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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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趣地放下表格,“不怕我們搶生意?” “趙伯伯,我們小打小鬧,我叔公家的一點小生意。我們是響應號召自謀出路,我大姑姑下鄉插隊落地生根,但下一代怎么辦呢,種地苦啊?!?/br> 二貴聽見說到他,不由自主挺直腰背,瘦棱棱的臉上一雙大眼目不轉睛看著趙主任。 趙主任只有獨子,不需要下鄉,但城市這么小,哪怕自家沒攤上,親戚、同學、朋友哪家沒有呢。十幾歲下農村,等回來都三十多,能夠考上大學的是極少數。在城市沒有一技之長就找不到工作,糊口都成問題。還有知青的下一代,全是遺留問題。 “嗯明天我們支部討論下,再給你答復?!?/br> 安歌看他神色就知道成了,“謝謝伯伯!” 臨走時安歌把煙硬塞給趙主任,“伯伯,給你們開會討論時用?!?/br> 趙主任哪會收,但安歌說得也是,“我媽回來看到煙肯定要打我。難道給一富二貴,他們還小……”說時三個孩子就跑了。 安歌還準備了兩份租借合同,她叮囑二貴明天一早守在趙主任辦公室門口,趁熱打鐵把合同草簽了。 二貴不敢接,“要是不簽怎么辦?” 安歌把牛皮大信封往他手里一放,干脆利落,“那就送你回去種地?!?/br> 二貴,……小meimei不是說真的吧。 馮超把車騎得飛快,后面坐著安歌。不早了,除了巡邏的聯防隊員,街上沒什么人。幸好他倆白天趕完作業,這會回去洗洗就能睡。 “毛毛,我覺得大姐態度不太好,但她說得也是,我們是不是眼下得以學習為重?” 安歌眼皮有點沉,打了個呵欠嗯了一聲,答非所問地說,“馮超,你知道嗎,三十年代大上海就有空調冰箱?!?/br> 馮超還真不知道。 “時間不等人?!卑哺栲?,只有敢闖敢干的才嘗到鮮頭。而無論什么時候,倉廩實而知禮節。她讀過的書、走過的路,都讓她無法輕易評價別人的人生,也做不到獨善其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安歌和馮超出門后, 徐蓁心神不定, 既怕他倆闖禍影響家門清譽, 又怕大晚上的兩人遇到壞人。雖說一起去的還有二貴,但二貴能頂什么事, 鄉下來的半文盲。 徐蓁撇撇嘴。這倆表哥都不是親的,奶奶壓根不認,看在人還算老實的份上才幫他們,可毛毛也太用力了, 犯得著嗎?沒有這支小施工隊,自己家的日子也不差-只要,別去管別人。 她暗暗的有些后悔,早知道牽腸掛肚, 還不如跟他們一起去,好過這會在家里苦等;又有點怪老太太,都是老人縱出來的,按理她是最大的孩子,安歌應該聽她的。 徐蓁做一會作業,到陽臺上張望一會,惹得徐蘅叫苦。 徐蘅推開書和本子,拿出布娃娃來玩, 還理直氣壯, “你走來走去, 我沒辦法專心!” 徐蓁沒好氣, 一把奪過, 指著座鐘提醒,“八點前不做完作業,別想帶娃娃一起睡?!?/br> 這個布娃娃是安歌做給徐蘅的,古裝美人,手繪的長眉鳳眼,黑絲線的長發可以盤成各種花式。安歌還用銅絲做了配套的首飾,徐蘅給布娃娃金燦燦的戴了滿頭,每晚睡覺都要抓在手里。 徐蘅愣了下,張嘴就想嚎。徐蓁眼明手快,把布娃娃塞回她手里,“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真的拿走了?。灶w糖,再堅持一會?!?/br> 糖也是安歌準備的,大白兔,做完一半作業可以吃一顆。 安歌向徐蓁解釋過原理:徐蘅先天大腦發育不全,自控力比別人弱,只能后天養成習慣,靠慣性帶動她學習和生活的自制力。 徐蓁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杠杠,不過幾年來確實有效,她和安歌連哄帶趕盯著,徐蘅在班里成績屬于中下,后面還有十來個“困難戶”。徐蓁揚眉吐氣,每次再有不長眼的胡說八道,立馬懟回去,“她戇?你考得還沒她好,你算什么?!” 爽啊。 從小徐蓁不得不帶著徐蘅,受了多少氣遭了多少嘲笑,但身為家里的長女,替父母分擔是理所當然,再不開心也得忍著。直到這幾年,毛毛回來后,好像生活打開另一扇窗,她們開始有同齡的朋友,父母吵架的次數也少了…… 唉,毛毛樣樣都好,就是主意太大。 好不容易盼到樓道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徐蓁噌地坐直,輕手輕腳下床。旁邊另一個被窩里的徐蘅一點都沒受影響,握著那個布娃娃睡得很熟。 時間不早,安歌只開了浴室的小燈,飛快地洗漱。徐蓁貼在門背后聽了會動靜,覺得不是時候問情況,又輕手輕腳回了床,這回總算能放心睡了。 安歌進房時,老太太正靠在床頭假寐,聽到聲音睜開眼揭開一角被子,等她躺下又幫她掖好被角。 “阿太……”安歌抱住老人胳膊,打了個呵欠,低聲把晚上辦事的經過簡單講了遍。 老太太有些擔心,這孩子是為了大家庭,可她爺爺不一定答應啊。徐重固守原則,雖然沒有再禁止兒子兒媳下班之后再打零工,但也是因為政策鼓勵干部下海,他在拿自家人當試驗田。一旦步子跨得太大,恐怕他又會攔阻。到時安歌跟別人都說好了,卻半途而廢,只怕挫了她的銳氣。 借著窗外一點微光,老太太看著偎依在身邊的小家伙。真是困了,講到一半就語聲遲滯,講完已經睡著。 長大了,可睡著的時候就露出孩子氣的本相。 老太太小心翼翼摸了下安歌的頭發,卷毛兒發質硬。安景云經常說毛毛脾氣倔,不知像誰。 在老人看來,這不擺在眼前,既像衛淑真又像安景云。衛淑真十六歲開始工作,從此撐起母女倆的小家,安景云十六歲下鄉,在風雨飄中如父如母。但毛毛比外婆跟母親又多三分驕傲三分大氣,畢竟時代不同了,聰明如她更有機會大展才華。 有志氣的孩子么,就是要讓她去闖,當長輩的就是要為孩子擋風遮雨…… 第二天一早,徐蓁想好了在上學路上問安歌,誰知剛出門就發現政治書忘帶了?;厝ツ昧嗽俪鰜?,一路上沒追上兩個小鬼,到校又被沈曼到一角“逼問”。 “毛毛和方輝真的在早戀?要是成了,我以后怎么稱呼毛毛?我姐是她大嫂,我跟她是同學。哎,肥水不流外人田,方家把大院最聰明漂亮的兩個女孩子都收自己家里去了?!?/br> 徐蓁,…… “沈曼,你這句話有語病。凡說到最的,只有一個!” “咦,是啊,沒有之一,難怪你語文成績比我高二十分?!鄙蚵d致勃勃,“老班會不會找小兩口談話?說不定教導主任親自出馬,毛毛可是學霸,老師不會放任她早戀不管的?!彼氲绞裁?,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問過方輝了。他說,就算早戀,也是他喜歡毛毛更多,有錯也是他的,跟毛毛無關?!?/br> 沈曼用手肘捅捅徐蓁,認真地說,“可以啊,從小到大一直護著毛毛,最佳男朋友?!?/br> 小屁孩添什么亂,徐蓁快要氣壞了,方輝啊方輝,別人來問怎么不一口否認!等著被老師找去談話?很光榮嗎?! “小屁孩”還不理解呢,“大家都怎么了,一點小事傳得跟大新聞似的。我看都是閑的,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少!”高中部跟初中部完全兩種風格,方輝覺得簡直兩極分化,初中老師個個愛嘮叨,一道題翻來覆去揉碎了能講幾十遍;進了高中,下了課就不見老師蹤跡,個個甩手大掌柜,動不動“你們已經是高中生”-不,除了時常在后窗偷看的班主任。 少年,你還小,不理解,青春期荷爾蒙的鍋。越是不敢觸碰的,越是好奇;越是好奇,越是忍不住想要去觸碰…… 這些等過了青春期就明白了,安歌沒多講,只是假假地一點頭,“是啊?!?/br> 方輝滿心都是事,哪在意這個,“昨天大哥打電話說,醫院給二哥手術排期了。毛毛……”他說不下去,皺著眉頭把作業本擺在桌角,想想握著拳頭揮了揮,“一定順順利利!” 安歌理解他的心情。無論夢里還是現實,這都是方輝遭遇到的第一件大事。 有的時候,瀕臨失去才能感受失去的可怕。就像安景云,也是影院驚魂后才意識到小女兒的寶貴。那次之后,好幾回半夜安歌發現父母湊在床頭看她睡覺,他們能默默地看上半小時,才靜靜離開。 “一定!”安歌認真地同意。既然上天安排她對未來預知一星半點,那么,那應該就是想有所改變。 徐蓁這天過得特別糟心,不斷有同學跟她打聽安歌跟方輝的事。她冷著一張臉,不肯搭理別人,包括何明軒。 熟人才啥都敢說呢。 徐蓁心里跟明鏡似的,放學騎上車就走。到樓下遇到鄰居,“大妹,你爺爺出院了,快回家吧?!?/br> ???! 徐蓁三步兩步跨著上樓,果然到二層半就聽到家里的動靜了,好幾個鄰居過來看老徐局。家門沒關,除了說話的聲音外還有青菜下鍋的刺啦聲。 這是安景云做飯的風格,火大油旺蔬菜下鍋。 徐蓁幾乎是跑進屋的,“媽!” 總算盼到父母回來啦!徐蓁開心得淚花糊滿了眼,不過她也沒忘記爺爺,“不是說還有一陣子才出院” 安景云翻炒了一會青菜,加鹽蓋上蓋,一邊切rou絲一邊跟徐蓁說話,“你爺爺問醫生能不能回來休養,把床位讓給方亮了,他怕耽擱孩子的留學,早點治早點好?!?/br> 啊-這樣。 “接下來幾天爺爺得在家掛水,你們進進出出小聲些,別吵到他?!卑簿霸齐S口叮囑,倒不是特別擔心,四個孩子都挺乖的。 徐蓁答應了,又想起安歌昨晚的事??戳丝礌敔斈沁?,人都擠在房里,沒人注意廚房這,她壓低聲音說,“mama,毛毛給你談了筆生意。你得說說她,也不想想現在家里誰有精力cao心那個?!?/br> ※※※※※※※※※※※※※※※※※※※※ 原來的本子崩了,換了一個,十分不習慣,正在適應中。要是有錯別字,請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晚飯后陸陸續續又來好幾波探病的。家屬區就這樣, 24小時無縫緊密接觸。老局長在外地住院不方便去看也罷了, 回來了幾步路的功夫都不去, 少不得被人指脊梁,得個“薄情寡義”的標簽, 以后別想工資調級或者轉編制的名額了。八十年代仍然是人情社會,人品是大件事。 徐家這頓晚飯的質量可想而知,才端飯碗,又有客至。 徐正則剛吃上, 一富和二貴來了,夏芳通知的。 每天傍晚她負責去學校接徐蘅,今天到徐家發現人回來了,趕緊跑去叫了弟兄倆。三人不是空手, 一富捧著箱蘋果,二貴左手一只雞右手兩袋麥乳精。 一富二貴口口聲聲吃過了,安景云哪里相信。一富四點半下班,廠區遠,到家得五點多,這會六點剛過,算上趕過來的時間,怎么可能。安景云給他們一人盛了一大碗飯, 各塞付筷子催著他們吃。 夏芳仍未習慣跟男人們頭批吃飯, 拿碗想去廚房, 被安景云按住-“舅媽眼里, 你跟徐蓁徐蘅一樣的?!?/br> 客氣過了就來實在的了, 不消兩分鐘,一富的第一碗飯已經清光。徐蓁翻了個白眼,安景云還沒吃呢。一口鍋能煮的飯量有限,當主婦的盡著老的小的先吃,自個餓著等第二鍋飯。 老太太向來吃得少,飯后把馮超叫到小房間跟安歌一起做作業。 徐蓁盼著mama找安歌談話,但人來人往的不方便,好在父母已經回來,她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也放下來了,高高興興管住徐蘅,不讓徐蘅到人前湊熱鬧。這費了徐蓁好大的耐心,傻二二分不清別人的真情假意,客人夸她長大了聰明了,她就當成真的,特別愛在客人面前搶話,其實客人的后一句是對安景云說的,“以后你不用擔心了”。 晚上八點后客人們漸漸散去,等人走后安景云顧不得夜冷,打開陽臺窗透氣。探病的不能真的打擾病人,都擠在小小的餐廳兼客廳里聊天,主客抽了不少煙,煙灰缸橫七豎八的煙頭。 就這么一點工夫,安景云回頭一看,徐正則打著呵欠進房,那樣子是要休息了。 她連忙追上去拉住,“擦洗完再睡?!?/br> 回來搭的救護車,但大半天下來仍然風塵仆仆,怎么能不洗就睡?這段時間他們不在家,可家里有老太太,一有太陽老人把棉被墊褥抱出去曬,收拾得干干凈凈。安景云想到散發著皂香的床單被套,就不愿見到徐正則不講衛生。 “累了累了?!毙煺齽t討饒,“明天早上起來洗?!?/br> 安景云斬釘截鐵,“不行!” 誰不累啊。 她眼里的固執讓徐正則退了一步,他往沙發上一歪,閉上眼睛喃喃道,“行了,過會就去?!?/br> 安景云拉著他的手想拖他起來,“現在就去,過會你睡著了,叫也叫不動?!?/br> 又不是頭一回,在衛淑真那里徐正則也這樣,說先瞇會就去洗,過了會在沙發上睡著了,蹭得沙發真皮上一層油黑。丈母娘跟女婿總是客氣的,不能直接講,婉轉著問是不是太累,要不要讓衛晟云幫忙替一天。小妹衛慶云不客氣了,笑著說日久見人心,原來鄉下真是這樣不講究,以前倒不知道大姐夫可以牙也不刷就睡覺,難為大阿姐了。 從前住在小弄堂的樓上,沒地方講究,可如今住在上只角的別墅里,雪白锃亮的浴缸,衛慶云漸漸“居移氣、養移體”。隨著年齡增長,她恨不得把過往的小家子氣全丟掉,大姐夫又怎么了,雖然有個老干部的爹,也沒什么了不起啊。 安景云要面子,私底下叮囑徐正則,徐正則知道是知道,但累的時候只想睡一會是一會,好不容易回到家,還不能得個自在。 兩人僵持了一會,臉色都不好看了。 偏偏徐蘅一頭撞上,“爸爸你不聽話,家里mama最大,大家全要聽她的?!?/br> 她的話如同火上燒油,徐正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