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甦：【要不要吃？】

    她安靜地等待心情平穩，不再胡思亂想。

    發消息問潘羽織，你和胖仔孕期那啥的時候，穿衣服嗎？

    對方回：【冷就穿，熱就不穿。急的時候穿，不急就脫掉?！俊镜俏覇栠^了，雙胞胎別亂來，這口鍋我不背?！?/br>
    秦甦：【你當時胖成那樣，搞起來累嗎？】她沒好意思說出介意這個詞。

    潘羽織：【你是怕石墨嚇到？】她那回看到秦甦的肚子也嚇了一跳，比她五六個月的時候大好多?！痉判?，男人變/態呢，就好這口?！俊灸憔尤辉谝膺@個，你的自信呢？】

    秦甦：【被小孩吃掉了！】

    這兩只小兔崽子吃她的血，剝她的皮，吸她的鈣，還吞了她的自信。

    *

    石墨從學校實驗室帶了兩個氣球出來，開車路過家門口，進去跟阿姨打了聲招呼，看了看有什么好吃的。

    結果是沒有......什么都沒......

    莫蔓菁五十歲個人，節食養生一套很溜，家里就跟素菜館似的。她為了控制自己，把家里的東西都清了個干凈。

    石墨戒煙，嘴巴一直要咬東西。冰箱里左看右看，只得拎了兩根烤筍尖送進嘴里。

    微信嗖地一聲，圖來了。

    石墨靠在冰箱前，對著那張圖一動不動，嘴里的筍尖也嚼得忘了咽。

    莫女士問他回來干嘛？老婆呢？

    他收回輕佻上揚的嘴角，清嗓道，這就去娶。

    她說明天秦甦要來家里，你也一起。

    “她沒跟我說啊?！笔蛢商煨菹?，明天說好要繼續自習的。秦甦不準備哺乳，奶粉需要做不少功課。

    “剛約好的，可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br>
    “干嘛，吃飯嗎？”

    “約了她媽一起打麻將，中式家庭社交不可少，你們小孩子不懂的?！彼麄円呀浖s了兩回了，而石墨全然不知。莫女士翻白眼，“你也就臉能看看，更生這么機靈的丫頭看上你什么啊?！?/br>
    要不是中彩票的運氣，他確實也沒什么勝算。

    秦甦過去的男朋友都比他愛玩會玩，如果不是老天把秦甦送上門，把餡餅掉在頭頂，他估計還被動在原地。

    *

    秦甦給陸玉霞準備好明天打牌穿的衣服，素色純棉寬裙上配了個簡單的手掌包搭配。應付完明天，趕緊上淘寶開始給她買。

    以前陸女士不缺衣服，二十年前的衣服也都能穿，但上回去了趟莫女士家，她的衣服一件都用不上了。

    莫女士太精致了，攤在一個社交平面上，就算只是搓五毛一塊的麻，陸女士也顯得寒酸。

    陸女士連來了三個電話，秦甦保證有衣服穿，沒得穿也沒事，才算勉強安撫過。

    每每陸女士急得跳，秦甦都有一種婚姻果然和戀愛不同的疲憊感。戀愛她想怎么樣怎么樣，婚姻則要全家都在ready狀態......硬著頭皮也要ready。

    石墨回來時，她抱著吉他彈小星星。

    “怎么哭了？被自己的琴技感動哭了？”垃圾桶里滿滿的紙巾。

    “本來在emo，然后被自己的琴技治愈了?！彼f，“你要不要再聽一遍，我現在熟練好多?！?/br>
    “好?！彼畔麓虬貋淼幕疱伵淞?，和那兩個氣球，盤坐在地上。

    上回看她彈吉他，還沒什么肚子，此番兜著日漸茁壯的小袋鼠，抱吉他都顯得吃力。

    確實熟練了很多，要是不流眼淚，還挺可愛的一首歌。

    石墨笑著說，好聽哭了？

    “因為一般彈完琴就要說‘嫁給我’，”她苦惱地吸吸鼻子，“可是我沒準備戒指?！?/br>
    石墨：“我準備了，要借你嗎？”

    “......不用了?！鼻禺d被他突如其來的幽默搞得遲鈍了。

    “那我要求婚了?！彼f。

    “現在？”

    “是?！?/br>
    “你告訴我？”她驚詫得眼淚都干了。

    “是啊，還挺‘幽默’的求婚?！?/br>
    他是跟幽默杠上了。

    秦甦噗嗤一笑，“我這輩子第一次見人求婚提前通知的?！边@事兒不應該偷偷摸摸嗎？

    石墨指著火鍋料，問她餓嗎？要不要先吃點兒？

    秦甦說，你的求婚會很久嗎？

    “那倒不會，你很快就會答應的?！?/br>
    嘿！秦甦來勁兒了，“你是看我肚子大了，欺負我了？”這是在敷衍她嗎？

    石墨指節在茶幾上敲出鏗鏗節拍，只笑不語。

    她咂嘴，“調起高了容易扯襠?！?/br>
    在秦甦眼里，石墨再怎么幽默都不會趕上她的。但她低估了知識的力量。

    無怪乎聰明男人招人疼，也許下一刻，一個禿瓢大腹男人用這種方式求婚，她也會又感動又好笑——

    他用蠱惑的聲音，“閉上眼睛?！?/br>
    秦甦憋笑，“是要點蠟燭嗎？那你當心點，不要碰到窗簾，如果有香氛，我忍一會吧，一會會對寶寶應該還好?！彼笥覓咭?，準備了氣球，那玫瑰估計還沒拿出來。

    石墨看她兩眼調皮地眨巴，在茶幾上找了一圈，拿出寶寶的口水巾，勉強遮住她的眼簾。

    秦甦提醒：“我能看見光?！蹦菢訝T光提前透過來就沒意思了。

    “沒事兒?！?/br>
    “你也太敷衍了！”秦甦不爽了！

    石墨清清嗓子，“我想想我要說什么......”他這老煙槍，老有講話前清嗓的習慣。

    “??！太草率了！你應該寫一份發言稿！”

    石墨：“開始了？”

    秦甦：“開始吧?！?/br>
    “地球......”他想了想，“應該是45億年前，最早的大氣層頂層只有氫和氦，沒有氧氣?！?/br>
    “我知道?！鼻禺d貓在口水巾里翻白眼。

    “好，你知道就好?！彼坪踔皇窃诖_認這個前提。

    “后來幾十億年，地球經歷無數風暴，所有的地球生命都是在風暴巖漿、高頻紫外線、巨雷閃電的撞擊摧殘下，重新自我進化組裝形成的新序列?！?/br>
    石墨天然的領導力發揮奇效。

    在他平靜的語調里，秦甦玩笑的神態漸漸安靜。

    “所以，生命從來都是在風暴里誕生的?！苯又?，他幽默了一句，“白色巖漿也算?！?/br>
    秦甦跟著他發出的笑聲一道，肩頭也抖了抖，連著肚皮一塊兒。

    “我本來是想說，我以前有多喜歡你。但現在想想，說了也沒意思，以前的喜歡和現在差了很多?！笔邭q，喜歡的是人的a面，完美面，在知道她經歷委屈還依舊熱辣鮮活的b面后，他認識到了膚淺。

    秦甦低聲打破氛圍，“有意思的啊......”她很喜歡聽。

    他說他高中過得也不太好，可能是青春期吧，好像地磁倒轉。

    “地球因為有磁場，所以有了南北兩極，磁場很重要，mars和moon就沒有。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地球約50萬年，會逆轉一次。如果逆轉讓我們碰上，設想局面，可能會是人造衛星受重大影響，然后造成全球范圍的停電，城市失序，文明休止?！?/br>
    秦甦一聽，擔憂起地球安危，背都直了直。

    “我的高中就像地球倒磁，倒轉中磁場會變弱，成績下滑人也萎靡，當然了，生活就像地球，很快完成了反轉，只是留下一段永遠載入史冊的痕跡。那些畫我一直留著，其實畫的時候蠻病態的，每天都在想為什么，比如這個女的怎么這么狠這么壞，比如以前隨時可以聚焦的注意力，為何如此難以集中，甚至一場考試都堅持不了?！?/br>
    “但走出倒磁的低磁場狀態，我又能理性地看待這些倒磁留下的痕跡?！?/br>
    “我承認我肯定很喜歡你，但我更喜歡完成倒磁之后的我，可以很簡單地把自己作為局外人去看待你的生活，看待高考結果?！?/br>
    “所以啊，我覺得我是個很幽默的人。我可以看淡成與敗，得與失?！?/br>
    “我沒有找你，但一直關注你，就是抱著看看那個害我倒磁的人又在她順風順水的磁場里干些什么?！?/br>
    秦甦躲在口水巾后頭，咧開了嘴角。

    石墨拿起氣球，解開口子?！爸匦乱姷侥?，我才愛上你的，在我正確的磁場?！?/br>
    秦甦眼眶濕了。他下一句說嫁給他，如此不用鮮花蠟燭，她也會說愿意。

    “你知道為什么我們看到的極光常帶有弧度？”

    秦甦搖頭，她沒看過極光。

    “因為地球磁場周圍有一個范艾倫帶?！?/br>
    “哦?！?/br>
    他說，“那你知道這個范艾倫帶看起來像什么嗎？”

    秦甦搖頭。

    “像......”下一秒，石墨清朗的聲音消失了，空氣里傳來搞笑的卡通音：“像一個大大的甜甜圈！”

    秦甦一把拽掉口水巾，驚訝地看向石墨。

    他又吸了口氦氣，眼神帶著挑逗的得意，“范艾倫帶可愛嗎？”

    秦甦都不知道要說聲音可愛，還是地球邊上那圈甜甜圈可愛了，手舞足蹈地要搶氣球，“??！這哪來的！救命！太可愛了！”她的路易基復活了！

    石墨抬起手指，比了個暫停，又吸了口氦氣，半鄭重半玩笑，“秦甦，我們結婚吧！”

    秦甦抿著嘴巴，指指氣球，又指指自己，示意他拿過來。

    石墨緊張地提醒，“一小口，不要進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