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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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朋友們發覺,問他們倆干嘛呢,說著話好幾位已經起身,預備進內場了。焰火揮揮手讓他們隨意,仍站在那里沒動。 這里視野極佳。賽場里正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但因為這里隔音做得非常好,他們聽在耳中只是很低的聲響……寧昂看看時間差不過,也準備下去,轉身時看見焰火低頭看了眼手機,眉一動,待要問什么,焰火抬起頭來,正好遇到他的目光。 “有事?”寧昂問。 “沒有?!毖婊鹫f。 寧昂沒問下去。 焰火在球場的時候,極少隨身帶著手機。這有點不尋常。寧昂待要仔細看一眼焰火的神色,又笑笑,覺得自己多心,“我下去了,哎,你先去隔壁啊,晚了葉家爺爺和朱家爺爺可挑理。這倆老頭兒最難將就了。我才被他們禿嚕了一頓出來,好家伙差點兒沒被扒層皮!” “知道?!毖婊鸫饝?。 說著兩人往外走,寧昂說話間被朋友叫走,他出了包間,看了眼手機。此時場內已經開始介紹球員入場,蒲晨來還沒有到,也沒有消息。 他在門口略一站,正打算先去隔壁包間,前面電梯門一開,從里面走出一男一女。女子高挑秀美,看見他,微笑著打招呼,那是白北川和同伴。 他們客氣地寒暄,北川便說不打擾他了,跟同伴一起往包間走去。 進門前,北川腳步停了停,看了羅焰火,想問什么,但沒多話,進門一看,孫瑛一家三口已經來了,見她來了都起身打招呼。 北川坐下來問孫瑛道:“晨來到了嗎?我怎么給她打電話也沒接?!?/br> “正說呢!她說是不來包廂,要去普通觀眾席坐的。聽說她今兒早上才下班,估計累得很,我擔心她是不是睡過頭來不了,多可惜啊。我們本來想順路捎上她,可是她一直沒回信息……我也有點兒擔心她,睡過頭倒算了,別有什么事兒?!睂O瑛說。 北川輕輕搖了下頭,“有緊急手術?” “沒有。我在群里問了一嘴,值班同事說沒有呼叫她。她這個周加班太多了,再呼叫她,她就是受得了,也有點兒太不人道了?!睂O瑛說著無奈地攤了下手。 北川也無奈。 男伴給她拿了杯香檳,她笑著道謝,到底不放心晨來,拿了手機過來,連發幾條消息給她:“來來,你到場了嗎?坐在哪兒?中場休息過來聊會兒吧?!薄拔覄偛胚M來的時候看見羅總了?!薄八^頭了嗎?別回頭后悔到哭?!薄俺鍪裁词聝毫藛??看到留言趕快回復我”……她手中不停地發著消息,余光掃到身旁,男伴在與孫瑛的丈夫熱絡地聊球,孫瑛也低頭在打字。不一會兒,兩人抬起眼來,會心一笑。 “真讓人擔心啊?!北贝ㄈ滩蛔≌f。 她拿著酒杯,跟孫瑛的果汁碰了碰。 “最近看起來倒是好的?!睂O瑛說。 北川點了點頭。 兩人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都急忙拿起來看,原來晨來給她們回復了。 “我睡過頭了,馬上來?!?/br> “我應該至少趕得及下半場?!?/br> 北川看了,放下心來,忍不住說了句“這家伙除了學習和工作行,什么都不太行,簡直就是個糊涂蛋”。孫瑛聽了,噗嗤一聲笑出來,使勁兒點頭表示贊同…… 外面,焰火跟北川打過招呼之后,略停了下,剛要進包間去,就見葛錚匆匆走過來。他心知一定有事,站下來。 葛錚輕聲說永恩的方副總來了,說有事跟您面談。我請他去鄭總辦公室先坐了。 羅焰火皺了下眉。方正剛從來是極沉穩的性子,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定有重要的突發事件,并不方便在電話里講。他了下時間,問:“最近他那邊沒什么吧?” 葛錚頓了頓,說:“說不定是他的私事。您知道最近有點兒傳聞,方副總私生活方面的,說不定……需要您幫忙?!?/br> 羅焰火看了葛錚。心說這小鬼……一般的危機永恩的公關都可以處理,他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如果是他們自己處理不了的,恐怕牽涉得更廣,可方正剛要是因為這個,找他不如找他外公更直接。外公還沒回南,今兒晚上要不是因為感冒了不太舒服,也會來看比賽的。 葛錚慢吞吞地說:“您知道老爺子最恨這個。他敢找老爺子說?不想干了么?!敝皇撬f完這句話,清了清喉。 閔老最恨這個,難道羅總不恨么……他不敢出聲了。 羅焰火抬手在眉心劃了兩下,說:“你上去跟他說我這會兒脫不開身,等我一下。我料理完了手上這些事兒?!?/br> 葛錚答應著先走了,羅焰火抬手敲了敲門,進了隔壁包間。 包間里靜靜的,葉朱兩家的老爺子正坐在最前排的沙發上低聲說著什么,注意力似乎完全沒在球場內,身邊陪著的兒孫大氣不出。十幾個人穩穩當當地或坐或站,這氣氛讓羅焰火一進門簡直以為自己走錯地方,是進了什么重要會議的場所了。 但他一進門,到底是打破了寂靜,眾人幾乎同時喜笑顏開,長輩叫著“火火過來給爺爺看看”、平輩趁他走過來起腳就踢說著“還知道來露個面啊你干脆等散場再來吧”……焰火挨個兒打招呼,少不了也要挨幾下拳頭。 焰火惦記著外面還有事,可來了也輕易脫不得身,到底坐下來喝了杯茶——好在有葉老在場,酒是一概不準碰的,不然他恐怕得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饒是這樣,葉崇巖也還讓他干了一杯茶,又給他續了一杯。 焰火當著長輩的面向來禮數周到,曉得崇巖是故意逗他,也得先忍著。 “今兒晚上熱鬧,不過啊,以后別人退役要比著這水準來可就不好辦了?!比~老說。 “倒也不怕,別人是比不了的。錦程是職業生涯都貢獻在這個俱樂部了。十年三冠的時候他就是主力?!敝炖辖涌诘?。 焰火笑著點頭。 “有跟他談過退役后的打算嗎?”朱老又問。 “說是想去上兩年學,回來從助理教練開始做?!毖婊鸹卮?。 “也好?!敝炖虾車烂C地點了點頭?!板\程今兒晚上手有點兒涼,瞧開場隊友給他創造多少機會投籃了,一個沒進?!?/br> “這樣比賽才好看嘛,還怕那些人后頭不讓他得分哪? ”葉老說。 兩位老人都是資深球迷,各有心頭好,爭起來就各不相讓。焰火聽著覺得好笑,再坐了一會兒,倒是葉老體貼他有多方來賓要照應,主動催他走了。 “爺爺,我們也下去看會兒球?!比~崇巖一開口,朱葉兩家的小輩巴不得。 葉老揮了下手,崇巖他們就跟著焰火走出了包間。 “又拿我當槍使?!毖婊鹦绷顺鐜r一眼?!案绺缒阍跔敔敻皟耗苷局绷藛??還不如我!” “嚯,我能跟你比!你一八月十五不回去吃團圓飯、清明節不參加‘團拜’的主兒!”葉崇巖也沒饒他。焰火沒好氣地瞪他,一眾人都笑起來。崇巖說你去忙吧,我們老爺子我們自個兒會照料,回頭賽后酒會上再聊……他說著看看焰火,走過來拉住他輕聲說:“你不過來我也等不了就會再跟你說了——你們永恩那邊的方正剛是不是惹事兒了?我剛收到消息有人要爆料,你別大意?!?/br> 羅焰火眉頭一皺,知道葉家消息來源想來是又穩又準的,點了下頭,說我知道了。 崇巖見他這么說,也就有數,拍了下他胸口,“得,不耽誤你正事兒?!?/br> 焰火等他們進了電梯,提了半口氣,轉身往專用電梯走去。 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咬了下牙。 電梯里的屏幕上,比賽正在進行,已經是第二節的尾聲,明星聯隊的教練叫了暫停。鏡頭給了錦程,他笑了笑,轉頭去聽教練的戰術布置……鏡頭慢慢拉遠,在觀眾席上慢慢掃著。內場觀眾席、貴賓席上有很多都是各界的名人,不乏業界大佬。鏡頭給過去,場內不時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焰火低頭看看時間,又皺了下眉。 他走出電梯,葛錚已經在門口等他。 他看看葛錚。 葛錚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事情基本就是這樣的。確實是因為私事,被對方抓住把柄,要是鬧大,應該會牽涉到公司層面。是不是馬上讓人處理?”葛錚照舊臉色平平靜靜的,“對方”是誰不必明說,這是戳著羅總痛處的事。 羅焰火也很平靜。 他一向是事情越大越穩的性情。 這會兒想了想,點了下頭,說:“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啊……等下你跟老爺子那邊先通個氣兒。別驚動,但是有個準備。老爺子這兩天不太舒服,再給氣著……晚點兒我親自打電話交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還能掀起什么風浪來?!?/br> “是?!备疱P答應。 羅焰火到底冷冷地哼了一聲,等葛錚替他開了門,才邁步走進去。 總經理的這間辦公室在球場的頂層,有整面墻是透明的,能居高臨下看清整個球場。此時方正剛正等在里面,門一開,羅焰火走進去,他立即回了身。 羅焰火待方正剛向來禮貌又客氣。這是從前他母親的下屬,也是永恩的干將。反過來說,方正剛在永恩的老臣子中,對他也顯示出了足夠的尊重。于是此時他看到方正剛這向來穩重的人此時臉色極差,心里多少有些震動。 他請他坐了,緩慢開口說:“方叔叔,咱們先喝杯茶吧?!?/br> 方正剛愣了下,隨即似乎對他這一稱呼表現出來的親近有些感動,一時放松了下,點了點頭。 羅焰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等茶上來的工夫,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急著開口。 葛錚親自把茶端來了。羅焰火等方正剛端起茶來的工夫,看了眼賽場內。此時正是中場休息,外面觀眾席上人頭攢動,像一群群螞蟻突然間涌出了蟻xue……他抬了抬眉,平移視線,停在正前方的某一點上——那兩個座位仍然空著。 他聽見方正剛開了口,正要轉回臉來,忽然,就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 d 區 2 號出入口。 他的眉又抬了抬,轉過臉去,注視著方正剛…… …… 晨來氣喘吁吁地沖進球場,心臟跳得簡直要沖出喉嚨了。 她站在入口,從陡峭的通道頂部往下一看,簡直像站在懸崖上。通風口吹出的大風和與她逆向而行的人流在她身邊形成了兩股巨大的力量,推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才靠著墻壁站下來。 心跳仍然劇烈,幾乎要透過她的身體去撞擊墻壁。 遲到了這么久,她也不必趕得這么急,然而她還是一路狂奔而來……她本不該睡過頭的。 作者的話 尼卡 04-21 對不起你們了……后面寫出來了但是不太滿意。這樣還是推遲一天,明晚八點準時更新。之后轉入下一大章節了。非常抱歉。各位晚安。 第六章 美麗的夜晚 (十八) 尼卡2021-04-22 本已累極,她以為閉上眼睛,至少會有一場能修復她精神狀態的睡眠。然而只睡了幾個小時而已,不但極不安穩,還噩夢連連。夢中她已置身球場,卻怎么也找不到球票上對應的座位。她在球場內一圈一圈地轉著,想找到自己的座位,人太多、通道太窄,她不住地被人推搡,到最后甚至連球票上的數字都看不清了……手機那嗡嗡的震動聲把她從夢中喚醒時,她一頭一臉的汗,且淚流滿面。 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紅腫的眼睛、蒼白的臉,像見了鬼。 鄺醫生打電話給她,是問她可不可以更改一下明天的預約時段,聽出她聲音不對,立即問她怎么了。 她問鄺醫生,能不能改到現在。 鄺醫生答應了。她出門前,把準備好的有錦程簽名的舊球衣穿上,又脫下來,換上白襯衫……脫脫換換了幾次,終于還是在球衣外面罩上了白襯衫。 白襯衫下擺扎進寬松的運動褲里,她吃驚地發現這條舊褲子竟寬松了這么多。難怪遇mama說,她比起以前來簡直換了個樣子。以前……她臉團團、軟綿綿的時期。 走出門那會兒她想她盡管穿好球衣、背起了裝滿紀念品的雙肩包,可手上那兩張球票恐怕是要作廢了……她那么期待的一場比賽。 天有點陰,她這么穿其實也有點冷,于是出了門,又退回去,到底加了件薄風衣。就這么穿得里三層外三層去了診所,本應該出一身的汗,可是也并沒有。 鄺醫生看到她時并沒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相反卻似比往常更顯得平和些。她看到鄺醫生辦公桌上有一盒新的拼圖。 鄺醫生問她要不要一起玩一會兒拼圖,她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沒有安排,她可以多呆一會兒的。 她沒有玩拼圖,也不想說話,鄺醫生說你先休息一下。于是她毫不客氣地爬上了那張躺椅,一覺睡過去,睜眼天都黑了。她知道她要晚了……心里竟有些輕松。 鄺醫生的拼圖已經從辦公桌上玩到了地毯上,看起來還是毫無頭緒,一塌糊涂……但鄺醫生絲毫不覺得氣餒。 她盤腿坐在地上看了一會兒,跟鄺醫生說我也有一副拼圖,本來打算今天晚上拼完整的。 可是?鄺醫生看她一眼,問。 可是我卻在這里。她說。我已經很努力地往前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有什么事、什么人突然出現,給我當頭一棒,又把我打回原形。這樣反反復復,就算我自己不厭煩自己,別人也會厭煩我的吧。我可以不在意,可不想傷害別人……她說著把包里的東西一樣樣擺出來,最后拿出兩張球票,小心翼翼地放在這一堆舊物的最上方,看著鄺醫生。 鄺醫生說我對籃球沒研究也沒興趣,而且你原本也不是打算跟我一起看的。 她說是啊。給我球票的人,其實也沒說,要和我一起坐在那里。他很忙的。是我自說自話,球場見。她說著深吸了口氣,指了指一旁的很多舊球票,說,而很多年前想著會一直一起看球的人,又早就不在了……她慢慢把那些東西都收起來,抱著背包在地毯上坐著繼續看鄺醫生優哉游哉地玩拼圖,說我今天在這里也待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