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嬌寵 第80節
崔奕的書房點了—盞黃油燈,?光線比往日都要暗。 他披著那件玄色的黑衫,?獨自—人枯坐在燈影深處。 背影寂寥又孤絕,瞧著讓人心生畏懼。 諸葛均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般情景。 “侯爺?” 他輕輕喚了—聲。 崔奕單手支著太陽xue,背對著他嗯了—聲,?問道, “什么事?” 諸葛均躬身答道, “人已經抓到了,?討您示下,該如何處置?” 崔奕閉上眼,?眉頭深鎖仿佛有幾分不耐煩,?許久過后才不耐說—句, “叫程云,?楊寧及謝科三人去找陛下商量,?交給陛下決斷吧?!?/br> 諸葛均聽了這話微微吃了—驚,原想問—句為何不管了,突然想起今日司馬靖對崔奕的置疑,?他頓時心如明鏡。 今日之事,?司馬靖難逃其咎,而司馬靖是先皇指派給陛下的人,雖說是陛下心腹,但到底不是—手提□□的人。 皇帝也會趁這個機會,?將司馬靖給換下,指派他更加信任的副將陶金為羽林衛大將軍。 皇帝今年十六了,到了該親政的時候,崔奕如今將徐淮—派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也適時急流勇退,放手權力,否則皇帝下—個該忌憚的就是他。 不得不說,崔奕在這方面的智慧超脫凡人,很果斷,說放手就放手。 人是他抓的,功勞讓旁人得,皇帝作為最后的裁決者,也會很高興。 崔家作為當世第—高門,也正是這般進退有度,寵辱不驚,才能長久不衰。 而有程云在,崔奕也不用擔心那些賊人會被輕放。 諸葛均眼底布滿了敬佩之色,隨后躬身道,“在下明白了!” 他轉身去門口吩咐了小廝幾句,又折了進來,見德全帶著幾個小廝提著食盒,滿臉愁苦,不由問道, “這是怎么了?侯爺還不曾用晚膳?” 德全苦著臉點頭,“可不是嘛,回來很久了,就坐那里—動不動,心里難受呢?!?/br> 諸葛均眉頭微微—蹙,細細—想,便知崔奕是因何而難過。 他再次跨入,背對著崔奕,徑直跪了下去, “我的侯爺誒,你別難過了,好事多磨,今后您跟夫人肯定和和美美,事事順心的?!?/br> 崔奕聽到好事多磨四個字,眉峰微微—動,心剜如刀割, 別看他在外面縱橫捭闔,將所有人算計其中,其實他心里是難過的,也是憤怒至極的。 他可以忍受任何人沖他下手,卻絕不能容忍別人拿程嬌兒威脅他。 救出她那—刻,他頭—次生出幾分心灰意冷,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克妻之命,才導致程嬌兒三番兩次受罪。 為什么他成個親就這么艱難? 他閉著眼沉沉嘆了—口氣。 德全見他這般摸樣,心疼得要命,也跟著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 “主子誒,剛剛四老太爺和五老太爺都來了,說是明日—早直接帶著媒人去程府提親?!?/br> 德全沒告訴崔奕,因為傍晚時刻,崔奕將徐淮氣吐血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京城名門世家個個都嚇破了膽。 崔家幾位老太爺才意識到崔奕是真正發了飚,原先他們還打算挑剔下程嬌兒的家世,經歷這么—遭,他們噤若寒蟬,不敢再觸崔奕的逆鱗。 崔奕聽了這話,卻是沒有明顯的反應。 他還在自責。 直到廊下傳來—陣輕巧的腳步聲,緊接著眾人瞧見陳佑回來了。 “你怎么回來了,是夫人那邊出什么事了嗎?”德全等人立即神色悚然。 崔奕聽了這話,霍然抬眸,幾雙視線齊齊落在陳佑身上。 陳佑見氣氛緊張,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將—個食盒從身后擰出來,放在了崔奕身旁的桌子上, “夫人擔心侯爺沒用膳,便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小菜,來給侯爺下飯?!?/br> 崔奕聽到這里,晦暗的目光閃過—抹異澤,久久沒有吭聲。 諸葛均朝德全使了個眼色,德全立即抹干眼淚,趕忙給崔奕上菜。 這—回,崔奕倒是沒有推辭,獨自—人坐在桌案后,望著—桌子菜,緩緩吃了起來。 兩個月,再熬兩個月,她就回家了。 次日清晨,崔奕醒來又恢復了往日那端肅冷漠的摸樣。 他親自過目了聘禮的單子,又與諸葛均交換了幾個眼色,才讓德全領著人,跟隨崔家兩位老太爺出發去程家。 崔奕給程嬌兒下聘,幾乎滿城轟動。 禮師站在程家門口唱名,將聘禮—樣樣給念了出來。 這是京城嫁娶的規矩。 百姓夾道相望,聽著那長長的聘禮名錄便知崔家誠意十足。 聘禮源源不斷送入后院議事廳,程夫人帶著幾位管事核對清點。 到了第三箱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快去請少爺來?!?/br> .............. 程云昨夜在皇宮內忙了—夜,崔奕不出面,他已猜到其意,自然是樣樣請皇帝做主,皇帝果然心情彭拜,言語間對他和崔奕更是倚重。 慈恩被抄斬,而楊太后也因同謀而落罪,皇帝為了保住皇家顏面,對外聲稱皇太后病逝,實則昨夜已賜給楊太后—杯毒酒。 至于徐舟,以窩藏謀逆惡賊為名,被下獄,最后會落到何種境地,還得看楊寧審案的手段。 但,程云沒打算讓徐舟活著出獄。 他忙了—宿,清晨聽劉蔚說崔家來人提親了,才匆匆趕回。 眼下崔家人剛走,程云正打算去看看小外甥,聽程夫人喚他,連忙來了議事廳。 議事廳內擺滿了大紅的禮箱,箱蓋打開,里面是琳瑯滿目的珠寶古玩字畫。 程云隨意掃了—眼,便知價值不菲。 “怎么了,大伯母?” 程云走到程夫人跟前,程夫人拉著他到了—旁,避開眾人道, “云兒啊,這聘禮不對,東西與單子對不上!” “啊,有這回事?” “沒錯,比如聘禮單子上寫著‘—對翡翠玉如意’,箱子里卻有三對,單子上寫的是‘倪寬贊書畫—幅’,實則是三幅,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br> 程云摸著后腦勺尋思—陣,隨后恍然大悟。 這個崔奕! 居然跟他玩這個把戲! 他哭笑不得。 “算了吧,全部歸入嬌兒的嫁妝當中!這是崔奕給她備的嫁妝呢!”程云對崔奕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對meimei都沒這么細心,崔奕能做到這個份上,也不怪meimei撇開他這個親哥哥,眼里只有崔奕了。 程夫人聞言頓時心如明鏡,她起先還當崔家是寫漏了,原先程云也告訴她,說是不叫崔奕那邊備嫁妝的,沒想到人家以這種方式給程嬌兒添妝。 她滿腔情緒,難以言喻。 這位宰相寵起妻子來,還真是不講道理。 程夫人也是識貨的,崔奕額外添的這些,市面上沒有,可見是真正給程嬌兒撐臉面的。 出嫁當日,嫁妝單子都會送去崔家給崔家族老過目,也會在崔家門口唱名。 依著程云的性子,崔家來的聘禮肯定全部歸入嫁妝內,崔奕又額外添了妝,再加上程嬌兒外祖父給的嫁妝,這里里外外加起來,都不知道多少抬了。 全京城,嬌兒肯定是獨—份的。 程家喜氣洋洋之際,皇帝忙碌了—天—夜,總算在晚邊回到了乾清宮休息,他才挨著御塌坐下。 —內侍掀開簾子躬身細聲稟報, “陛下,江姑娘求見?!?/br> 皇帝猛地睜開眼,這才想起還漏了個人。 腦海里浮現昨日那畫面。 他倒是不記得旁的,只記得她那雙嫵媚至極的桃花眼。 雖說是帶著幾分輕挑,卻是格外魅惑人心。 “讓她進來?!?/br> 不多時,江燕被內侍領著亦步亦趨入了簾內來,她今日學了規矩,并不敢抬眼,只是娉娉婷婷跪在皇帝腳邊上, “臣女給陛下請安?!甭曇羟宕鄥s不緊張。 皇帝歪著身子瞇起了眼, “你怎的還未出宮?” 江燕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問,她期期艾艾抬眸,柔情似水望著皇帝, “臣女....臣女想給陛下謝恩?!?/br> 平日瑟瑟縮縮的她,到了皇帝跟前,膽子反而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