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娘浮出水面
川川猛然消失在洞口。 宋亭喊了幾聲,上面再也沒有傳來回聲,于是著急上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可以踩上去的地方,后面的衣服卻被人拉了一下。 柳知故走到宋亭的身后,伸手拉住了正欲往上躥的宋亭。 宋亭不解道:“師尊?” 柳知故聲音低沉:“聽話,先別上去?!?/br> 宋亭攀著石壁的手猶豫地松開,不明白師尊葫蘆里賣到什么藥。 上面的火光消失了,現在只有柳知故手上的跳躍的紫色火焰可以照明。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潛伏。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時隱時現,像一條沾滿腥氣的蛇纏繞在身邊,宋亭皺著眉頭揉了揉鼻子。 柳知故悄無聲息地抓緊了宋亭的手。 宋亭閉上眼睛,仔細用嗅覺感受著周圍的異動,忽然,左手傳來了一陣鉆心的寒意,從手背迅速蔓延至左肩。 剛被冰涼的手接觸到,宋亭頭皮發麻地往旁邊一躲,一簇狐火從左手掌心躥出,將黑暗中蒼白的手燒了回去。 宋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微一用力,手中立即有躥出一簇紅色的狐火,只是比剛才那一簇似乎要小。 “新娘走了,”柳知故瞥了一眼洞口,“可以上去了?!?/br> 說著,宋亭感覺腳下有一股力將他托了起來,師尊牽著他的手,二人順利地從地下河出來了。 記掛著川川的安危,宋亭上來便四處尋找,又喊了幾聲川川,依舊毫無應答。 柳知故道:“她們應該已經離開這里了?!?/br> 二人只得繼續順著暗道往前走,這暗道不知是誰修的,居然能修這么長。 在幽長的暗道里,宋亭突然開口道:“師尊,新娘究竟是誰?” 師尊沉默片刻,淡淡開口。 原來川川是陸文臣府中魏管家的小女兒,她還有個jiejie,名為魏傾。陸文臣雖是文官,可其后人卻出了個武將。 陸邪是陸文臣的長子,為正室戚氏所生,其父平時在讀書練字方面看管很嚴??善淠钙菔系哪赣H為武將之后,戚氏也生性喜動,每日在府中無聊便教些拳腳功夫給尚年幼的陸邪,久而久之,陸邪武藝飛漲,長大后更是起了做武將的念頭。 皇帝對此子頗為青睞,當著陸文臣的面夸贊道:“文臣家中出武將,文武雙全的陸邪日后必定能為滇國打下萬里江山?!?/br> 陸文臣訕訕陪笑應和。 那時滇國的邊境已經處于瀕臨崩潰的狀態,后來皇帝便給陸邪安排了個副將的職位,命他跟隨朝中的一員老將出征。 出征那日清晨,濃霧還未散去,紅衣披甲的陸邪告別了都城,朝著黃沙和朝陽進發。 陸文臣在城墻上站了許久,直到朝陽高升,濃霧散去,紅衣人影已經遙遙不見,他才腳步蹣跚的走下了城墻,鬢邊忽然生出許多白發。 “陸邪在那次出征中戰死了嗎?”宋亭隱約感覺到了結局。 文臣家中出武將,百姓也許對此津津樂道,可這在皇帝心中卻是一大忌諱,如果陸邪手中握有兵權,那就意味著陸家不僅在朝中樹大根深,而且還能隨時調動軍隊,這對皇帝來說無疑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刀。 年輕的陸邪可能不懂,但老謀深算的陸文臣卻心知肚明。 不料,師尊卻回道:“他沒有在邊境戰死?!?/br> 宋亭略顯吃驚。 自陸邪出征后的半年,陸文臣一顆心懸著,每隔幾個月便會聽到邊境傳來的消息,連連的捷報讓皇帝常年陰沉的臉出現了一絲喜悅,因為在此之前,邊境戰況一直都處于僵持狀態,之前的幾場大戰讓滇國損失了不少得力老將,元氣大傷。 可沒過多久,邊境再次傳來消息——滇國的軍隊在大漠中被敵軍沖散,主將戰死,副將失蹤,兩萬多人的軍隊,幾近覆滅。 得到消息的陸文臣似是早已料到,戚氏對此雖然也有預料,但仍舊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沒過多久便病死了。 陸府一時被白色的悲傷氣氛籠罩,自從邊境被攻破,敵軍的腳步便勢不可擋,直取都城。 滇國的形勢愈發江河日下,城中人人自危,國家的氣數終于到了盡頭。 城門被攻破的那一刻,滇國覆滅了,被早已對這片土地覬覦已久的幽國踏平了每一寸土地。 然而,取得勝利的幽國并未來得及享受這期盼已久的喜悅,因為城中忽然出現了大量的鬼。 據國師所說,這些鬼是在戰爭中慘死的滇國百姓的亡魂。 這些鬼一開始只在夜間出沒,每晚城墻上都會出現莫名其妙死亡的士兵,剛登上皇位的幽王并未在意,只是按照中原的規矩找了幾個道士來超度了城中的亡魂。 可是情況并未好轉,剛開始鬼只在夜晚殺士兵,再后來,鬼居然在白天也能加害于人,甚至危及皇族。 幽王終于感覺到了恐懼,于是詢問國師對策,國師本是滇國遺民,可他頗有些門道,據說他曾是個道士,能預測兇吉,扭轉形勢,幽王見識過他的本事,對他信任有加。 國師提出在清明時舉行祭祀,請求上天超度這些滇國枉死的怨魂。 祭祀本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祈福,可不知為何,國師這次居然要求用一對新婚夫婦來打開通往上天的路。 就如同凡人好喜事一樣,神仙也同樣喜歡人間的樂事,俗話說,人生有三大喜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和他鄉遇故知。 這三大喜事中只有這洞房花燭能在短時間內辦妥,被選中的這對新婚夫婦在祭祀結束之后一生都將守護滇國的皇陵,不得踏出皇陵一步。 幽王從未聽說過這種奇怪的祭祀方式,但此時情況不容他多想,因為眾鬼的雙手已經伸向了他宮中的妃嬪。 幽王點頭應允了。 清明時節,祭祀如期舉行,一對新婚夫婦從祭祀隊伍的末端走來,在巫師群魔亂舞和撒向天空的符咒與銅錢中踏上祭壇。 但事情遠沒有眾人想象的順利,就如同宋亭和柳知故看到的那樣,新郎陸邪自刎于祭壇之上,祭祀就這樣在一片哭喊和慌亂中,失敗了。 “那新娘呢?新娘最后去守皇陵了嗎?”宋亭用食指撫著下巴問道。 “不清楚,那時我已飛升,對人間之事久未接觸,所知有限?!绷实?。 “不過,”柳知故頓了頓,又道,“祭祀中的新娘便是陸府管家長女,魏傾?!?/br> 宋亭皺著眉,總覺得這其中恐怕并不簡單,魏傾為何將古滇國百姓的亡魂全部困于此?還有,川川是如何死亡的?第一次見她時牽著她的老翁又是誰? 這些疑問千絲萬縷地攪在一塊,像一個打不開的死結。 暗道中前路黑暗,但不一會兒眼前便出現了一片模糊的空地,等到二人走上前將眼前照亮才發現,擋在面前的竟然是一扇石門。 石門看起來久未開啟,似乎也無法打開,這是條死路? 當紫色火焰將石門前照得更亮時,宋亭猛地發現石門的左邊竟然站著一個人! 宋亭反應過來后差點嚇回原形。 柳知故一只手攔在宋亭面前,然后將火焰靠近那個人,只見那人低垂著頭,雙手也軟軟地垂在兩邊,用頭頂對著觀察他的兩個人。 “他,他是死是活?”宋亭問完就覺得自己八成是被嚇傻了,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都問得出來。 柳知故將手里的火焰向右邊照了照,只見右邊是一處空地,但空空如也的地上卻明顯留有一處站立過的痕跡。 右邊明顯也曾有個人立在這里,但現在卻不知所蹤。 “他們是守皇陵的?!绷拭娉了扑?,聲音低沉。 感覺到師尊的異樣,宋亭本能的覺得這里布滿危機。 忽然,宋亭眼睛微瞇,定睛在左邊那人的衣服上。 那件衣服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一絲絲的金線,只是看起來材質并不怎么好,常年累月下來,加上那人的衣服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使得這些金線黯淡了不少,若不是有光亮,根本不可能發現。 什么衣服上會有金絲?宋亭睜大了眼睛,他想起方才在祭壇前,陸邪所穿的喜服上便有金絲暗紋! 宋亭不由自主地拉著師尊的衣袖往后撤了一步道:“這,這人不會就是陸邪吧?!” 柳知故拍拍宋亭的手,另一只手將那人的頭抬了起來,卻見那人面容宛如生前,除了面色較為青白以外其他竟與活人無異! “不是陸邪?!绷实?。 他生前與陸邪見過幾次面,雖然不多,但大致的相貌還是清楚的。 宋亭也壯氣膽子瞧了一眼,發現這人頸間并沒有傷痕。 不是陸邪?哪他為何又會在墓門前守著? “這里之前應該有人?!绷蕦⒒鹧嬉频接疫吥翘幙盏?,將那處站立的痕跡照得越發明顯。 “是魏傾嗎?”宋亭理了理腦中的思路,猜測道。 “有這個可能?!绷收f完,猛地轉身,紫色火焰突的一跳。 宋亭背后一涼,也急忙看過去,只見火光未及之處站著一個人,火焰只能堪堪將她腳下那一片地方照亮。 目光所及之處,暗紅色的繡花鞋上面繡了一對鴛鴦,裙袂處用金絲勾著暗花,層層疊疊,好幾處已經破損,沾染了些許塵土。 “誰讓你們碰他的?”前面傳來一聲涼涼的女聲。 看來新娘是感覺到了相公被人觸碰才突然出現,。 新娘突然靠近,火光打在她的側臉,清冷秀麗的面容,不是祭壇上的新娘又是誰? 新娘疾步走到新郎面前,憐愛地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龐,見他沒有異常這才放心。 “太子殿下?!毙履镙p聲道,語氣與方才截然不同。 她說著轉過身來看著那一紫一白的二人,臉上掛著豆大的兩滴淚水。 “可否請你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 晚了一丟丟,不好意思~(如果有小可愛在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