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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修煉,不能過度使用真氣,一旦稍有動作那魅毒便能讓他渾身血液如沸,肌骨綿軟無力。 若不是太上宗如今的掌門宮倦,也就是沈庭雪的師尊,林云思的師祖研制出一種能壓制魅毒的丹藥,讓沈庭雪服食,同時每隔三月再用金針和真氣封住沈庭雪命骨,不讓魅毒蔓延,沈庭雪現在早已被那魅毒折磨到不成人形了。 鎮壓魅毒的方法不多,只有至陽之物和至陽之血。 至陽之物宮倦能尋來的幾乎都替沈庭雪尋來過,可都治標不治本。 而至陽之血只有龍血,但帝王身上紫氣環繞,貿然取血會折損功德。而林云思先前提到的殷玉離正是陳國被廢的太子,同樣身負龍血,但已經被廢,失去了宗祠庇佑,取血便不是什么大事。 沈庭雪雖然不太贊同這個主意,但也沒有過度抵觸——畢竟如林云思所說,如果他們不把殷玉離要來,殷玉離也是死罪。 如果殷玉離愿意取血給他治病,他也愿意把多年珍藏送給殷玉離,讓殷玉離留在太上宗修煉。 可直到昨夜沈庭雪做了那個夢。 他夢到自己是一個話本中的人物。 而那話本的主角便是殷玉離。 他原本以為取血之事對于他的病是一場轉機,可沒想到那全是殷玉離的機緣。 話本中寫殷玉離借著取血之機,誘惑了宮倦,林云思和沈庭雪的師兄黎聞鶴,讓他們幫助殷玉離東山再起,奪得了王位,并一統修真界。 但話本中卻把宮倦和林云思等人寫得十分不堪。 說他們將殷玉離當成沈庭雪的替身,夜夜行那不軌之事,殷玉離懷恨在心,利用完幾人之后,便將幾人踩在腳底,或是廢了修為,或是挖了靈根,手段十分殘忍。 至于話本中的沈庭雪,則是在殷玉離漠然的注視下,爆發了魅毒,面目猙獰地慘死。 沈庭雪:…… 原本沈庭雪只以為這是個荒謬的夢境,大概是他自己覺得此事不可行才夜有所夢將內心的懷疑放大。 可直到今日,林云思見了他,對他說了昨夜他在話本中夢到的一模一樣的話,做了一模一樣的事,還送了他一模一樣的玉佩。 而在話本中,那枚玉佩林云思并沒有送出去,而是被沈庭雪拒絕后又送給了殷玉離,卻在話本結尾被殷玉離當面狠狠摔碎。 這時沈庭雪才終于意識到。 這又是一個預知夢…… · 霜睫顫動,沈庭雪在洶涌思緒中靜靜睜開了眼,淡色的眸中光芒閃爍了許久,但最終那些光芒都歸于平靜。 如果真的是預知夢。 那他,絕不會讓這些事發生。 無論話本中將他的師尊,師兄和徒弟描述得如何不堪,他都不會相信那是他們的本性。 若這一切都是因殷玉離而起,那他寧愿放棄這次恢復的機會。 想到這,沈庭雪修長的手指已經撫上了輪椅邊緣的扶手,這時他手指輕輕一扣,一個白玉小瓶便從輪椅扶手上的暗格中滾了出來。 解開玉瓶上的封口,沈庭雪從瓶中慢慢傾倒出三粒沉碧色,散發著幽幽冷香的藥丸。 仰頭,一口氣服下了那三枚藥丸,沈庭雪修長的脖頸微微繃緊,清冷的面容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痛色。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疲倦地吐出一口氣,顫抖著手,支撐著自己清瘦的身軀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若是林云思看到這一幕,定然會神情大變,上前阻止沈庭雪如此近乎自毀的舉動——這藥物雖好,卻有毒性,服多了無異于飲鴆止渴。 只是他現在不在。 沈庭雪服完藥,短暫地恢復了一點真氣,接著他便轉過身,走入屋內,關上了大門。 · 是夜 一襲清冷的白衣提著長劍,在風中踏過層層松濤,悄無聲息地掠入了太上宗的后山。 太上宗的水牢名為水牢,實則是一汪深潭。 潭中有寒玉,潭水常年冰冷凜冽,用林云思的話來說,確實是適合壓制殷玉離身上的龍氣。 此刻,潭中濃霧散開,清冷的月光灑落而下,照徹了整個潭中的景象。 沈庭雪從前從未見過殷玉離,只是在昨夜夢境的話本中讀到過關于他外貌的描述。 都是極盡驚醴的溢美之詞。 可現在等沈庭雪掠過這重重濃霧,見到殷玉離的真容之時,他才發覺,話本中那些他原本覺得十分溢美的詞反而被眼前這潑天艷色襯得毫無光彩。 一襲濕透的黑衣,斜斜倚靠在深潭中的石柱旁。 無數粗大的烏金色玄鐵鎖鏈纏繞在那清瘦的身軀上,綁縛著,反而莫名平添一絲凌虐之美。 黑潤的長發傾灑而下,迤邐盤繞在水面上,遮住了大半略顯消瘦的玉白色冶艷面容,只露出一只狹長的幽紫色長眸和那如玉的修挺鼻梁。 在覺察到沈庭雪的到來之際,那鴉羽般的長睫只是輕輕一顫,便從那旖旎的眸中掀起一片如同星河般瑰麗的光彩。 沈庭雪凝視著殷玉離那雙冶艷到極致的瑰麗眸子,一剎那幾乎有些失神,但他很快便微微皺眉,垂了眼睫,凌空靜靜落在了那石柱前方。 在沈庭雪垂下眼的那一刻,他沒注意到,殷玉離眸中那一片瑰麗的艷光也在這時悄然消失,換成了一抹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