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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章家茶樓那件事你做錯,我也沒有揭發你,只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你為何還不肯放過父皇、放過我?” 朱文祈盯著哥哥那張清秀旖麗的臉,靜默許久,卸下偽裝,低聲笑起來。 “朱文禎,你當真以為父皇愛護我培養我?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我為何總管著你?” “是你父皇安排我這么做的?!?/br> “你打從出生起,便被他當儲君培養,哪怕你懶惰成性、不學無術、浪蕩貪玩,在他眼里,始終只有你才配坐上儲君之位?!?/br> “我比你努力、比你優秀、比你聰明,比你更適合做太子,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利用我來敦促你學習,分明你才是長子,卻要我這個做弟弟的管著你學習、管著你上進?” “從小到大,無論我做的如何出色,他考校我學問時,頭一個問題,永遠問的是我有沒有管好你?!?/br> “我做得再多再好,都只是你的陪襯!” “我也是朱厚學和林赫舒的親生兒子,他們兩人卻從未給過我半分真正的父愛母愛,他們疼的愛的,永遠只有你,到了我這里,便只剩疏離和忌憚!” “憑什么?” “就因為我比你晚生了兩年,便處處矮你一頭?小到教書先生、日常貢品,大到儲君之位、婚配妻子,他們永遠都是先緊著最好的給你,我卻只配撿你剩下的,或是你不要了施舍給我的?!” “就連名字,都是你叫君,我只配叫臣!” “你捫心自問,你如此蠢笨、如此懶惰,你配得上那些東西那些愛嗎?” 太子神色狠戾,講出這些話時目眥欲裂,再沒了從前的溫和偽裝。 朱文禎看著弟弟有些扭曲的面容,愣怔許久,無措地垂下眼去。 他從不知弟弟心里藏著這樣的心思…… “澤臣,你、你誤會了,父皇和母后,他們是愛你的……” 朱文祈大笑出聲,“你站在最好的位子,占據了他們所有的偏愛,卻還要來與我講他們愛我這樣的鬼話?” “你懂什么?你見過母后單獨與我見面時看我的眼神么?你聽過父皇單獨召見我時與我說的那些話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因為那些最陰暗骯臟的事,他們從不在你面前展露出來,因為他們愛的從來都只有你!” “他們將你護在溫室里,卻只將我丟在泥濘中,我在他們心中,甚至連兒子都算不上!” 沉默半晌,朱文祈用力閉了閉眼,長嘆出聲,冷笑兩下,“但現在都過去了,朱厚學不愿意給我的那些東西,我都從你手上一個個拿回來了,我會取代朱厚學,成為比他出色得多的一代明君?!?/br> 朱文祈說著,上前一步,將哥哥整個籠罩在他的陰影中。 看著哥哥驚懼到縮成一團的小貓模樣,朱文祈滿意地笑了,露出兩顆看起來溫和無害的小虎牙。 “今天晚上,皇嫡長子朱文禎會因愧疚和陰謀敗露,于宗正寺自盡身亡,從此世上再無景王此人?!?/br> 朱文祈抬手,不顧朱文禎的抗拒,輕撫他臉頰,“但是哥哥放心,你是這世上我唯一最愛的親人,只有你將我當作親弟弟疼愛,所以我也只對你付出過真心?!?/br> “我舍不得殺你,我會抹去你的身份,毒啞你的嗓子,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將你養在我的養心殿里,讓你用整個后半生好好看看,我如何將這江山穩穩cao縱于股掌之間?!?/br> “哥哥不是喜歡游手好閑的生活?我幫你??!我會好生養著哥哥,讓你衣食無憂,日日享樂,安度余生?!?/br> “哥哥覺得如何?” . 吳守則在聽到顧廷說接到的是他協助景王謀反的密報之后就已經覺得事有蹊蹺了,只是在他與顧廷爭辯一番后,被顧廷蠢到,憤怒便占了上風,忘了去深究這事背后的陰謀。 如今被唐軻一語點破,恍覺是被人暗算了。 吳守則思忖片刻,道:“這件事未必就是沖湘君殿下去的,也可能是為了阻撓我們面圣?!?/br> 唐軻臉色極差,搖著頭,盯著手上和腳上的鐐銬看,“一定是沖著湘兒去的,太子要對他下手,我現在就要出去,確定他安全?!?/br> 吳守則道:“你我在大理寺時,我已經命人去宮里遞過消息了,陛下想必很快會召見我們,到那時我們將事件原委講清楚,你自然就能回去找湘君殿下了?!?/br> 唐軻搖頭,涉及到湘兒的安全,他一刻也等不了,“王澈是帶著皇上的手諭過來的,他為什么會有手諭?太子的人已經滲透到皇上最貼身服侍的那批人里去了,你往宮里遞的消息未必就真能進得去皇上的耳朵?!?/br> 這也是吳守則最怕的情況,他們可能還是晚了一步。 他輕嘆一聲,抬了抬手,帶動手腕上沉重的鎖鏈發出叮當脆響,“可你我現在被困在這里,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刑部這鐐銬是天家特制的,除非有鑰匙,否則沒人能打得——哎?” 吳守則話說到一半,抬頭看到唐軻已經摘了手腳上的鎖鏈,開始檢查牢房的門鎖情況了。 唐軻觀察片刻,轉頭見吳守則大張著一張嘴看他,隨口解釋:“我是蟬衣宗的人,開鎖是我的基本職業技能?!?/br> “啊,”吳守則有些僵硬地點頭,“那您的職業cao守……真是令人欽佩?!?/br> 唐軻說聲“謝謝”,趁牢頭巡邏至另一邊時,蹲下來撬開門鎖,開了牢房的門,就近偷襲了一個落單的士兵,奪了他的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值班室里的一隊人,從儲藏室里找出自己的隨風劍,提上劍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