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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口一個“恩人”,語氣熟稔,偏偏頂著一張陌生的臉,九方淵抬起頭,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心下一咯噔,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誰。 “曾有一面之緣,恩人可還記得我?” “花絮棠?!?/br> 九方淵冷冷吐出一個名字,用行動表現了自己的厭惡,對“花絮棠”這個名字及其所代表的人。 周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渡生書院花絮棠,人稱“千面郎君”,精通換臉易容之術,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性情古怪,喜怒難辨,相傳見過他真容的人都不在世上了。 花絮棠眼睛一亮,喜不自勝:“恩人記得我的名字,莫不是時常想念我?” 九方淵:“不曾?!?/br> 花絮棠活像沒聽見,自說自話:“恩人想念我,本公子甚感榮幸,心中歡喜,但恩人方才躲著我,實在是傷了本公子的心啊?!?/br> 說著,他一只手直接按在九方淵肩骨裂開的傷口上,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靠近九方淵側臉,滿眼不似溫柔的溫柔,無端生出一種戲謔逗弄的意思。 傷口牽連筋骨,花絮棠此舉無異于在他傷口上撒鹽,九方淵面色一白,額頭滲出細汗,他橫在身前的胳膊失去知覺,頹然垂在身側,佩劍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響聲仿佛打開了困住瘋子的柵籠,花絮棠動作一滯,指尖隔著絲帕撫在九方淵蒼白的臉上,滿眼癡迷。 就是這幅表情,美,太美了! 他幼時曾養過一只漂亮的金絲雀,叫聲婉轉動聽,為防鳥兒離開,他扭斷了鳥兒的爪子,用長針刺瞎了鳥兒的眼,又將其羽毛一根根拔下,小心地珍藏起來。 見九方淵第一面時,他就想起了那只被自己永遠珍藏起來的漂亮金絲雀,心底的渴望無法抑制,破土而出。 花絮棠曾想過,最好是將九方淵的羽翼折斷,用金絲鎖鏈纏住,困在自己身下,慢慢逗弄調教,逼他哭,逼他露出自己想看的表情。 可惜那時的九方淵還是仙門第一公子,修為高深,一劍可斬百鬼,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無法達成所愿。 不過現在可以了。 冰涼的指尖在臉上游走,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般令人作嘔,九方淵不喜歡與人親密接觸,但他此時根本無法阻止花絮棠的動作,活像砧板上的魚rou,只能任人宰割。 九方淵厭惡這種無力感,他倚在門上,低頭看著肩膀上的手,咬牙切齒道:“松手?!?/br> “疼了嗎?恩人該早點告訴我的?!被ㄐ跆乃砷_按在他傷口上的手,用絲帕一點點去揩他傷口上的血,“瞧瞧,這些都是為了救我而受的傷,算是我與恩人的……定情信物,真漂亮,恩人喜歡嗎?” 九方淵渾身僵直,眸底飛起烈焰般的怒氣,他蓄力抬腿,一腳踹向花絮棠,嚼碎了血rou一般,朝著面前的人狠狠啐道:“花絮棠,你最好殺了我,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br> 當年秘境之中一時心軟出手相助,他因此身中寒毒骨釘,九方淵隱隱猜測到自己是被算計了,也去調查過花絮棠,可真相已被埋葬在洪荒秘境,一切無從對質,卻不曾想,今日會聽到花絮棠親口承認。 花絮棠正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愉悅中,沒想到九方淵會做出這般舉動,被踹得后退了兩步,沒有靈力的一腳造不成太大傷害,撓癢癢一般。 他癡迷地凝視著九方淵,蒼白脆弱的漂亮青年彎腰撿起劍,原本平靜的表情被怒火燒盡,更加引人心動。 花絮棠舔了舔指尖的血,死死盯著走入大殿的人,倏然露出個陰冷的笑。 我可舍不得殺你,我只想把你鎖起來。 玄色衣袖突然出現,擋住了那道身影,花絮棠不滿地瞇起眼:“讓開?!?/br> 段十令沒動:“適可而止?!?/br> 花絮棠嗤道:“剛才也沒見你阻止,現在插手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良心發現了吧?呵,不對,你哪里有什么良心?!?/br> 段十令面色一沉:“花絮棠,慎言?!?/br> “呦,原來是怕了呀,做了還怕別人說,段十令,你可真夠惡心的?!被ㄐ跆膶⒛菈K沾滿血的絲帕拍在段十令身上,惡意滿滿地笑,“你看這帕子,上面全都是你師弟的血,你猜,如果他知道當初的事你也有參與,會怎么對待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好師兄?” 段十令直接扼住他的脖頸:“花絮棠!你怎么敢!” “咳咳,這么怕啊?!被ㄐ跆牟痪o不慢地拍拍他的手,游刃有余道,“別擔心,我剛才布下結界了,你私自把人藏了三年,總得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吧?!?/br> 模糊的結界營造出假象,花絮棠與段十令修為高深,而這結界恰好能隔絕修為低于他們之人的窺視,不會有泄露的風險。 四目相對,一個諱莫如深,一個嬉笑如常。 交鋒,退讓,妥協。 片刻后,段十令松開手,整理了一下衣袖,又變回了高高在上的模樣:“今日禮成后,我拿到想要的東西,至于九方淵,就隨你處置吧?!?/br> 花絮棠眼睛一亮:“此言當真?” 段十令嗤道:“九方淵心性不純,墮入魔道,我身為滄云穹廬宗主,自然應當大義滅親,為民除害?!?/br> 結界消除,兩人一同往殿中去。 浮云蔽日,不遠處欄桿旁,抱劍的人飲下一口酒,對著天吐出一口濁氣:“渣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