老師下了課,很少人舍得就這么直接走了,還眼巴巴地坐在座位上。唯獨薛未懸是個例外,他連背包都不拿,沉默寡言地便往外鉆。直到薛慈叫住他。 薛慈很客氣地道:薛未懸,等會我們一起走。 他語氣如此自然,以至那些高中生們還沒覺得不對勁。直到這群滿腦子都是薛老師的崽子們反應過來,立即覺得有些奇怪和反應不及的茫然,有人直接便開口道:薛老師,為什么讓薛未懸和您一起走??? 是看他態度太狂浪了,要收拾一下對方嗎? 薛慈語氣平靜,完全沒顧及到這群高中生的承受能力,自然而然地道:啊,因為薛未懸是我的弟弟,我帶他去吃飯。 這枚猝不及防投下的炸彈,炸得可憐的學生崽子們仿佛三觀被重塑,一個個有些癡呆地張大了嘴,看上去實在有些可憐模樣。 弟、弟弟? 薛未懸他是老師的 啊、啊,??? 還有很多人雖然沒說話,但是腦門上都一個一個地冒出了問號,顯然很不能消化這個消息。還有人繞到薛未懸的人面前,猛盯著他的臉,然后魂游天外地想著:他和薛老師像嗎?怎么感覺一點都不像?薛未懸為什么會有薛老師這樣的哥哥??? 不要說學生們,就算是老師們,要不是事先就知道了,也很難相信薛未懸有這樣一個哥哥。 作為猛臨時轉學的關系戶,薛未懸的家世應該是不錯的。但是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卻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甚至是家庭環境不錯的工薪家庭兒子。 衣服是校服還看不出來,鞋子是最普通的雜牌鞋,不戴表沒有車接送,吃飯在食堂,平時花銷上都很節省,反正絕對算不上大手大腳的那掛學生。 同班同學對他的印象,都是雖然長得很英俊,但脾氣壞,對女生尚且態度粗暴,更不要提和男生關系有多和諧了。加上學習差、愛逃課,大半學生都看過他和校外人士混在一塊,班級上一直流傳著他靠勒索、收保護費維持生計的傳說。 而這樣的人,和一看就出身很好、校長老師們都很尊敬、是華大芯片系出身的薛老師,除了姓一樣,他兩站在一起,都不會有人覺得他們之間有任何聯系。 可他們間的關系,不是薛未懸說出來的,是薛老師說的。 讓人迷惑。 薛未懸被人緊盯著,臉色很難看,終于忍不住爆發:看什么看? 兇完那些人還不夠,他對著薛慈,也再壓抑不下去,問出了最想說的那句話: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