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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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德倫給兩個侄女婿的見面禮之一。早在他們出發前它已經在路上,從英國途徑香港,再通過漫長的報關手續先到達海市。另一件是收錄兩用機。安友倫讓安景云先挑, 安景云選了自行車。 收錄機雖然更貴, 但哪有自行車實用。 其他有各式各樣的衣物。白色連帽拉鏈衫, 淡粉灰的兔絨毛衣,幾何圖形的彈力襯衫,窄領短袖衫,深紫色的大喇叭褲,煙灰色直筒褲,格子大擺裙,黑色小圓頭皮鞋,大紅尖頭皮鞋。 鄰居們嘖嘖稱奇。 “褲縫可以切豆腐了?!闭f的是大喇叭褲。 徐蓁上下一新,粉紅t恤,深藍牛仔背心裙,白運動鞋。 “洋氣喲!”沈家伯母贊道。 徐蓁得意地看向安歌,三天來她跟著長輩們大開眼界,喝一種叫咖啡的東西,吃小蛋糕。進出小轎車,下車時有穿制服的門童開門,他們還會用手擋她頭上,防止她的頭碰到車頂。 叔公給她兩張綠油油的鈔票,mama說那叫美金,一張抵好多大團結。mama還說,如果她去美國,可以住叔公家的別墅。叔公家有好幾輛車,有司機,家里傭人還分燒飯、搞衛生、帶孩子的。雖然她現在聽不懂他們的話,但mama也說了,去了就能學會。有兩次她覺得表弟在笑話自己,不過mama說,叔公家是叔公做主,不用理會熊孩子。 安歌沒注意到徐蓁。徐正則給看熱鬧的孩子們分完水果軟糖,把她拉到身邊,悄悄塞給她一顆瑞士蓮巧克力夾心球。她忙于品嘗這久違的好滋味。 “姆媽你是不是老花?”沈曼不客氣地說,“徐蓁皮膚黑,根本不適合穿粉紅?!?/br> 徐蓁一噎,忍不住回嘴道,“要你管?!?/br> 沈曼抬眼上下打量她,笑瞇瞇地說,“依我看只有毛毛才能這么穿,她才叫洋氣?!?/br> 徐蓁剛要還擊,沈家伯母一把把沈曼拉到身后,“景云你們累了,好好休息,我們回去了?!钡瘸隽诵旒宜沤逃柵畠?,“到底怎么教你才學得會,你看你jiejie就不得罪人?!?/br> 沈曼冷笑,“你覺得好看?馬桶頭、黑皮膚?!?/br> 沈家伯母真心覺得小女兒沒治了,低聲喝道,“閉嘴?!?/br> 等外頭人散掉,安景云才拿出另一樣好東西,派克金筆。安德倫按著人頭,從徐正則、安景云到孩子們,每人一枝。 “我幫你們收好?!彼诘?,“明天吃飯時記得跟叔公說謝謝?!?/br> 第二天的掃墓孩子們沒參與,晚上才見到闊氣的叔公。 安德倫在本地老字號訂了兩桌,一桌大人坐,另一桌是孩子們。 安娜粘著安歌,一個勁跟她講鳳飛飛龍飄飄。昨晚李勇拿到收錄兩用機后,連夜折騰借卡帶翻錄,聽翻錄的磁帶,直到凌晨才睡。 安德倫一行住在招待所。安德倫年紀大了,晚上沒睡好,早上掃墓又哭了場,有些精力不濟。整桌人見他面色疲憊,都壓低了聲音說話。 安德倫意識到自己影響了氣氛,這會聽見安娜嘰嘰喳喳,招手叫她過去。 安娜天生不怯場,親親熱熱叫叔公,還自告奮勇要給大家表演一個新學的歌。 她唱的是“愛你在心口難開”: “哦… 吔… 愛你在心口難開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哦… 愛你在心口難開 哦… 吔… 一天見不到你來 就好像身邊少了什么……” 這歌是英文歌曲“more than i say”,旋律簡單,傳唱度又高,基本誰都會哼幾句。頓時氣氛隨之一變,大家一起給安娜打拍子。 徐蓁一邊跟著打拍子,一邊不以為然,什么亂七八糟的,愛不愛的,哪是小孩子應該聽的。而徐蘅趁別人不注意,把一碟糖漬腰果搬到面前大吃特吃。徐蓁連忙在桌下悄悄踢她一腳,把那碟腰果又放了回去。因為少得明顯,她用筷子撥了撥,盡量讓它看上去像一碟。 忙完這些,安娜剛好唱完,徐蓁跟著大家鼓掌,發現另一桌上表弟在對她笑。她大窘,臉漲到黑里透赤,低頭喝桔子水,連安景云的呼喚都沒聽到。 安娜跑回來,“大jiejie,叔公要給咱們發見面禮?!?/br> 徐蓁連忙放下杯子,誰知在這當口被剛喝的桔子水嗆了下。她怕長輩等,一邊咳、一邊招呼meimei們一起過去。 走到叔公跟前,徐蓁發現自家母親臉色難看,頓時記起安景云叮囑過的,“三表舅三舅媽是醫生,最討厭別人在面前咳嗽打噴嚏”。她心下一緊,看向三表舅三舅媽,果然他倆在低聲交談。 也許正在嫌她? 徐蓁大腦一片空白,忘了早就準備的話,倒是安娜笑嘻嘻地跟這桌唯一的孩子搭訕,“你是叔公家的大堂哥嗎?怎么不和我們坐一起?” 對方回答了兩句,安娜坦誠地搖頭,“聽不懂?!?/br> 對方又換了種語言,見安娜還是一臉茫然,無奈地攤手搖頭。 “他說他聽不懂我們的話?!卑哺璺g道,“問你會不會說粵語?” 安友倫怕徐蓁尷尬,早就想轉移話題,見安歌這么說便問道,“毛毛你聽得懂英語?” 安歌點頭,“五阿姨上課時我跟著學了點?!?/br> 這下連安德倫也是眼睛一亮。他愿意在家鄉做投資,有心讓大兒子打理這攤,但他妻子是香港過去的,周圍環境又是講粵語的居多,導致兒女孫輩只會英語和粵語,如果自家親戚懂英語就好了。 安友倫和衛淑真早已離婚,雖然保持來往,但衛采云姐弟仨是彼此默認不提的存在,包括老太太也沒有出席今天的場合。安景云打岔道,“別鬧了,阿五也就是去過廣州,哪里會講英語?!?/br> 聽到廣州,安德倫笑著用粵語問安歌,“你識唔識講白話?”白話是粵語的俗稱。 “識少少,但系講得不正?!卑哺璐?。會講一點點,但是口音不正,這是一句常用的自謙。對安歌來說確實謙虛了,夢里因為工作的關系,她可以多種語言無縫切換。 安德倫哈哈大笑,“可以了?!币贿吔虚L孫出來,“這下可以跟你表姐表妹坐一起了,好好聊,學點家鄉話?!敝劣诤⒆犹岬降摹拔灏⒁獭?,他察言觀色,估計跟兄長失敗的婚姻有關,倒不急于此時。 安德倫和妻子拿出準備好的紅包,每個孩子兩份挨個發。輪到安歌,他又問道,“上學了嗎?” 安娜從剛才就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安歌,此刻見問,立馬挺胸驕傲地搶著說,“毛毛可牛了,她跳級讀的四年級!” 安德倫對大侄女的打算心知肚明,也接受這點要求,畢竟是他虧欠的。但跟安歌相比,徐蓁可以說有些資質平平,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安歌姓安。 “這么厲害!”安德倫笑道,“能不能麻煩你做翻譯,”他指著孫子,“到時候幫這個連點菜都不會的小笨蛋介紹杭城風景?” 徐蓁從剛才就覺得不妙,到此刻一顆心早已不停下墜,空蕩蕩地不知身在何處。 幸好堂弟安峻茂挑眉吐出來一長串洋文,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但也許-安歌也聽不懂。 可惜讓徐蓁失望了,安歌笑著回了一串洋文,安峻茂嘴角上翹,安德倫這邊的長輩們大笑。安友倫多年沒用英語,聽懂了幾個單詞,而景云信云姐妹、徐正則李勇這對連襟完全不明白,只能跟著微笑。 安景云生怕安歌答應邀請去杭城,擠掉徐蓁的份額,但礙著徐正則給她使的眼色,始終沒找到機會確認。 她不停琢磨剛才的話語,回到家趕緊問安歌。 “你們聊什么了?” 安歌已經洗過臉,額發濕了后變成一個個打著卷的圈貼在腦門上,顯得眉眼格外清澄。 “mama,我們聊了很多,不記得了?!焙髞戆簿齻冏谝黄?。 安景云咬住后槽牙,“最早的……” “媽-”徐蘅哭唧唧跑出來嚷道,“我肚子痛!” 徐蘅腸胃不好,吃多了就會作痛,安景云頭都大了,“叫你不要嘴饞!” 一個兩個都是討債鬼,她抓住安歌,“快說,最早你們說了什么?” 昏暗中她覺得小女兒眼神復雜,可也就是一瞬。安歌笑道,“他說的大意是有教養的人不會用言語的便利抱怨別人?!?/br> “你怎么回答叔公的?”安景云更想知道的是安歌的答復。 徐蘅扯著安景云的胳膊,“mama我痛?。?/br> 安歌從安景云的手中掙脫,“我說我要上學?!?/br> “你不止說了一句?!?/br> “我說,在我們的文化中,長輩喜歡用貌似嫌棄的語氣表達對心愛后輩的喜歡,因為大家都知道,虎父無犬子。mama,你滿意了嗎?” ※※※※※※※※※※※※※※※※※※※※ 謝謝大家的訂閱,么么噠! 謝謝小魚干之王的地雷! 第五十六章 活回去了 安歌回到房間, 看到老太太擔憂的注視。 她搖頭示意無事,過去“沒收”老太太的鉤針和線。 東城的外貿服裝業小荷已露尖尖角,自有膽大的人談妥出口合同,批來原材料,分件轉發給街頭巷尾婦女同志, 只要手巧, 就能掙一份加工費。 老太太做的是把真絲線鉤成一朵朵花,發包人收回去再加工做成開衫,出口賺外匯, 或者掛在友誼商店掙外匯券。 這種活需要一定技術,不過錢比糊紙盒多,但不是常年有, 得看訂單情況??梢哉f忙起來忙煞, 空時需要另外找活,不然喝西北風。好在本地毛紡業也發達,還可以“做毛衣”。李勇是其中好手, 比普通女性還能干, 一晚飛針走線能做兩件。 線筐里有厚厚一疊已完工的鉤針花,安歌懂老太太的心,也不多說什么, 只把她按在座位上,替她按摩眼睛周圍的xue道, 再敲背、捏脖子放松頸椎。 外頭徐蘅的呼痛沒停過, 安景云匆匆找藥、灌藥, 徐蓁給她打下手。 徐正則一直待命,怕萬一需要送醫院。 等徐蘅漸漸緩和,他放心不下小女兒,進屋見一老一小靜謐祥和才松了口氣。 “jiejie沒有毛毛能干,所以mama替jiejie多cao心,不是不疼毛毛?!彼D難地向孩子解釋。 孩子不像平時的一貫溫和,語氣咄咄逼人,“爸爸,為什么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對?” 徐正則不得不承認妻子過了,無聲點頭。 第三個仍然是女兒,妻子的失望遠超過他的;沒多久他又重度燒傷。獨自拖著三個孩子,一個有病,一個嗷嗷待哺,不但指望不上丈夫,還可能做寡婦。對安景云來說,小女兒簡直跟“諸事不順”掛上了鉤。 她甚至悄悄把安歌八字送去測算,看這孩子是不是克父的命格,送回來的“撐黃傘做大官”也沒讓她開顏。 “為什么不跟mama說?你怕跟她爭吵影響感情?” “毛毛……”一個家庭夫妻兩人總得一個人強勢一個人弱勢,若是兩人都好強,徐正則從父母的婚姻中早就明白,多半三天一大吵、小吵天天有,最終分手了事。 安景云容易焦慮,生了徐蘅后益發明顯,有時徐正則不明白她干嗎那么在意,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擅慨斦劶?,安景云便淚汪汪說他不懂當媽的心,為免小家庭重蹈父母的覆轍,徐正則不想跟她爭執。 這些怎么跟孩子說,孩子又怎么能理解父母想保持家庭穩定的努力。 安歌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總是忍,積累到一定程度爆發,爆發完又后悔,漸漸的,生活充滿戾氣。 “爸爸,沒有人能一輩子讓著別人,越是怕事,事情越是找上來?!?/br> 跟妻子是這樣,跟兩個jiejie也是這樣。 徐正則覺得自己享受了重男輕女的待遇,對兩個jiejie抱著歉疚的心理,縱得她倆向弟弟家伸手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