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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雪輕輕頷首,然后他就當著青衫男子,拔出了他腰間的佩劍。 直到沈庭雪拔劍的那一瞬間,青衫男子仍在微笑。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沈庭雪凌空朝他揮出了一劍。 只是一劍。 日月失色。 無數的洪流在那如雪一般的劍意中回轉,青衫男子瞬息便置身于狂風暴雨之中,衣袂都被瘋狂攪碎。 而其他的二三十趕來的修士見到這一幕,情知不妙,想要逃走,卻又都被這股洪大的劍意波濤給卷進了這一片奇異的劍意領域中。 他們所有人的面色都是驚恐或猙獰的,除了青衫男子,只是微微睜大眼,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表情。 沈庭雪就靜靜立在他自己的劍意領域中,白衣靜止,連發絲都未曾飄起來過。 就在確定所有修士都被吸納入自己這片劍意領域之后,沈庭雪的霜睫輕輕抬起,那清潤的眸中是不可褻瀆的威嚴。 “滾?!?/br> 他淡色的薄唇間輕輕吐出這個字,絲毫不顯得粗俗,反而帶著十成的震懾力。 下一刻,方才停滯的劍意轟然而落,氣浪一般,將那所有的修士全都掀翻了出去! 青衫男子更是被一股凌冽的劍意直接狠狠貫入了前胸,鮮血四濺。 在無數白光之中,那些人影拋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弧線,直直墜入了遠處的層林里,宛如在白日間開了一場盛大的焰火盛宴。 目睹這一幕的殷玉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沈庭雪? 這是平日里上榻都要人攙扶的沈庭雪?連沐浴都很難自理的沈庭雪? 這一刻,殷玉離的世界徹底顛覆了。 直到一只微涼細膩的手,輕輕扶住了他的手臂,幽淡的曇花香氣縈繞上來。 “走?!?/br> 殷玉離這才抬起頭。 沈庭雪微涼如霜的發絲靜靜拂在他側臉上,皮膚映著日光,晶瑩如玉,剔透清冷。 殷玉離心尖狠狠地顫動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 沈庭雪并沒有帶著殷玉離回太上宗,而是悄無聲息地朝東南方繼續掠風而行,落在了小鎮里的一處破落宅院里。 殷玉離這時忍著胸腹間翻涌的血氣,擦了一下唇邊干涸的血漬,看到周圍景象,就忍不住低聲道:“仙尊為何不回太上宗?” 沈庭雪在握住他手的時候他便覺察到沈庭雪的體溫有些忽高忽低,不太正常,像是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沖擊涌動一般。 殷玉離以為沈庭雪受了內傷。 沈庭雪的身體微不可聞地僵硬了一下,隨即他就淡淡道:“我封鎖了護山大陣?!?/br> 殷玉離心頭一顫。 各大宗門非緊急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貿然去封鎖護山大陣的。 沈庭雪這次出來,難道是報了必死之心? 而他現在不回去,應當是修為耗竭,無法再次解封護山大陣。 也害怕被趁虛而入吧。 殷玉離想到這,立刻回過神來,想要伸手攙扶沈庭雪,沈庭雪卻已經往前走了一步,避開了殷玉離的攙扶。 殷玉離微微一怔,便聽到沈庭雪嗓音有些低啞道:“方才靈力消耗過大,我要去打坐片刻,你替我護法吧?!?/br> 說這話的時候,沈庭雪雖然嗓音低啞,但語氣十分平靜,絲毫都看不出他此刻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手指已經緊緊攥在了一處,還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他的面上也已經浮現了出了一絲可疑的潮紅。 只可惜,殷玉離站在沈庭雪的右后方,看不到這些。 可殷玉離也知道沈庭雪此刻狀態不佳,遲疑片刻,忍不住就道:“我可以幫仙尊——” “我不需要?!鄙蛲パ┐丝痰恼Z氣驟然又變得冷凝起來,仿佛有些生氣的征兆。 殷玉離瞬間噤聲。 沈庭雪看著殷玉離噤聲的模樣,羽睫顫了顫,原本冷凝的表情又悄然軟了一點,半晌,他低低咳嗽了一聲,有些無力道:“你也幫不了我,還是自己先好好療傷吧?!?/br> 聽著沈庭雪此刻驟然變得柔和的語氣,殷玉離心頭顫了顫,再無芥蒂,就靜靜退后一步,垂了眼,輕聲道:“遵命?!?/br> 沈庭雪沒有再看殷玉離一眼,轉身便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他的步子有些急,有些虛浮,在邁過門檻的時候甚至踉蹌了一下。 這一幕,殷玉離似曾相識。 但第一次,他只覺得沈庭雪徒有其表,可這一刻,他內心不自覺地便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擔憂來。 可下一瞬,那扇門就在殷玉離面前關上了。 幽淡的曇花香氣徹底消失,殷玉離恍然了片刻,竟是下意識在空中伸出手,想要攔住那關上的門。 可他當然是攔不住的。 一聲靜靜的低響,房門徹底關嚴,殷玉離也終于在這一刻回過神來。 半晌微微苦笑了一聲,勾唇一哂。 他可能真的,著魔了。 · 沈庭雪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幾乎要軟到在地上。 他知道,這一次魅毒的發作比先前幾次都要更厲害,更洶涌。 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長睫也全數被汗水濕潤,抖得不成樣子。 原本他那顯得清冷如霜雪般的肌膚上,此刻已經逐漸染上了一抹抹淡緋色,就連指尖都是如此,脆弱卻又莫名帶著一絲蠱惑人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