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你們來了?！毙ｉL坐在辦公桌前核對賬本，聽到腳步聲摘下自己的老花鏡，“累了一天吧？”選優賽的事辦得轟轟烈烈，再加上她平時也很關注鄭妍，所以知道她們今天要進行第一輪篩選考試。

    鄭妍跟金真珠在桌前坐下，“還好，您最近身體怎么樣？孩子們呢？”

    “放心吧，我們都很好！”校長不拘泥又重新戴上老花鏡，邊核算賬本邊與她們聊天，過不久帶她兩一起去和女孩子們吃完晚飯后才給離開。此時的天已經暗下來，郊區的人不算多，只有周圍的路燈照明。兩人借了校長的一輛雙人自行車照著名片往李研善婆婆家騎去，她們前幾天約好了。

    “原來騎自行車是這樣的啊——”車頭由鄭妍控制，金真珠幫她背書包，在第二個位置裝模作樣踩著，興奮的聲音在風中一下清晰一下模糊。

    現在天氣變暖，晚間還是涼快又帶著點冷，鄭妍吸吸鼻子，怕后座金真珠聽不清，特意大聲：“你沒有騎過自行車嗎——”

    “沒有哦——”她回答，注視鄭妍的后腦勺，她的黑發飄啊飄，空氣中有洗發水的味道，“如果我停下不踩會怎么樣？我們會摔倒嗎？”

    “好傻真珠，不還有我在騎嗎？”這顆后腦顫動一下，鄭妍在笑著，卻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意貼在后背上，金真珠將臉蛋貼在上面，一雙手從身后環住她腰身。

    “那我要這樣！”腮幫子抵住鄭妍的背，發出聲音來時震得她癢癢。

    “好吧?！编嶅麖澊?，馬上要到了，她加快速度，叮囑金真珠，“那你可要抱緊！”金真珠自然摟得緊緊的，發絲纏發絲在風中飛揚，深色有些掉漆的雙人腳踏車穿過一個個昏暗的路燈，耳邊是咻咻風聲，月亮也在跟她們前進，駐足進一片居民區，兩人照著指示牌找到婆婆的家。

    “是這里嗎？”鄭妍再反復確認幾次，這個院子破舊的看起來沒有人住，屋子也是一片黑暗的樣子。

    金真珠卻很肯定回答：“絕對沒錯?！彼疣嶅锨稗翕?，老舊門鈴響起古怪又悠長的長鳴，茍延殘喘，就算屋子里有人似乎也不會聽到什么。等待好一會都沒人開門。

    “啊呀，你們來了?！崩钛猩铺嶂徊即鼥|西，悠悠地出現在她們身后，兩人像只突然受驚的貓渾身發毛，嚇一跳。

    “我還以為不會那么快呢，特意去買了點吃的?！逼牌艔鸟R甲口袋掏出鑰匙開門，請她們進去，“快進來，再愣下去就感冒了，郊區的溫度可不像市里?！?/br>
    破舊的小院里只吝嗇開一盞燈，昏黃的暖光照亮到屋子的過道，屋檐下整齊地堆放廢紙殼和一些舊家電。她們換好鞋跟著李研善進到屋里，開燈時要“滋啦”一聲才變得光亮。

    屋子里，怎么說，鄭妍覺得她和婆婆有點像，家里都是又亂又整齊。進門處先入眼的是一張褪色的照片，是兩個女孩子，長得很像，其中之一應該就是李研善婆婆?？蛷d里暗黃色的小沙發堆著一沓草稿，一旁有條小毛毯，幾支沒蓋好的黑色水筆隨隨便便扔在茶幾上，上面還擺放著七零八散的干果袋和咖啡豆，看得出是她經?；顒拥膱鏊?。

    李研善趴到茶幾前拿出叁個厚實的軟墊，拍拍幾下，“快來坐?！庇制鹕韺⑴畨夭咫?，幾下子就燒到沸騰，一杯杯倒給她們。叁人在沙發前穩當當地坐下，喝了一杯熱水。

    “對了，這個?！编嶅饡?，將電腦拿出來，“要給您看?！彼按饝^的，不知道婆婆能不能看得懂，雖然只是半成品，可鄭妍還是想給她看看。

    打開電腦，李研善從小毯子里翻出自己的老花鏡，等待鄭妍將演示軟件調出來，叁人一起湊在電腦前。

    電腦邊播放鄭妍邊講解：“目前還沒有辦法解決先天性的問題，因意外傷害、撞擊等導致的急性腦損傷倒可能起作用。通過接入人腦內部……”她頓了頓，思緒捕捉到什么，又繼續，“進行精神刺激，從而有效地使患者蘇醒過來?！?/br>
    演示播放完畢，李研善抬抬老花鏡，指著電腦問：“我可以用用嗎？”

    鄭妍愣了愣：“好?！?/br>
    她熟練地找到鄭妍的程序閱讀起密密麻麻的代碼，手頭的筆指向一行代碼，“這里，我有不同的看法……”兩人開始細細交談，拿起筆在草稿紙上涂涂改改，鄭妍發現婆婆的知識面涉及很廣，對人工智能的構建也非常熟悉。

    “您是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嗎？”面對鄭妍的詢問，李研善笑而不語，只繼續拉她分析程序和算法，金真珠趴著，下巴抵在桌面上，觀察鄭妍時而滑動觸控板，時而埋頭在草稿里，和李研善像同齡人一樣交流，兩人甚至會因為一點點問題吵嘴，她臉上露出倔強的神色都很可愛。

    那時候是這樣的嗎。

    ……

    “咕?！?/br>
    談話聲按了暫停鍵，有人的肚子響了，鄭妍趴在紙上耳根有點紅，她的飯量其實很大，在女校時根本沒吃飽。

    “我就料到會這樣?！崩钛猩菩Σ[瞇地從布袋子掏出幾包泡面，“要不要吃？”沒等回答，轉身到廚房開火，鄭妍和真珠就一起乖乖地坐著等待，不到十分鐘，香味跟熱氣從廚房鉆進鼻子里，一大盆豪華泡面煮好了。軟彈的面條上撒了點芝士碎和海苔，墊幾塊午餐rou，湯汁還是加了番茄進去煮的，叁顆均勻的煎蛋擺上在上面，賞心悅目。她們一人端起一個碗開始吸溜起來，直到吃飽喝足。

    “如果不介意的話今晚就睡在這吧?！崩钛猩普砗貌鑾?，現在已經很晚了，她不可能放心讓兩個女孩子獨自回家，而且明天是周末，中午再回去也是可以的，“我們可以在客廳鋪地鋪，電熱毯一墊很暖和?！?/br>
    鄭妍撐著沙發起身，要隨李研善去搬被窩，手壓到寫滿字的紙上，瞥了一眼。

    【這是什么，好像在哪里見過?！?/br>
    是，

    是崔氏科技?！皝啴敗?！

    “婆婆，這是什么？”鄭妍舉起草稿詢問，她在崔氏科技時查看過“亞當”的一些算法，跟紙上的很像，甚至說，紙上的更好，她很驚異，躊躇開口，“這是亞當安全系統嗎？”

    李研善更驚訝些，反問：“你在哪里見過？”

    “我進崔氏看到過，有一些途徑……”鄭妍略去了什么途徑，這都不重要，“所以這真的是‘亞當’嗎？為什么您有……”

    李研善微笑著打斷她：“準確地說ta不叫‘亞當’，更不是崔氏科技創造出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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