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嬌寵 第25節
竇旸悶哼一聲,肋下鮮血直流,痛得額前青筋暴跳,他捂著傷口,氣的面色鐵青,卻依然不屈,死死盯著崔奕那張分辨不清情緒的臉, “我與嬌兒青梅竹馬,即便侯爺留住她又能怎么樣?她之所以愿意跟著您,不就是因為您能幫程家翻案嗎?如果沒有這個緣故在,侯爺有把握她心甘情愿留下來?” “侯爺與嬌兒才相識多久,能抵得了我們十幾年的情分么?” “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和嬌兒?!?/br> 竇旸不慌不忙說著最戳人心窩子的話。 霍江在一旁已經怒得青筋暴跳,恨不得一刀剁了竇旸,他眼神請示崔奕,可崔奕目色青白盯著竇旸,一動未動。 竇旸這番話將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擊得崩潰。 如若程嬌兒是主動攀上了他,他或許還有自信程嬌兒就是想跟著他。 但事實是他要了程嬌兒的身子,她是被迫留下來的。 崔奕這一輩子,大概都沒有此刻這般狼狽。 他目光艱澀看向地上那件信物,以及那封手書,淵渟岳峙的身影,竟是隱隱一晃。 數個呼吸之后,他生生忍下那股子邪火,面色青寒看向竇旸。 “竇旸,你以為你玩這些把戲,本侯便會聽信你,讓嬌兒落入你手中?” 竇旸神色一變,面前的男人身影巍峨如松,那一身的凜冽之氣朝他壓來,讓他隱隱生出幾分懼怕。 “本侯縱橫朝堂十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張膽劫本侯的人,竇旸,本侯不好好處置你,怕是對不起你這番勇氣?!?/br> 竇旸神情崩裂,怒道,“崔奕,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霸占著她!” 崔奕聽到他直呼其名,不怒反笑,“竇旸啊,既然她是你未婚妻,程家出事的時候,你們竇家在哪里?聘著為妻,奔著為妾,你這樣帶她離開,當真是準備娶她?” 竇旸臉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凈凈,頓時啞口無言,狼狽的身體竟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崔奕不想再看他,而是抬眸平視前方,冷冷吩咐, “找個由頭,把他丟去大理寺牢獄,再細細查一查竇家與程家之事?!?/br> 原先他還沒往旁處想,可是多年的為政經驗告訴他,竇旸今日舉動不同尋常,或許里頭有什么隱情也未可知。 “遵命!”霍江眼底冒著兇光,擰著昏厥過去的竇旸直奔大理寺。 竇旸被人帶走,崔奕回到馬車坐在木榻上,背上衣裳已然濕透,他卻渾然不覺,一雙眸子黑漆漆的,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任何光亮都能被吸進去。 他不由開始思索與程嬌兒這段關系。 天經閣那一夜后,他最先想著,既然程嬌兒已經是自己的人,也不是打著算計他的把戲,便該對她負責。 后來程嬌兒不肯,他心里雖然不快卻也沒強求。 直到看到她屢次被人覬覦欺負,他才決定將她圈在身邊。 她貌美嬌憨,天真爛漫,便情不自禁起了憐愛寵著的心思。 程嬌兒漸漸地也會跟他撒嬌,他喜歡得緊。 但是眼下,一樁樁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他不懷疑,程嬌兒可能是因為家里的案子,才肯委身于他。 他可以縱著她,寵著她,卻唯一不能接受,她心里沒有他。 烏金西沉,崔奕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正門口,他清雋的身影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這時一早等候在門口的內侍急匆匆上前, “侯爺,太皇太后宣您即刻進宮!” 崔奕眼眸一挑,太皇太后怎么在這個時候宣他入宮? “待本侯換朝服,便即刻入宮!” 他大步入內換了一身官服,匆匆往外走時,府內幕僚諸葛均疾步迎來,神情憂懼, “侯爺,蘇太傅病危,太皇太后召您入宮,怕是與此事有關?!?/br> 崔奕心猛地一沉,當即上了馬車直奔皇城。 半路,他按著眉角,靠在車壁神情疲憊,不禁尋思著太皇太后的目的。 蘇老太傅是先帝的老師,也是他的恩師,老太傅一直視他為嫡傳弟子,所以早年才把嫡長孫女蘇凌霜許婚于他。 蘇凌霜過世近十年,崔奕恍惚想起她,甚至都不曾記得她的摸樣。 太皇太后出身蘇家,這個節骨眼宣他入宮,怕是為了他的婚事。 思及于此,崔奕不由苦笑,蘇凌霜死后,有算命的說他是克妻的命格,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頭,三年內他不曾議親。 再后來他父親去世,又守了三年喪,就拖到了二十三歲。 近幾年他身居高位,日理萬機,再加上崔府上下無人敢壓著他,婚事便擱置而今。 得了程嬌兒之后,他甚至曾想,要是程嬌兒給他生下個孩子,他也不是非娶妻不可。 可眼下,卻發生了這么多事。 崔奕思緒沉沉中,馬車抵達了宮門。 第26章 、第 26 章 崔奕跟著宮人來到了承慶宮,承慶宮在皇宮東北角,與皇宮相隔一段距離,平日太皇太后見外臣全部都在此地。 時辰尚早,宮門不曾落鎖,承慶宮前依舊人來人往,井然有序。 崔奕被領著入了大殿。 太皇太后蘇氏端坐其上,神色嚴肅。 “臣給太皇太后請安?!?/br> “崔相免禮,來人,快賜座?!?/br> “謝娘娘?!?/br> 太皇太后年過半百,耳鬢泛白,平日是個嚴肅的,但她與崔奕母親交情深厚,見了崔奕眼底不由染了幾分憐愛, 待崔奕跪坐在她身側時,語氣溫和道, “奕兒,哀家一見著你,就想起你母親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多美呀,你爹爹為了娶到她,可是想了不少法子......” 崔奕憶及亡母,神色也是難得溫柔。 太皇太后先是念了一番舊,隨后想起自己病危的兄長,面露悲切, “奕兒啊,太傅情形怕是不太好,他對你恩重如山,你待會去陪陪他老人家?!?/br> 崔奕想起恩師,眼底閃過一抹痛色,“臣來的路上已派人去請柳神醫,或許有一線生機.......” “崔奕?!碧侍蠛鋈惠p聲打斷了他,“太傅視你如己出,你與凌霜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頭病,他總覺得是他耽擱了你,是蘇家誤了你?!?/br> 崔奕表情微頓,“娘娘,這是臣自個兒的事,與蘇家無關?!?/br> “哀家知道你這么多年還惦記著凌霜,故而不曾娶妻?!?/br> 崔奕聞言卻是抬頭,打斷道,“娘娘....不是這么回事?!?/br> 太皇太后卻沒管他,自顧自說著,“太傅心病,也是哀家的心病,奕兒,哀家今日宣你入宮,便是想把凌霜的meimei凌雪許配給你,太傅怕是時日無多,哀家也一把老骨頭了,唯有把你的婚事定下來,將來泉下見了你母親,才不至于對不住她?!?/br> 崔奕臉色瞬間僵住。 他抿著唇,喉嚨酸澀,仿佛被什么黏住似的。 太皇太后猶然嘆著氣,“凌雪是個好丫頭,哀家甚是喜歡,她無論是家世品貌,都是上上乘,你們倆成親,也了了太傅一樁心事,好讓他老人家安心地去?!?/br> 崔奕閉上眼,竟是無言以對。 “婚期哀家已經替你們想好了,趁著老太傅還活著,盡快把婚事辦了,待凌雪入門,也就無后顧之憂,你是當朝宰相,這后宅沒個主事之人,實在不像話?!?/br> “娘娘,容臣考慮一二?!贝揶软薨?,清俊的身影也有那么一瞬間的蒼涼。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立即拉了下來,言辭轉厲, “還考慮做什么?你也曾叫哀家一聲姨母,哀家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難道你的婚事哀家做不了主?” “若是太傅駕鶴西去,凌雪要守喪一年,豈不又耽擱了你們倆?” 不等崔奕回答,太皇太后似想起什么,眸光閃現一抹異澤,語含激烈, “聽說你近來金屋藏嬌,十分寵愛府上一小妾,奕兒,哀家一直覺得你與旁人不同,絕不是耽迷于美色之人,如今卻也為了個妾室,要抗哀家的旨意?” 崔奕眉色微沉,道,“娘娘貴為太皇太后,當知婚姻不可強求的道理,不過臣年紀不輕,婚事自當提上議程,娘娘所說,臣一定慎重考慮?!?/br> 太皇太后知道這是崔奕能給她的最好答復,臉上卻依舊浮現一層怒氣。 “世家有規矩,妻子入門三年,身邊的小妾不得生子,崔奕,你那通房可有服避子湯?” 崔奕瞇了瞇眼,臉上如罩寒霜,“這是臣的家事,臣心里有數?!?/br> 就是沒有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不怒反笑,看來蘇凌雪說的沒錯,崔奕被那小妾迷昏了頭。 到底是個什么狐媚子,竟然將崔奕這樣的人物,也拽下了凡塵。 崔奕手握重權,太皇太后也不能逼他太過,最后忍著怒火道, “哀家的口諭已下,你自己看著辦吧,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娶妻?!?/br> 崔奕深深吸著氣,一言未發退出了大殿。他眉眼沉沉,一路出了宮棄車上馬,直奔太傅府而去。 崔奕不知道,自己離開后,太皇太后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 “一個通房竟然把當朝宰相勾得神魂顛倒的,著實可惡!” 女官上前攙扶著她,連忙勸道,“娘娘,崔相到底年紀大了,又數次被徐淮那個jian賊嘲諷,自然是想盡快得一個孩子,沒喂避子湯,也是情理當中?!?/br> 太皇太后卻依舊怒火難消。 那女官又疑惑道,“娘娘,您怎么不直接下旨?懿旨一下,崔奕即便是宰相也無可奈何,只能迅速去蘇家提親?!?/br> 太皇太后聞言卻是苦笑不已,“你以為哀家不想直接下旨?他可是當朝宰相,豈能強按著他吃草?” 她嘆息了一聲,“罷了,哀家已經下了口諭給他,待會兒他見了太傅,太傅提及此事,他必會應允?!?/br> 太皇太后相信,自己恩威并施,兄長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崔奕沒有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