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第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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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已經通過……”馮超講到一半,被安歌的目光止住。他的心一直往下掉,不用說他也知道,連微乎其微的機會都沒有。他難過地看著她,不明白兩個好人、又是親母女,怎么會成這樣。 安歌沒用招待所的盆,直接用手接水洗的臉,眉毛臉龐濕漉漉。 “對不起?!瘪T超垂頭看著地面,“可就算假的,安阿姨也是為你好。她-她只是不了解你?!彼氲搅俗约旱哪赣H,他不了解母親的想法,為什么要未婚生子,又為什么不告訴他一切?!斑@樣想,可能會輕松些?!?/br> 假設所有的決定是出于愛。 “你讓我們跳級,提前高考,我們……” “你可以選擇不聽?!?/br> “我知道你是......” “我是為我自己。我做不到跟家人一刀兩斷從此再無往來,那我就盡力拉扯,免得被家人拖下去?!?/br> 馮超從來沒跟安歌起過爭執,他也沒料到安歌這么尖銳。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在生氣?” 安歌搖搖頭,溫和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可以先走。我剛才確實生氣?!彼α诵?,說了句馮超不懂的話,“我已經逐漸接受人永遠是孤獨的,但是偶爾還是會憤怒?!?/br> 憤怒?少年努力尋找解勸的話語,安歌抬手止道,“你先回去也好,免得她們擔心?!?/br> 見馮超不動,她思索了一下補充說,“我真的不生她們的氣,我只氣我自己?!睔庾约郝牭较⒌牡谝幻氪竽X里“嗡”的一聲,第二秒才反應過來。安歌猜,是徐蓁露了餡。本來她沒想瞞安景云,是徐正則不想讓安景云知道。 一個是疼愛的女兒,一個是同甘共苦的妻子。 徐正則年少時也曾有過參軍夢,但徐老太用上吊威脅,他和父親放棄了。 雖然妻子比母親通情達理得多,徐正則還是覺得如果讓安景云知道恐怕事情會起波折,他下意識選擇了逃避。 有強硬的母親,強硬的妻子,徐正則還有一個強硬的女兒。 “馮超,今晚我不會走。至于你,隨你,別做沒主見的人?!?/br> 安歌第二天傍晚到的醫院,安景云的情況不太好,高燒,心衰,但沒到病危的程度。徐正則在辦轉院手續,本地醫生放棄了,建議病人轉去海市。異地就醫手續煩,需要蓋幾處章。幸好安景云是自己公司的法人代表,省了一道關,要換作原來的廠,估計就卡住了。 病房里陪著的是徐蓁和馮超,見到她來,他倆都有些不自在。安景云看了出來,知道他倆自我感覺當了叛徒,“出賣”了小伙伴,找個由頭讓他倆去買點心。 “體檢通過了?”還是安景云先開口。 安歌點點頭。 安景云既欣慰又心酸,欣慰自己的孩子文武兼優,心酸是真的管不住了。 “mama這個身體,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就不想想,招飛了,當兵了,以后怎么辦?”她嘆氣道。 “毛毛,別以為mama境界低眼皮淺。我知道你可以,但是,在男性為主的地方,越往上越累,必須付出雙倍三倍甚至十倍的努力。這些地方也有特別強的女的,可這樣的,要不是沒結婚沒生孩子,要不就是有一個全心全意支持她的人?!?/br> “你沒有這個條件!” “就算mama身體好,你跟jiejie年紀接得這么近,讓mama幫哪個才好?不結婚不生孩子?”安景云因為高燒而干裂的嘴唇有道血口子,安歌起身替她倒水,“mama生了你們三個,雖然累,但高興的時候更多。就像現在,mama走了,在世界上沒留下痕跡,還好有你們?!?/br> 安景云接過安歌遞過的水杯,看著自己的小女兒,“等你到我這年紀就知道了,什么都是身外物,一個人的金錢店鋪房子可能被奪走,只有家一直在那。只要人在,家就在?!?/br> 安歌笑了笑,“mama,不會有事的?!笔敲庖呦到y的疾病,到了大城市立馬確診,查出病因對癥下藥就好了。 “你還有三個孩子,不缺我。就當白生了我?!?/br> 安景云瞪著她,“生你的那天,我同樣肚子疼了整整一天。我那時想,這個孩子固執的,生下來一看,果然,頭頂兩個旋?!?/br> 兩個旋的孩子天生犟。 安歌不說話。 氣氛僵硬。不過沒多久,走廊里傳來徐蓁的聲音,“mama不讓告訴同事朋友,怕你們破費?!?/br> “噯我們兩家這么多年,你mama真是?!笔欠郊也傅穆曇?。 安景云抬眼看向門口,方爸方媽方家三兄弟拎著大包小包,是的,除了方大哥之外的弟兄仨,連方輝都來了。 方媽快人快語,“景云你瞞得好緊,我們一點都不知道,竟然要靠方輝告訴我們。他昨晚接到馮超電話,今天凌晨的火車趕回來?!?/br> 安歌看向馮超,站在墻邊的后者碰到她的視線低下了頭。 “一點小病…”安景云客氣道,指揮徐蓁拿水果招待同齡人,“蓁蓁,你們到外面坐會,我們大人說會話?!?/br> 到了外面,徐蓁看看方輝,再看看安歌。 “你們去外面吃碗餛飩?” 還能怎么辦,她也做個好人唄。 只有方旭這個大燈泡,無知地嚷嚷,“好啊,我剛放學就被拉了來,肚子正餓!” 徐蓁把手里一大把香蕉塞給他,“吃吧吃吧,還有生煎包牛rou鍋貼?!卑Τ钊?,中學生不允許早戀,知道嗎?好吧,安歌跟方輝,一個從小不像小孩,另一個,大學生。管不著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西邊地平線殘留落日余光, 半邊天空被晚霞燒得通紅。 方輝眼下的青影重得發黑, 安歌看一次笑一次。很像熊貓。 他倆沒去吃東西, 漫步在住院部的小徑上。 “沒事,真的沒事?!彼参糠捷x。 方輝沒她樂觀,“我媽會勸阿姨的?!卑舶⒁淌裁炊己? 一意孤行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當年老徐局作為老革命,原該有所作為, 結果被徐老太三番五次的鬧到組織那里給攪黃了?,F在雖然松動些,但安歌想去的不是普通地方, 那里看重學員的家庭背景。要是安阿姨去鬧, 還挺麻煩, 畢竟招飛第一條條件是父母同意。 他個子躥得快, 比安歌高出大半個頭, 瘦伶伶的, 肩背格外單薄。 “不要緊,我可以等?!卑哺柚钢甘?,“我還小, 有無窮機會?!敝灰约翰环艞?,沒人能替她決定未來。 方輝在石凳上坐下, 安歌坐在他身邊。 她知道問題所在。她和安景云太像了,無論哪次人生她都努力想逃開影響,可還是失敗了?;蛘哒f夢里人生給她帶來先知的便利, 但副產品也有, 她最終仍然形成這樣的性格:愛逞能。 “給根雞毛, 我能當成令箭?!卑哺栊?,“除了你每個人問我為什么,我講大堆理由,其實我就是想證明自己很強,想做的都能做到。我媽越反對,我越來勁。別人越問,我越證明給別人看?!?/br> 對這輩子的安歌來說,安景云隔了一層,連童年的她都沒法控制。但是,她既是她,又不僅僅是她,另一個人生的記憶、情感一直與她共生,她不是百分百的自己。 安歌舉起手,在暮光里打量著。 個子高的緣故,她的手不小,手指細長,但很有力。 方輝用肩膀輕輕地碰一下她的。 她側過頭,他說,“我喜歡你?!?/br> ???!安歌懷疑自己的耳朵,方輝吧,他的表達是行動,而不是言語。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臉漲得通紅,連脖根都紅了。他不敢看她,盯著前方的樹,“安歌同志,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從小時候見第一面起我就覺得好像跟你很熟,不用說話你就知道我想的,不用商量你想的就跟我一樣,甚至你比我還了解我。你開心我也高興,你難過我跟著難過,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我想應該就是喜歡?!彼那目戳讼掳哺璧谋砬?,咽了下口水,喉結動了下,“我爸跟我媽是大學同學,他倆來自兩個地方,可我爸見到我mama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她,我……”呃不過,父母那時候一個十八一個十七,好像他跟安歌太小了一點。不過不過,他想告訴她,無論她怎么樣,他都會支持她。 安歌動了一下,方輝用力握住她的手。 “不用急著回答。等以后,我不急。等你做完更重要的事,再叫我也不遲,我總是…”他沒說完,安歌左手伸過來按住了他的嘴。 “別說?!?/br> 夢里人生,她對方輝說過同樣的話。她讓他只管忙他的工作,沒關系,她也很忙,但她總是在那里的。他說好吧,“等我回來”。 過了會安歌才緩過勁。 她眨掉睫毛上的淚花,用小指勾住他的,“方輝,說話算數?!?/br> 方輝搖了搖手,像小時候那樣。 你看我我看你,有點快樂,又有點不好意思-咦不應該再等兩年水到渠成,怎么現在就說了呢,多不好意思。咦咦太不好意思了,這還用說嗎,他們是一輩子的知交,還需要特意說俗氣的“喜歡”? “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只要正當的,我們當父母的支持算了。三歲看老,毛毛有分寸?!辈》坷?,方媽勸安景云。 安景云苦笑,“我知道她能干,才更擔心?!?/br> 安景云從所未有地體會了一把徐老太的心情,只要從了軍,就有上前線的可能,十年里邊境上可沒停過。光榮什么的,替別人鼓掌時很激動,可萬一輪到自家?她不需要孩子們太有出息,只要在身邊,安安寧寧的,讀不讀書都不要緊,普通點就行了。 她們這代人,十六七歲的時候滿腔熱血,搶著干重活累活,七八十斤的人挑百來斤的稻谷,只為了“鐵姑娘”的稱號。等回城進廠,又是為了評先進做得多拿得少,連心里想想錢都覺得覺悟太低。 得到了什么? 都是假的。只有家才是唯一溫暖的地方。 “這孩子到底想些什么?”她訴苦道,“從小就古怪。每個月非交我錢說是撫養費,撇得清嗎?我生她出來,要付我多少錢?要是我治不好走了的話,她們姐妹仨在一起還能互相幫助,分開了怎么辦?” 方媽趕緊呸呸呸別說不好的話,肯定能治好,大地方醫生醫術高明。 安景云已經連著高燒多天,每天醫生查完房后八點多開始掛水,多的時候掛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才拔掉針頭,藥片是成把地服。 “可氣他們全瞞著我?!卑簿霸坪奚眢w不爭氣,如果不是生病,她再忙也會發現。這種大事,沒想到家里其他人都知道,只背著她一個人。 “別想太多,他們怕你勞神。好好休息,你就是太辛苦累到的,休息好了也就好了?!?/br> 方媽只能泛泛安慰。她也是母親,最能懂安景云的心。 等方家的人都走了,安景云打發走徐蓁和馮超,只留下安歌。 “毛毛,mama不安排好你們,走了也不放心?!彼械卣f。 安歌想說沒有人能夠安排別人的一生,離別是早晚的事。但是話到嘴邊她說不出口。她最討厭離別的場景。 是的,夢里人生每次離別,徐蓁總覺得她冷漠,爺爺走了不哭,外公走了也不哭,父親走后沒再提過父親。而徐蓁,哪怕為了方家的事也會大哭,因為認識的人再也不能再見,很難過。她跟徐蓁不同,每場離別只是結成一團記憶,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悄悄滑落獨自郁結。 “醫生會治好你的,mama?!?/br> “非要去當兵?” 安歌點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br> 安景云因為高燒而水汪汪的眼睛,突然涌出淚水,擦了又淌出來。 床邊坐著的孩子,沉靜地看著她,給她遞手帕,倒水。 安景云哭得止都止不住。 安歌沒有勸??奘呛檬?,發泄掉算了。安景云比她更懂命運的無常,她們是兩代人,安景云處在起伏最大、變化多端的年代,想守不知從何守,想破也不曉從何破起。而她,幸運地在向上躍升的初始,搭著時代電梯見到更廣闊的世界。她有幸提早知道那個世界,努力推動身邊的人,一個兩個三個…有順利的,也有沒法改變的,還有戰戰兢兢的,方二哥的手術讓她學會再慎重一點。她討厭離別。但她不會因為怕離別而限定自己。 “不怕嗎?” “不怕?!?/br> 安歌揚起臉,坦坦蕩蕩對安景云笑道,“我知道我可以?!?/br>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