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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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恩癲狂的厲害,他鼻血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喪家犬般低垂著腦袋,明明就在她面前,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安娜!安娜你認出我了嗎?他滿懷希翼的問道,你看看我!我是夏恩??!我是夏恩! 不。安娜的聲音緩慢且沉。 你是夏恩里斯特伯爵,就在夏恩期待的,逐漸睜大的眼神中,她又柔聲道,而他,那個在麥場給我編花環的男孩,才是夏恩。 她好似回憶起了什么美好的過往,喃喃的唱著那首歌謠。 倫敦橋要塌下來,我美麗的 她開懷一笑,將頸上佩戴的項鏈摘下來,遞到望舒手中。 似是千言萬語,又若拂面清風,飄忽而已。 那只藍寶石在昏暗中發出微弱的光,那光束愈來愈大,似乎滿間都要被瑩潤的藍照應。 項鏈被摘下,安娜的身體愈加虛緲,她柔柔和和的哼著那首歌謠,向黑暗中走去。 這滿目的藍消融了鬼怪的戾氣,唯有惡魔,依舊跟在望舒身后。 夏恩伯爵奄奄一息,可他沒能被拯救。 安娜帶走了所有,卻唯一沒有帶走他。 夏恩,望舒回過頭,看著那層皮囊,從你被虛榮與金錢包裹的時候,從它們成為你生存的依賴的時候,從你被冠上里斯特家族的姓氏時,夏恩就不再是夏恩,安娜也不再是安娜。 她沒有成為利益的鑰匙,但你早已成為鎖芯,不可脫離。 盈滿的藍以望舒為中心徹底凈化了被埋在莊園地下的冤魂,藍寶石的意義并不是永生,它是拯救。 望舒將那只剔透的玻璃球從胸前口袋中拿出,它分明浮現出的,是隨隨那張開懷的笑臉。 虛空當中,隨隨出現在望舒身邊,別無一二的聲音瀟灑而自由,望舒,你大膽的往前走! 他幾乎要泣淚,對方卻好似并未察覺。 望舒!我不怪你,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破碎的藍寶石在那只玻璃珠中淌成一條藍色的銀河,細碎而閃亮。 纏繞的金枝花攀附其上,箍在了望舒腕間。 面板出現的突兀,機械的電子音將望舒拉回現實。 【站點:古堡怨靈,起始人數四十三人,存活人數一人?!?/br> 【游客望舒,獲得鬼怪青睞值:1200,獲得藍寶石項鏈:1,破解莊園往事:1,協助斬殺古堡怨靈1,獲得安娜小姐的感謝:1,評分:100,獲得回溯:46000?!?/br> 又是熟悉的話語,系統對于這次結果毫不驚訝,電子音習以為常的打出結束語,尊敬的各位游客,旅途已結束,請前往補充站點等待下一次的旅, 行字還未出口,便被截停,鬼怪聲音磁性而隨意的問,是不是還少了些什么?他眨了眨眼,原來你們這么希望我毀掉這個世界??!那好說,真的是太容易了。 他瞳孔中的契約騙不得人,準確來說,他已經是屬于望舒的所有物了。 大概是天長地久,面板不情不愿的擦去那句結束語,填上幾個潦草的字,獲得惡魔青睞值不明,可攜帶惡魔前往下一站。 多謝。 惡魔彎下腰身,指尖不明顯的輕顫,狀若隨意道,小少爺,我是您的了。 望舒沒有錯過他眼中絲微的情緒,他在惡魔目光灼灼的眼神中牽起那只手,背過身去,那么惡魔先生,請乖乖聽話。 不會再孤身一人了。 惡魔終于塵埃落定,那您可得好好牽起繩索。 當然。 柔軟與寒冰相握,惡魔以為,那只手永遠不會碰觸任何骯臟的事物,卻沒曾想,花骨朵一般的少年沒有嫌棄腐爛的蛆蟲,反而將他從爛泥中拾起,拍拍身上的灰塵,妥善安放。 張牙舞爪的黑暗被甩在身后,惡魔沒有回顧一眼。 在第三個世界,神明學會了悲痛,獲得了成長與愛。 他挺直的身體宛若健茁成長的花骨朵,被人精心養護,而又賜予傷痛。 再次踏出走鐘,看著青澀的與蒼老的面孔交疊的身影之間,望舒那顆期待的心暗沉了下去。 喂! 鸞鳥眷顧,黎明將至。 一身行軍服的少年變得更加堅毅,而站在他身邊的,鮮活躍動的熱燙血液,冉冉升起。 在望舒毫無防備之際時,顧明陽一個箭步沖上來,卻被顧儉輕飄飄的攔下。 望舒確定,連他都沒能夠看清顧儉的動作。 男人將他攔腰抱起,輕喃道,我在。 別怕。 他或許并不知道,那雙眼睛中的茫然無措落不到實處,真的好似幼兒園中被落到最后一個的小朋友。 不過,你可以先解釋一下,弄回來的這個,又是個什么品種。 望舒不明覺厲,好似聞到了一股□□味兒。 第44章 烈火煉獄(1) 盛紅的霞光暈染大片天空,飛鳥繾綣的向死而生,忽又墜落下來,成為一具錦上添花勝景。 大片大片的動物遺骸掉落在芳香的花草中,柔嫩的枝椏從一具具白骨中開出花朵,墜滿星星點點的春意。 但這在眾人看來,不亞如慘死滅絕。 死亡與新生的對立面,是無盡的凜冬與寒意。 身材瘦小的男人凍得牙齒打顫,咯吱咯吱抖索刺耳,這他媽什么鬼地方?我嘶。 他嘴唇烏青,話都說不利索,面頰泛起凍傷般的癩痕,其他幾人顯然也不好過,一層無形間的屏障隔斷了寒冬春日,對面的景象只能著急干瞪眼。 誰也不會料想這次的副本能夠這樣難熬,可以說還沒遇見boss鬼怪,就先要被凍死了。 沉默四人組個子高挑,氣度不凡。在一眾縮腰報團的狼狽人群中鶴立雞群。 顧儉物資準備充足,誰也沒意識到為自己多加件衣服,烏托邦物資充足,但回溯則更加珍貴,沒人愿意為將一團臃腫的物資帶進副本而花費為數不多的回溯。 但很顯然,今時不同往日。 問青與里德宛若并擺的孿生執事,除卻性格特異,在人群中很能讓人成為目光追隨的領導成員。 除了一個一臉冰冷的低氣壓顧儉與自入副本以來一言未發的顧明陽之外,整隊似乎已經齊員。 在烈火與寒冬的交界間,一只木牌顫顫巍巍懸掛其間,上書烈火煉獄。 我說,最起碼應該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吧,這陰天大雪的,過不了多久,我們都得被凍成冰棍兒。 小隊十九個人,說話的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他身材細瘦,更像是一吹就倒。 逐漸有人開始應和起來,尤其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穿裙女孩子,筆直修長的大腿都凍得烏青麻木。 放在平常應該會有幾個性格外向的男生出于對妹子的不忍脫下身上的衣服,只可惜此情此景,大家各自奔命還來不及,自己保證不被凍死就已經算是好的了。 我嘶。別動!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顧儉沉聲道,在搞不清楚狀況前,別輕舉妄動。 干瘦的男子被他唬住,訕訕收回了觸碰交界屏障的手。 憤憤嘟囔,這鬼地方,也太猝不及防了。 十九人,皆來自烏托邦的走鐘前。 照理來說,剛剛闖過一次副本,應當在烏托邦內停留一段時間走鐘才會被敲響集合,可事情發生的突兀,誰也沒曾想,望舒剛剛出來不過半刻,呼嘯的風隨著漩渦般的入口吹出,蔽日遮天般席卷了整個烏托邦,伴隨著強大的吸力,縱使是顧儉已然將身邊那只纖細手腕緊握的青紫,也無法阻止幾人的分離。 那我們我們現在該往哪兒走??!總不能被凍死在這兒吧!女孩子隱隱啜泣,眾人臉上皆是微微動容。 歡迎各位旅客來到本站,因空間崩壞,被此次站點選中的旅客皆能獲得一次復活機會。 死亡與新生,惡魂與善意,寒冬與烈火,鑄成末日高亢引就的詩歌,各位沖鋒的勇士,請尋找寶劍與公主,加冕的王冠四分五裂,破碎的王國等待救援,彼時,神明天降,赦免眾生?!玖一馃挭z】。 電子音扭曲破碎,似乎是電路問題,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各位此次二十人祝好運。 面板消失不見,靜的只能聽見風聲凄厲的嘶吼呼嘯與眾人口水吞咽的聲音。 屏障的夾角處,融匯出一座美麗古樸的木屋,烤鴨與甜蜜的蛋糕香氣撲面而來,眾人似乎都能夠想象出里面是有多溫暖舒適。 咱們快過去吧!女孩子歡欣雀躍,為首的干瘦男子終于覺出點兒松緩的笑意,這一定是系統為了補償我們而準備的,美食木屋,復活機會,我看也沒那么難嘛。 走吧。 身旁人面孔陰晴不定,蔚藍的眼珠不知望向何處,顧儉點點頭,算是應和一句。 里德抬腳進去,顧儉最后一次望向昏沉的寒冬。 顧儉輕輕帶上門,輕聲的驚呼此起彼伏。 熏蒸的烤鴨香泛酥脆,沏好的熱可可一杯杯置于客廳餐桌上冒著突突的熱氣,火爐噼里啪啦燃燒著死去的松樹枝杈,烤箱叮的一聲推出一排排味道香甜的曲奇餅干。 沒有人能拒絕寒冬之后的溫暖回春,沒有人。 已經逐漸有女孩子在爐邊捂熱凍紫的大腿,腳步虛浮朝著餐桌走去。 你怎么看。里德問道。 問青進來之后便不見蹤影,大概是去樓上查探,顧儉垂眸,不大對勁。 顧明陽沒有得到二叔應允,雖然已經饑腸轆轆,但依舊沒向餐桌走動。 你發現了嗎。顧儉看向門邊,沉聲,這里沒有窗子。 是了,不論是怎樣的構造設計,只要建筑在地基之上,便不可能不留窗子,縱然是地下室,也必然會有通風口。而這里,全然只靠燭火照明,如果不出所料。 里德握在門把的手頓了片刻,聳了聳肩。 門被反鎖了。 眾人絲毫未曾察覺到愈來愈稀薄的空氣,他們沉浸在美食與暖爐的安然時光中,忘記這里本質,是殺人于無形的地獄。 顧儉抬腳上樓,粗鈍簡單構造的樓梯吱嘎作響。 他頓了頓,放輕腳步。 問青穿一身繡暗紋的黑衣,明滅的燭火照映在冷瓷的肌膚上,他未曾抬眼,擺了擺手。 顧儉會意,停下腳步。 他終于發現了不對,不論是陳設或規格都與樓下別一無二,但奇怪的是,這間屋子實在太安靜了,明明樓下喧囂吵鬧:可在這里,靜到不像一間房子,倒像是什么黑暗密閉的空間。 問青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他身邊,鬼魅似的,閉眼。 酣息的粗喘帶動整個房子,它好似活了過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又若隱若現出現在身邊。 不對,究竟是哪里,燭火,酣聲,閣樓問青! 顧儉猛然睜眼,燭光不知何時已全然熄滅,他摸出匕首,順著輕喘的呼吸聲側耳傾聽。 第一步,近了 滴滴答答貼緊地面的趾爪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就是現在! 嗬嗬啊 那東西停止掙扎,粘稠的液體濺到臉上,令人不適。 他側目望去,問青執一把長刀刺入那東西腹部。 他收回與怪物身體咫尺之隔的匕首,點起周遭燭光。 謝了。 問青微微顎首。 明明與望舒在一起時如此話多,周到體貼,如今孤身一人時仿佛那些只是昨日假象。 他面龐冷肅,俊秀的臉上寫滿了對這東西的厭惡。 借著點亮的燭光,顧儉終于看清它的模樣:自被長刀貫穿的腹部向上,是皮質糙厚的深綠色皮膚,復眼似的疤痕貫穿整身,他照到面孔,不由皺眉道,這是什么? 問青搖頭,從沒見過,但武力值不高。 凸出的唇外長出一對及頜的獠牙,蒙障的雙目泛白慘淡,還有一只眼睛在機械快速的旋轉,凹陷的雙頰逐漸削薄,直至問青將長刀更深入的插.進他的身體里,凹陷愈加眼中,從相連的蹼到趾爪,開始松松垮垮的附著到骨rou中,直至胯骨上翹,整個身軀呈現死態,問青將刀抽出。 僵直的身軀宛若氣泡飄蕩,消散在空中,宛若從未出現過。 亮起的燭光照映在空間當中,木置的天花板裸露房梁,這大概是個半成品工程,連接中梁的兩根柱子明顯還沒對齊搭好,封頂就更不要說。 但這種粗拙的歐式建筑應當會在二樓留一只小小的天窗或是閣樓,樓上一如下面。但也不失為一條生路。 或許可以撬開頂層的梁木看看。 他這樣想,樓下熙熙攘攘的踩踏聲傳來,眾人腳步沉重,踩得樓梯吱嘎作響。 ?。。。。?! 不知是誰尖叫一聲,二人對視一眼,顧儉迅速從階梯處向下查探。 他瞳孔驟縮,顧明陽! 哎!二叔,我在這里。 對方應聲,隔著人群遙遙招手,可惜被堵的太厲害,沒能湊近人群。二叔,放心,我沒事! 他徒然松了口氣,又頗為復雜的看向樓下。 一腳踩空的少年肖似顧明陽,可近看卻發現二人只是衣著顏色有些相似,加之年紀相仿,著急認錯實在平常。 少年被尖銳的粗木貫穿腹部,抖動兩下,落下的碎木渣又零散落下,扎進他的身體里。 遂之徹底失去生息。 這太戲劇性了,剛剛還與人們談歡說笑的男孩兒瞬間便被如此戲劇性的巧合而弄死,人命當真太不值錢。 有幾個女孩兒低低吟泣,中年男人距離少年掉下去的地方不過一尺,他顫顫巍巍后退,木頭板吱嘎作響,嚇得他更是大氣不敢喘。 剛才的安憩平淡瞬間被拉回現實,他們好似都已忘記,這里原本就是殺人于無形之地。 有膽子大的人先退下去,距離少年死不瞑目的身體只有幾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