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慘然地笑了笑，“后來我時常在想，他以往對我的笑容里，是不是在嘲笑愚蠢無知的我是個傻逼、我是個笑話？是不是全家人對我的細心呵護，都只是在呵護他們所需要的器官而已？”

    說到這里，南山聲音有了些哽咽，“他們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個人啊，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啊，是真心把他們當成至親親人來愛的人??！我那么敬愛的爺爺、我那么孺慕的父母、我那么信賴的兄長……”

    “在我得知真相的時候，我有多崩潰多不可置信，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甚至不明白，怎么會有我這種可笑的存在？怎么會有他們那么惡心的存在？！他們還是人嗎？！”

    南山垂著首，抹了一把眼淚，“就算是養條狗，養了十幾年，也該有感情了吧？他們怎么就狠得下心、怎么就下得去手，從我身體里一次又一次地取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他們又是怎么做到，取完了之后，還無比坦然面對我的一腔真心？”

    “我真的沒見過這么虛偽、這么惡心的一家人！”南山就是現在說起，還無比厭惡地隱隱反胃，“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真的吐了，吐了三天三夜，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搬離了主宅、遠離了他們?！?/br>
    “在那之后，我消沉過、自閉過，甚至自/殺過，但十幾歲毫無經濟、也被他們養廢的我，怎么可能脫離得了他們的掌控。但我情緒不好、他們精心養護的器官也迅速敗壞，所以他們也不敢拿我怎么樣，就讓我遠遠地安置別處，不敢來打擾我，只敢通過終端和AI機器人來監控我?！?/br>
    “所以，現在就成了眼下這種僵持的狀況，他們不敢拿我怎么樣，我也無法脫離他們的掌控，只能拿自己的命、拿他們所需要的器官為要挾，為自己掙得一點喘息和清靜?！?/br>
    “我這種存在是不是很可笑啊小老板？”南山頭垂在胸前，不敢去看他，“好好的一個工具人干嘛要生出感情呢？乖乖地被養被宰就是了，就不會有難受有痛苦了，也不會為難別人了。人家根本就沒把我當成人生出來，我何必巴巴地妄想做個真正的人呢，還一腔真心捧去給人踐踏，多自不量力，多可笑，多可憐可悲不是？”

    東籬聽得低垂著眼，把眼底層層翻滾的陰霾壓下，讓在識海里哭得稀里嘩啦的太初閉嘴，才抬眼問，“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話題突然跳躍的讓南山訝然抬頭，被淚水清洗過的眼眸依舊清澈明亮，“你是說、你在現實里的身份嗎？”

    意思差不多，所以東籬微微點頭，看他滿臉淚痕，取出毛巾抬手給他擦了擦眼淚。

    南山不好意思地趕緊接過，自己胡亂地擦了擦，然后正襟危坐，要洗耳恭聽地連連點頭，“你說，我想知道?！?/br>
    因為之前得知小老板真名之后，他下線特意用某些特殊方法查過，并沒有查到現實里有個叫“東籬”的人。

    那時，他以為小老板跟他說了假名。但感覺又不像，因為小老板是先跟鮫人族說的名字，沒必要騙他們。

    所以，他就隱隱懷疑，小老板的身世里，或許也有隱情。

    “我在地球星上叫東萊?！睎|籬才開了一下口，就被南山略有所思地疑問他的說法，“在地球星？”

    東籬知道他在疑問什么，“你且聽我說，別插嘴，聽完你就都明白了?！?/br>
    “哦哦！”南山忙乖乖點頭，果然耐著性子，不再插嘴，聽東籬給他娓娓道來。

    其實東籬也不太清楚東萊的具體身世，就整理了一下太初給他反饋的資料，給他大概地簡介，“我叫東萊時，從小就愛鉆研各類事物。也許正是因為此，才得以13歲就進科研室，致力于AI和探索生命星球方面的研究?！?/br>
    “后來，可能是因為親人的陸續過世，有了強烈挽留住親人的意愿，就開發研究出人類的意識原子序，把人類的意識像代碼一下給抽離出來，編進AI里面得以存留不消散?！?/br>
    “就像現在游戲里面，好多真人NPC，他們就是由真正的人類死后，所捐獻的意識所形成的，是一種變相的復活?！?/br>
    南山聽得震驚地睜大了眼：難不成，小老板也是這種NPC？！他在現實里已經、已經不在了嗎？！

    果然，小老板接下來說道，“只可惜，當初東萊還在的時候，這項研究被阻止，被列為反人類、反自然。因此，他就只能拿自己的意識悄悄地做研究，所以才有了太初?！?/br>
    “而就是因為太初是我部分意識復刻且分離出去的，所以太初才不同于其他系統終端，能與我神魂相連，也有自主思考創造能力?！?/br>
    南山如聽天方夜譚般地震驚：難怪他一直覺得太初跟其他AI不一樣，其他人的AI都刻板呆滯，干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程序設置。

    可太初卻像個靈活的人一樣，有感情喜憎、能自主思考。

    “你應該也知道，這世上什么東西的速度最快，那就是人類的思想，也就是人的意識。它可以瞬間遨游無數個星系太空，毫無阻礙?！?/br>
    “所以東萊利用這一點，研究出一種由AI代碼、精神力、能量和意識結合而成的意識能量體，來探索宇宙奧秘。然后，還真的被他在遙遠的太空里，探索到了一顆非常適合人類生存的完美生命星球?！?/br>
    “而地球星早已資源枯竭、命在旦夕，人類早就急于另尋生存之地。這個事情，想必每一個人類都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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