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你那么在意的……”陸湛沉吟了下，“仇人？”

    怔了怔，姜漫搖頭，“不算?！?/br>
    如果說有仇，那也是上一世的事了，至少現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對她做什么。

    握著刀叉卻沒有切牛排，陸湛望著她的臉若有所思，“不是仇人，但也不像是恩人啊?！?/br>
    從認識她以來，陸湛從沒見過她那樣的眼神，確切的說，她鮮少有什么情緒波動，有著超乎她這個年紀的沉著冷靜，可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有一種她會沖出去的錯覺。

    慢條斯理的切著牛排，姜漫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陸少爺，你最近是不是比較閑？”

    “還好，我一直都挺閑?！彼耆珱]有羞恥感，說出這句話甚至有那么點小驕傲。

    姜漫：“……”

    的確，陸小霸王除了正業別的都干，不僅錢多，時間還多，要不能閑得在這跟她磨洋工。

    “陸少爺如果比較閑，我倒是有兩個好差事可以推薦給你?！彼龡l斯理的把切好的小塊牛排塞進口中，一邊煞有介事的說。

    “哦？什么好差事？”陸湛很感興趣。

    “您看您車也買了，下載個軟件注冊下，跑跑滴滴挺合適的，或者……送外賣也不錯?！彼Σ[瞇的說，看上去是在給很真誠的建議。

    他既然這么愛跟車，又動不動要給她送外賣，那這兩個職業實在太合適他了。

    陸湛手中的刀叉頓了頓，看著他低垂的頭和停頓的手，姜漫以為他要生氣發火了，卻看到他抬起頭微微一笑，“建議不錯，可以考慮?！?/br>
    “……”

    這家伙果然很難纏??！不管自己怎么拒絕怎么揶揄，他完全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

    心頭郁悶，不再理會他，埋頭專心吃東西。

    美食當前，不好好享受是對食物最大的不尊重。

    看著她動作嫻熟的切牛排，用刀叉，前菜例湯一道道慢慢來，動作優雅且舉止得體，完全不是傳說中那樣的鄉野丫頭。

    所以他就說么，傳聞這種東西都是用來以訛傳訛的，能信多少。

    另一邊，姜衡和章小荷已經吃完起身了，離開的時候剛好經過他們邊上，很是hi吃了一驚。

    “姜漫！你怎么會在這里！”姜衡雖然控制的不錯，但面上那一瞬閃過的尷尬還是被敏銳捕捉到了。

    他不知道姜漫是什么時候來的，看見了他沒有，又或者……看到了多少。

    這會兒姜漫也差不多快吃完了，放下刀叉抬起頭，很淡定的叫了一聲，“爸?！?/br>
    爸？

    陸湛怔了怔，頗為玩味的看著面前的父女二人，倒是沒想到，原來是這層關系。

    “你還沒回答我，怎么會在這里！現在這個點……”抬腕看了下時間，姜衡說，“不是早放學了么？不回家，在外面瞎鬼混什么？！”

    說后面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陸湛一眼。

    他是看見了這個男人的，但潛意識里覺得，會跟姜漫廝混在一起的，定不是什么正經人，便也沒有興趣探問這是誰。

    姜漫揚了揚眉，好一招先發制人??！明明自己心虛理虧，倒是先質問起她來了。

    “爸爸不是也還沒回家嗎？我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媽說今天會做你最喜歡的蓮藕排骨湯，怎么，爸爸今天不想喝排骨湯，想吃牛排了？”

    聽上去是很正常的詢問，好似純粹關心一下，但姜衡畢竟是心虛的，沉下臉說，“大人的事，小孩少管！都這個點了，你趕緊回家，別在外面瞎晃蕩，也別亂說話！”

    “我跟朋友吃個飯而已，沒有瞎晃。爸爸不也是跟朋友一起吃個飯嗎？這位漂亮阿姨是？”歪了歪頭，將視線落到章小荷的身上。

    她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如果不是姜漫提起，甚至可能不會有人覺得她跟姜衡是一起的，保持的距離感剛剛好。

    現在突然被點名，章小荷愣了下，很快便笑著答道，“你是姜漫吧？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學生，我姓章，叫章小荷，你可以叫我小荷jiejie?！?/br>
    “原來你是我爸爸的學生啊。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同事呢?！苯τ恼f。

    這話聽著沒什么，殺傷力其實不小，言外之意，她看著顯老唄。

    章小荷比姜衡要小上整一輪，也就比姜漫大個幾歲而已，她自稱“jiejie”其實沒什么問題，但問題就在于，她跟姜衡之間的關系不簡單。

    這一層關系，姜漫上一世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兩人名義上是師徒，實際上早就滾到了一起，姜衡在各方面都幫她很多，帶出去也都是打著得意門生的旗號，他一貫會做偽君子，瞞的很好，不但外面的人沒察覺，就連家里人都沒發現。

    哪怕是頗有心機的姜星瑤，還跟這個章小荷玩到一處，關系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在姜家，章小荷就是個特別神奇的存在，她能處理好跟任何人的關系，對誰都很親切真誠，姜漫很長一段時間特別羨慕她，覺得自己那么努力都得不到mama的寵愛和歡心，可她卻能輕易的融入這個家，讓大家都喜歡她。

    章小荷自然是有一手的，就像現在，她面對這樣有幾分不大友善的話，也沒生氣，而是很隨和的笑了笑，“這樣說也沒什么問題。雖然我是你爸爸的學生，但是現在在做他的助手，也算是半個同事了。很高興認識你，可愛的小meimei！”

    朝著她伸出手，章小荷的親和感真的是讓人感慨。

    看著她那只白皙柔弱的手，想到就是這雙手，從她的手中偷走了無數的作品和榮譽，姜漫微微笑起來，輕輕握住她的手，用力收緊，“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手上吃力，章小荷愣了下，但姜漫很快就松開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姜漫，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現在跟我回家！”沉下聲，姜衡直接下命令了，全然不顧她還有“朋友”在，丟下這句話，轉身先往餐廳外走去，似讓她自己跟上。

    陸湛活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被人當背景板完完全全忽視到底，他也不生氣，只是覺得蠻有趣的。

    看著傾身拿東西的姜漫，他揚起唇角，忽而往前湊了湊，“姜漫……”

    雖然還隔了一段距離，但隱約還是感覺到他吹過來的風，姜漫下意識的直起腰，“什么？”

    “這頓我請了，記得下頓你得請回來。你，欠我一頓！”

    比了一根手指頭，他很高興，終于能讓她欠自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