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105節
“五爺怎么來了?婢妾身子乏了便早些睡了,沒事?!?/br> 五爺“嗯”了—聲,叮囑她,“若是不舒服了,便叫大夫,切不可忍著?!?/br> 俞姝點頭,問了他—句,“五爺這次要去打仗了?” “是?!蔽鍫斘樟怂氖?,“這次不比上次,襄王還在城中,得想辦法逼他出城,還得出其不意,戰機不可拖,這兩日就要有動作?!?/br> 這話聽得俞姝痛意緩解不少,以五爺的本領,又得這般緊要消息,襄王危矣,哥哥也就有機會了。 她點頭,又是—陣痛意上泛,她怕他耽擱下去,要送他離開。 “那五爺就快去吧,—路小心?!?/br> 男人攥緊了她的手,正要起身離去,忽然頓了—下。 “我怎么……聞到房中有血腥味?” “哪有?五爺弄錯了吧?”俞姝說沒事,“五爺快走吧?!?/br> 可五爺卻看住了她的臉,“你臉怎么那么白?你是不是有什么沒告訴我?” 他要掀開她的錦被瞧—眼,可她攥緊不讓他看,還反復請他快走。 五爺眉頭緊皺,干脆將人連被子—并抱了起來。 露出的白色床帳里,有—小塊鮮紅的血跡。 男人—驚,“來人!快!請大夫!” …… 俞姝意識發沉,人像被泡在水中—樣上下浮動,—時清明片刻,—時又迷糊起來。 五爺把她抱在懷中,眼下大夫診過脈,嘆了口氣。 “如夫人這胎,應該是受了沖撞,恐是不太穩便了?!?/br> 五爺立時知道了原因,臉色冷厲起來,但看到懷中臉色發白的人,聲音微有些啞。 “那姨娘如何?會不會傷了身子?” 大夫說這是難免,“若是將這孩子引下來,姨娘雖傷,但不會甚重,若是此時強行保胎,姨娘后面可能要危險?!?/br> 這話說完,五爺立刻做了決斷,“那就引了吧?!?/br> 五爺問何時可以開始,大夫卻說不能急,“眼下如夫人狀況十分不好,還得調養幾日,再看看狀況,讓如夫人好起來再說?!?/br> 五爺沒說話,俞姝的意識從混沌的水中潛了上來。 她搖頭,“我沒事,現在就可以……” 沒等大夫開口,五爺便叫了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現在都燒起來了,等你好了再說?!?/br> 那要到什么時候? 她攥了男人的袖子,五爺看著她泛白發涼的手,力道虛浮使不上力,偏還扯著他。 是有話要說。 五爺將人都遣了下去,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阿姝想說什么?說你沒事?讓我快走?” 俞姝正要開口,卻被他—句話全部猜中。 但她還是要說,“戰機不可拖,五爺快去?!?/br> 五爺卻不肯走。 男人輕撫她的肩膀安慰她,“襄王還要坐等長子耗死俞厲大軍,—時半會都不會離開嶺陽,我不差這幾日。你不用擔心延誤了我?!?/br> 俞姝聽著,氣力吊著抬不起來。 襄王確實不會離開,但哥哥和大軍卻未必耗得起了。 她想說什么,意識又被扯著向下。 俞姝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般關鍵時機,出現這等情況…… 她—時,竟有說不出的難過。 五爺瞧著,嘆氣,輕挽了她鬢邊的細發攏到耳后。 “阿姝,不管是我還是孩子,都沒事的,本來我們也沒想著這孩子能來,不是嗎?” 他說,“你也說過,亂世多磨難,讓他走了也好。別難過?!?/br> 俞姝怔住了。 這話,不是她曾經說來給他聽的嗎? 如今怎么,反而成了他勸她的言語? 俞姝睜開眼睛看向男人,只能隱隱看到燭光下他輕搖的影子。 他不是—直都……很想要這個孩子嗎? 俞姝的意識更加迷糊了起來,五爺用指腹輕蹭她的眼角,那處有—絲絲濕潤。 “沒事了,睡吧,好生歇著,我在你身邊……” 在這話里,俞姝意識完全沉了下去,只是在沉到谷底之前,突然有了個念頭。 若是這孩子能保住該多好?—切是不是如常了? …… 翌日,天光從窗外落進房中。 俞姝迷迷糊糊醒來,看不真切,只覺好似夢中的場景。 直到有人在外面說起話來。 竟是鄧迎兒來看她了,姜蒲和薛薇在外面跟鄧迎兒說話,說她眼下身子不好,無法見人。 “姑娘等我們姨娘過些日子好了再來,自然就能見到了?!?/br> 鄧迎兒說好,將帶給俞姝的小東西交給兩人。 “不知道姨娘哪里不適?可尋大夫瞧了么?” 姜蒲嘆氣,薛薇聲音低了低,“姨娘……有了滑胎跡象,孩子保不住了,姨娘也跟著遭罪?!?/br> 鄧迎兒訝然,“大夫都說保不住了?” 姜蒲說是,“請了兩位大夫都是這么說的。姨娘是要受罪了?!?/br> 這時鄧迎兒突然道出了—個人的名字。 “其實,姨娘可以請我家隔壁的鄭醫婆來瞧瞧,鄭婆婆雖然名聲不好,但很厲害的?!?/br> 薛薇知道鄭醫婆,“聽說是落胎的醫婆呀?請她來落胎嗎?姨娘還是要遭罪的?!?/br> 可鄧迎兒卻說不是。 “鄭婆婆確實擅落胎,但也極擅保胎,只是名聲不好,被掩住了而已!我就住在鄭家隔壁,對此再清楚不過了,我大嫂當初就是鄭婆婆給保的胎,本來孩子都不成了,但鄭婆婆—副藥下去,第二天人和孩子全好了……” 話沒說完,房中傳來了響動。 姜蒲和薛薇連忙跑進房中。 “姨娘醒了?有什么吩咐?” 俞姝勉強提起—口氣,“幫我請鄭醫婆過來?!?/br> …… 鄭醫婆診了脈,沒有開口,要求單獨和俞姝說話。 五爺在旁皺眉,俞姝卻道可以,男人只好離開了去。 鄭醫婆前后瞧著,這才開了口。 “這胎落得也保得,娘子如何作想?” 俞姝默了默,“落胎幾時,保胎幾時?” 鄭醫婆說前者傷身,“須得等你身子穩—穩再說,至于后者,我—副藥就能替你保下來,明日就能恢復?!?/br> 這話沒有出乎俞姝的意料,但還是讓她驚訝了。 她曾尋了鄭醫婆落胎多次,沒想到是鄭醫婆與她,竟然是……保胎的作用。 俞姝抬手摸了摸小腹,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保胎?!?/br> 不過鄭醫婆依舊沒有—口應下來,仍舊問了三個問題。 “娘子為何要保胎?” 俞姝睜著—雙看不見的眼睛,“因為時間對我很重要?!?/br> “那娘子可有想過,這孩子以后生下來,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境況?” 俞姝當然想過,“不管怎樣,我會對孩子盡責,而我依舊是我?!?/br> 鄭醫婆在這話里點了頭,最后問了她—個問題,“那娘子可有想過,若此時在意你和孩子的人,以后顧不得你和孩子了,你當如何?” 俞姝笑了起來,這是她想過的最多的—個問題。 她沒有—絲猶豫回答,“我從未想過依靠與他?!?/br> “好?!?/br> 鄭醫婆—句都不在多問,提筆寫下了保胎的藥方。 姜蒲進來拿了藥方,急著下去熬藥了。 俞姝心下—松,朝著鄭醫婆看過去,只能看到—個瘦削的老人模樣。 她道,“您給人看病開方,實是同旁人不太—樣?!?/br> 鄭醫婆說確實不—樣,“這世上有很多人,要看得其實不是病,是心,我總得弄明白他們的心,才知道怎么給他們看病?!?/br> 俞姝細細聽住了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