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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師兄連殷玉離那樣的人都能接受,卻不能接受我們?” 宮倦:“你不懂?” 黎聞鶴搖搖頭:“我輸給師尊,或是輸給云思,我都心服口服,可是偏偏——” “你知道師尊不喜歡被騙?!焙熌缓蠛鋈蛔叱鲆粋€身影,正是面色微有些蒼白的林云思。 黎聞鶴皺眉:“可是殷玉離也騙了他?!?/br> “但殷玉離在此之前不知道師尊的忌諱??赡隳?,你也不知道嗎?” 黎聞鶴驟然抿了唇,他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了。 是的,他知道,但是他認為,這是可以轉圜的。 于是他沉聲道:“殷玉離可憐,難道我就不可憐了么?我為什么就不能殺那些人報復,為什么我就不能給師兄治病去找皇室要那些天材地寶,為什么我就要一直苦苦戴著偽君子的面具,我不就是為了留在師兄身邊么?師兄為什么不——” “我從來沒有不讓你報復,也從來沒有逼你去做任何事?!?/br> 一個熟悉清冷的嗓音靜靜響起,黎聞鶴渾身如遭雷擊,驟然停了下來,他再回過頭,一襲飄然的白衣已經靜靜立在那落著縹緲雨絲的庭前,遠遠看著他。 沈庭雪沒有進門的意思,只淡淡道:“我回來拿些東西就走?!?/br> 就在沈庭雪轉身的當口,黎聞鶴忽然道:“師兄你方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沈庭雪步子頓了頓,靜靜道:“我沒有阻止你們做過任何事,也不會因為你去殺了曾經弄瞎你眼睛的人就對你如何,這一點你難道不清楚么?至于天材地寶的事,你為什么就不能同我商量?” “你們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離開太上宗,我更不明白你們為什么什么都要瞞著我?!?/br>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可若你不愿意做個君子,又何必假借君子之名行事,這會給你什么好處么?” “殷玉離不是君子,我一樣正??创?。你和云思沒有入宗的時候也是尋常人,我何曾對你們有過不一樣?” 沈庭雪最后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整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是林云思勉強笑了一下,打破了這片寂靜。 “因為我們都太貪心了,我們又想留在師尊身邊,讓師尊關心我們,又想去做自己想做師尊卻不認可的事?!?/br> 沈庭雪長睫顫了顫,低聲道:“世間從無雙全法?!?/br> 林云思露出一個比哭還更難看的笑容:“現在云思知道了?!?/br> “師尊,你能不能不走?” 沈庭雪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告訴了林云思他的選擇。 他靜靜轉頭走了。 他沒有說話,也是為了給曾經的同門們,最后一點體面。 有些事,他不想說得太透。 可就在這時,黎聞鶴忽然上前一步,邁入了雨中,他這時淋著蒙蒙細雨,就對著沈庭雪的背影啞聲道:“師兄,關于你父母的事,你難道不想問問師尊么?!” 黎聞鶴這句話一出口,林云思和宮倦的臉色都變了,他們看黎聞鶴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可偏偏,沈庭雪仍是沒有回頭。 他立在那雨中,低低只說了一句話:“聞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逼我造下殺孽,對你有什么好處?” 黎聞鶴沒有回答,只是雙眸布滿了血絲,死死凝視著沈庭雪的背影。 就在沈庭雪背影快要消失在茫茫雨霧的盡頭時,黎聞鶴終于看著他的背影嘶聲顫抖著喊道:“師兄,就算你恨我們,你回頭再看我們一眼??!” 黎聞鶴的嗓音在整個太上宗的上空回蕩,帶著一點莫名的凄楚意味。 沈庭雪還是沒有回頭。 最終,那一抹白影靜靜消失在雨霧中,再也看不見了。 整個太上宗,在茫茫大雨中,顯得凄清又沉寂…… 他不恨,他只覺得失望。 失望透頂。 · 沈庭雪只拿了他曾經用過的幾枚儲物戒,里面裝著一些他父母的遺物和他自己舊時的物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太上宗。 他出來的時候,殷玉離正在太上宗宗門外的一棵槐樹底下等他。 一見到沈庭雪,殷玉離就靜靜撐起了一把水墨畫的油紙傘,打在了他頭頂。 看著沈庭雪的神情,殷玉離什么話都沒說,難得安靜。 只是走了一段路之后,他輕輕掏出了一張雪白的絲帕,遞給了沈庭雪。 沈庭雪接過殷玉離掌中的絲帕,卻沒有擦臉,只是握住了那絲帕,低聲道:“我想去我父母的墳前看看?!?/br> 殷玉離:“好,我陪仙尊?!?/br> 關于沈庭雪父母的事,他來太上宗之前,便已經用曾經偷偷在宮倦身上取來的頭發回溯過一次。 公儀女帝當年的推斷其實沒有錯。 宮倦從一開始就知道沈庭雪是靈族,更間接導致了沈庭雪雙親的死亡,這樣,他才順理成章地收了沈庭雪為徒。 即便宮倦后來是真的疼愛沈庭雪,拋棄了利用沈庭雪的念頭,他一開始做的事也足以讓他萬劫不復了…… 更別說當初神魔大戰那一次,即便不是宮倦主觀意義上想讓沈庭雪擋災,可這件事已經發生了。 殷玉離想著,便覺得恨意陡生,覺得把宮倦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可他也知道,沈庭雪和宮倦之間的師徒契約是終生,且無法斬斷的,沈庭雪又是靈族,若是弒師,反噬會極為慘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