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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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賽花太多時間,最近月考我跟你的差距拉大了,這樣下去不行,我打算跟老梁說我退出。我沒把握進入全國前三十,而且哪怕進去,很可能落到別的大學。雖然那些也是重點,但我想進的大學只有一所?!?/br> 安歌點頭。她懂。 何明軒笑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找你說,可能我還是有些不甘心?!?/br> 安歌也懂。 在少年時總想試試極限可以到哪,這是少年的銳氣??墒敲總€人的人生總有極限。 “我羨慕你,你從來也不懷疑自己。要不是有你做對照,可能我放棄得更快。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太理智,樣樣都按最好的路走是不是最好。你怎么做到的?” 安歌不能回答,因為她并不堅定,只是試過的錯比較多。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人生,別人給不了答案。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這一年對徐家來說, 尤其對安景云來說,是重要節點。 她離開了工作多年的單位。 安景云回城后在廠里工作十二年,從三班倒到組長,又從車間副主任、主任, 再到科室。 回城前十二年,她是插隊知青。歷經兩個十二年,在四十出頭以為人生不會再有轉折的時候, 轉折又來了。 她得領著一隊人想辦法掙錢。 新來的人多多少少有問題,年紀大的、老病號的,這些是小事,最麻煩的是刺兒頭, 一顆老鼠屎壞一鍋粥。安景云在生產隊當過婦女主任, 在車間管過兩百多號人,非常懂得刺兒頭的破壞力,這號人軟硬不吃, 出工不出力罷了, 怪話連篇,來比不來更糟,有他們在就會影響其他人的干勁。 依她的想法寧可多接收老cao作工, 上有老下有小,做事認真得多??烧l也不傻, 好不容易有機會扔掉包袱, 土建公司的領導們使勁把刺兒頭往外推。 安景云能怎么辦, 接收唄。好在打破鐵飯碗后, 刺兒頭們也有點懵,怎么,工作從父輩傳到他們手上的,傳不下去了? 借著新開張的勁,安景云領著人吭哧吭哧干活了,頭幾天回來天天累得飯也吃不下,手也抬不起。 年歲不饒人,她不再是從前那個鐵姑娘。 “自找苦吃?!毙煺齽t做晚飯的動靜特別大。 安景云趴在藤榻上,反手輕輕捶背,“人你也見過,那兩個真是不服管,我要是不帶頭干,他們又有話說,講我搞特殊,搞剝削。大帽子扣下來,誰吃得消?”她聽到刺啦一聲起油鍋,急叫道,“開窗,開窗,油煙全進屋了?!?/br> 徐正則沒好氣地說,“沒空?!?/br> 說是這么說,他還是趕緊推開陽臺的窗,呼拉拉的風吹了進來,帶著微涼的氣息。 安景云默默算了下資金,揚聲問道,“你那邊,上個月的排線錢收得到嗎?” “哪有那么快,木匠是完成了,漆匠還沒進門?!毙煺齽t翻炒著鍋里的rou末粉絲,“要不我催催,讓老胡先墊一下?” 貸款吃下土建公司那批人和二手設備后,每天啥也不做就是一大筆開支。徐正則維修店和幫人做裝修的收入,全填進了這只大坑。 吃力不討好。 徐正則嘀咕。他在廠里是元老,從平整地塊搞基建到現在。平時車間里工人跟頭兒腦兒鬧意見,大多來找他幫忙,他想著工人辛苦,總是站在群眾這一邊,沒少給廠長辦公室主任添堵,自然清楚當頭的壓力。 安景云嗯了聲,又想了會事,看到墻上的鐘回過神,“老徐,吃飯人快回來了,菜有幾只了?” 徐重去了老干部局組織的一年一度體檢療養,吃飯人說的是四個孩子。加上他倆,總得四菜一湯。有徐蘅這個大胃,菜的份量可不能少。 徐正則沒吭氣,安景云只聽到自來水沖洗鍋子的聲音。過了一會,青菜下鍋了。 聞油煙氣她就知道徐正則倒菜油時下手猛了,估計做出來的不是炒青菜,是油汪青菜。但不能說,她知道自家這頭也是個驢,只可順毛夸,逆了沒準會撅蹄子。 誰還沒點管理的技巧呢。 安景云揚聲表揚了幾句,果然陰轉多云。 徐正則炒完菜,給她挾了滿滿一碗端進來放在她手邊,“先吃,孩子們都夠?!?/br> 大半碗rou末粉絲,一點兒青菜,上面壓著只雞腿。 安景云不由笑了,“雞腿給小超,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br> 徐正則去臺盆上沖了個臉,順便把頭發也擦了下,硬聲道,“吃吧,再煩我以后不做了?!?/br> “行行行,我吃?!?/br> 有小王這個五好姨夫在,孩子們沒少吃油炸大雞腿。安景云還真是餓了,“那時收了新小麥,一口氣能吃三碗,回城后胃口再也沒那么好過?!?/br> “不能比,那時你,還有羅秀英、錢寶,干活不輸男人。不,比有些男的還強,你記不記得建青每到蒔秧收稻就要請病假?” 羅秀英和錢寶是安景云插隊時的好友,她們仨是公社里出名的先進勞動者。建青也是知青,回城后考到海市讀大學,畢業后留在海市的機關工作。 一晃近二十年。 有順當的,也有一路坎坷的,安景云回想自家人生,雖說生二二后有段時間焦頭爛額,總體來說算好的,不由心滿意足,連此刻的腰酸背痛都可以忽略。 徐正則見她高興,剛想提招飛報名申請表簽字的事,徐蘅回來了,鬧著要吃飯。 這下夫妻倆閑話家常的氣氛全沒了,滿屋只聽見徐蘅的聲音。 到徐蓁她們回家,更是找不著說話的機會。徐蓁怪安歌在同學身上花太多精力;安歌忙著教徐蘅,忙里偷閑應付徐蓁的批評;馮超倒安靜,可里里外外洗碗燒水灌水掃地拖地。 徐正則心寬地想,算了,既然學校都被小女兒說服,當家長的還能拖后腿?安景云忙成這樣,少管一事是一事吧。 這年春節來得早,一月底就過年,二十四夜前安景云想辦法把各處工程的進度款給結算了??偠灾?,跑細了腿,磨破了嘴。資金回籠后先還了部分貸款,繳了管理費,留下周轉必需,剩下的在小年夜給工人們發了年終獎。 “你媽實心眼,全發了現金。拿個兩三百出來,每人整上二十斤青魚一只雞,發上一筐蘆柑,瓜子花生再稱個五斤。每天發一樣,天天有東西往家拎,誰都夸這是個好單位?!?/br> 辦事回來的安景云聽到李勇呱啦呱啦,搖頭想笑。這個妹夫,自從辦了停薪留職專心跑針織生意后就有點jian商的味道了,性價比掛在嘴邊。 她推門進去嗔道,“你們啊,鄰居全聽得到,說話注意點?!?/br> 李勇系著個圍裙正在撕海蜇,聞言抬頭笑著說,“怕什么,都是大實話?!?/br> 旁邊嗑瓜子的安信云輕輕推他一把,“吵得我頭暈?!毙燧韬婉T超見姨父滿臉“都聽你的”,忍不住嘴角上揚,姨父還對他們眨眨眼-“家里她們最大”。 “下雪了?”當著孩子的面,安信云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跟著安景云進臥室,把她脫下的外套掛到衣架上。 屋里的沙發茶幾都推到靠墻,方桌上架著圓臺面,果盤里放了幾色零食,有腰果開心果,也有大白兔金絲猴奶糖。 安景云換了件家常棉襖,“一點雪珠子?!币贿吳穆暥诎残旁?,“還是要管住嘴,都在說用人超過六個就是資本家?!?/br> 安景云的公司是集體性質,李勇的可是私人老板雇幫工。 安信云一驚,“真的?” 安景云搖頭,“不知道真假,小心無大過。記不記得阿爹,當初…”當初她們的父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大少,幾場下來就懂得禍從口出了。 安信云會意,但又松了口氣,“他應該還好,祖上八輩子窮光蛋,討飯到了我們這?!?/br> 安景云也就是提醒一句,大過年的多說吉利話,“娜娜呢?” “跟毛毛去了方家,說要跟天才們做朋友?!?/br> 安娜的成績一直不好不壞,李勇舍不得逼她,安信云自己就是無可無不可的,自然也就這樣了。 安景云瞪meimei一眼,有心想說她兩句,話到嘴邊收了,“方家的是,我們家這個小的,天天早起晚睡,算什么天才?!毙∪思壹业?,像方亮慧極了,結果一場大病,總算人在就好。 安信云知道大姐諱忌多,笑著應了,“二二跟姐夫去了買爆仗?!毙l采云和小王早幾天帶著孩子出國旅行,不然輪不上李勇當大廚。 安景云卷起袖子干活,安信云意思意思地跟在旁邊幫忙。她沒做慣家務,不是差點摔碗就是筷子掉在地上。安景云無奈,“小超,蓁蓁,陪阿姨去房里看電視?!?/br> 徐蓁樂樂的,拉著安信云就走,馮超卻帶了豆芽進去擇。 安景云看在眼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李勇拎起一捆藥芹,用筷子打葉子,閑閑勸道,“雞吃谷糠鴨吃稻,個人自有個人福,大阿姐放心吧?!本退愣?,到現在會做手工,還懂得把閑錢買國庫券吃利息,啥人好意思說她戇? 他的未盡之意,安景云也懂,“我就是愛cao心?!?/br> “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崩钣鹿Φ?,“要擔心也是該我擔心,娜娜是表姐,毛毛快上大學了,她還在讀初中,人比人氣壞人?!?/br> 說是這么說,他臉上沒一點生氣的樣子。 “往后的日子長得很,就這么個孩子,與其叫她努力,不如我這做老子的多做點?!?/br> 靠父母就穩了?有錢不一定是福,沒錢沒準不是禍。安景云暗地心里搖頭,面上卻沒說什么。 過年,高興就好。 “大阿姐啊,我也不勸你了,將來的事情難說,但你想想,從前那么難都過來了,還怕將來嗎?” 安景云一頓。 “mama,下雪了,下雪了!” 徐蓁歡蹦活跳沖出來,安景云側頭一看。 果然,窗外飄飄揚揚的是雪片。來年是豐年。 看著大雪,聽著大女兒的笑聲,她也笑,卻有點不踏實。 以后,就樣樣順心如意了嗎? 想多了,她對自己說。還有什么要擔心的,老人身體還好,孩子們很爭氣,自己工作雖然累,但總算開局不錯。 該放松一些了,總那么緊繃,自己辛苦家人也累。 安景云覺得肩膀輕了些,連對安歌的些微怒氣也隨著雪片悄悄消失了-算了,青梅竹馬,也是難得。 坐在方輝自行車后座的安歌,并不知道親媽對她大年夜不著家的不滿。 她仰頭看著天空,“方輝,你會永遠支持我嗎?” 方輝騎著車,打量著沿路街景的變化,不假思索地說,“會!” 第一百六十九章 永遠。 也只有少年才敢說而且說得滿滿誠意。 安歌抿嘴笑。 方輝腦后長了眼睛似的, “哼不信?等著瞧, 再過五年、十年、二十年你就知道了。騙你是小狗?!?/br>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