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用她剛才的話回復她：“因為他戀愛了，把持不住?！?/br>
    最后幾個字的氣息，是落在沈珺臉頰兩側的。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摁在沈珺削瘦的肩膀處，身體傾過來，直接將沈珺按在靠墊上接吻。

    沈珺的后腦勺貼著安全靠墊，外層一層軟絨，但頭部被完全撐起。她下意識將手覆在人胸口處。

    就像是周易禾剛才說過的話一樣，沈珺在情感肆意沉淪時忽然就明白了那句把持不住的意義。

    周易禾在給她打預防針。

    沈珺意識到這個吻有愈來愈烈的趨勢時，幾分鐘已經過去了，她耳紅氣喘地推開周易禾，滿眼都是不可抵抗的瀲滟：“回家吧?！?/br>
    周易禾點頭，從副駕駛位置上撤回身體，沒著急開車，緩了好大會兒。

    沈珺把車窗完全降下來，初秋的風微微吹過來，將車廂內的曖昧卷走一半。

    周易禾側著眸問她：“什么時候搬過來？”

    沈珺想了想：“盡快吧，我得和張錦詩商量一下，再告訴我媽和沈默?！闭f完了突然想到晚上沈默拒絕她回家的理由，又問道：“默默說你有話要對我說，是什么？”

    周易禾笑了笑：“不是都說了么?！?/br>
    沈珺自覺理解成同居這件事，為沈默超出同齡人的cao心程度感到吃驚。

    周易禾倚在駕駛座，舔了舔唇，告訴沈珺，他還要再等等。

    他說這話的聲音綿綿的，讓沈珺忍不住羞赧。

    周易禾沒告訴沈珺，下午那會兒沈默提出的要求。一是他認為小朋友的想法天馬行空，說不定哪天就忘記這件事情。二是因為沒必要。三是因為他沒資格。

    所以這事兒不提也罷。

    他沒打算和沈珺在短時間之內生孩子，他想沈珺也不會有這個想法，沈默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理應得到他們全部的疼愛。

    還有便是，人生能有幾個七年呢。

    沈珺的前七年，連一秒鐘都不曾為自己。

    重逢后，他總愛觀察沈珺。

    她表情單一，很少笑，工作時臉上有一種近乎凝重的認真，不工作時，多在閉眼小憩。

    繁華嘈雜的世界，她自覺建立起一遭盛大而隱形的屏障，隔離自己，隔絕往來。

    她像是一個對世界冷眼旁觀的漂亮女人。

    幸好的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璀璨耀眼。

    那眼神里的纏綿讓周易禾心安，就好像他掌握到屏障的開關密碼，就好像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擁有了一個只允許彼此存在的領土。

    他幫她扣緊安全帶，沒忍住又去蹭她的臉，告訴她，我們要出發了。

    ---

    沈珺挑選在周末搬家，搬家那天接到沈阿香的電話，問她怎么不回家？

    沈珺只說是要搬到周易禾那邊去，所以這周先不回家。

    沈阿香道：“都登記了，法律承認的夫妻關系，分居確實不好啊。那你搬過去后抽個時間回家一趟？默默有點兒想你?！?/br>
    沈珺問道：“默默呢？”

    沈阿香回答：“知道你不回家，自己在房間做數學題呢，先不要打擾他了?！?/br>
    兩人又聊了會兒有關沈默學習的問題，沈默學習鋼琴兩年多，成果很不錯，沈阿香盤算著要不要再給沈默報一個奧數班或者書法班。

    沈珺倒是開明得很，同沈阿香道：“這事兒問默默?！?/br>
    沈阿香嘖嘖道：“就是默默要求的啊，默默喜歡數學，自己說要報的，書法是我想的，一手好字太重要了，字如其人嘛?！?/br>
    沈珺倒是吃驚，一般七歲多的孩子玩心很大，沈默這般好學她還有些不適應了。

    沈阿香給沈珺匯報完工作，又興奮道：“我孫子現在又乖了，孝順又有想法?！?/br>
    沈珺掛斷電話，神清氣爽。

    張錦詩拿著掃把進她房間清理垃圾，又幫她把箱子挪到客廳。

    挪著挪著，突然唉聲嘆氣。

    張錦詩穿著一身睡衣，頭發凌亂地綁在腦后，瞇著眼睛問沈珺：“待會兒我請你吃頓飯吧？也不走遠了，小區門口的燒烤店，我記得你不是愛吃那里的烤面包片兒？”

    沈珺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收拾得差不多的房間，回復張錦詩：“我請你吧?！?/br>
    張錦詩搖搖頭：“哪能讓你請，就當我為了報答你之前的小餅干之恩吧?！?/br>
    她沒告訴沈珺，她拒絕了余圣陽的約會邀請，就為了下午和她的這頓飯。

    張錦詩和沈珺住了一年多，最開始就相處得不錯。之前搬家，就是因為和室友住不到一起，所以初見沈珺，張錦詩的想法就是別看現在好，以后還不一定什么樣？

    但是住的久了，就發現，沈珺這人真的挺好的，最大的好處在于她不愛計較，加之兩人工作上也沒什么交集，更不會有利益沖突，平時住在一起各有各的領地，一年多以來，關系越來越好了。

    而且，周易禾是沈珺見過的，唯一一任男朋友。

    現在已經是老公了。

    對于沈珺有兒子的事情，她也表示理解，況且沈默那樣乖，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燒烤店前不久才重新裝修過，火紅色燈籠高高掛起，風格濃郁而喜氣。門口干凈整潔的燒烤攤上，牛rou雞翅滋滋冒著熱煙，香味四溢。

    張錦詩給沈珺倒了杯啤酒，推給她：“喝點兒?！?/br>
    沈珺沒拒絕，她雖不勝酒力，但限定場合里，她也不想推辭。

    張錦詩喝了杯冰啤，爽得直呵氣，放下杯子豪爽道：“我明年也要和余圣陽結婚了，到時候你和周叔叔一定要賞個臉，來參加啊?！?/br>
    沈珺震驚道：“真的？”

    “當然?！睆堝\詩哈哈笑，“你和你老公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呢？應該是在我們前面吧？”

    這個問題，沈珺沒想過：“不知道，順其自然，說不定會比你晚些？”

    張錦詩笑道：“那也是沒準兒的事?！彼D了頓，繼續說道，“不過你真是改變了我的想法，而且這個想法會改變我的人生?！?/br>
    沈珺道：“我有那么大本事？”

    張錦詩呔了聲：“別小看自己啊，你可厲害了?！?/br>
    她繼續道：“我原本不想結婚，更不想生孩子，就覺得吧來這個城市那么多年，工資一直在平均線之間，吃能吃得飽，穿能穿得好，但還是沒有歸屬感。余圣陽再不濟，也跟你一樣，是個本地人，至少能讓我感覺到一丟丟欣慰吧?！?/br>
    沈珺道：“但你決定跟他結婚，也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原因?！?/br>
    張錦詩笑，對著沈珺眨眼睛：“他對我還挺好的?！?/br>
    沈珺點點頭。

    與人相處，圖得就是一個好字。

    張錦詩道：“周易禾對你也很好?！闭f完又道，“對沈默也好?！?/br>
    沈珺便笑了，本不想說這些，可情緒到這兒了，于是輕聲道：“遇見周易禾，其實是我的福氣?！?/br>
    張錦詩靜靜地聽。

    沈珺道：“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做事情不計較后果，而且那時的思想太……非主流了，生完沈默后，一瞬間全變了，忽然意識到在這樣下去，我兒子未來會像我一樣，那么的沒有價值?！?/br>
    張錦詩道：“怎么會?！?/br>
    沈珺搖頭，笑了聲：“就是這樣的，所以后來就拼命工作掙錢，不僅是為了養家，也想讓自己慢慢變好?！?/br>
    “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結婚?！彼似鹁票?，飲了一大口，慢悠悠道，“不過現在一看，一點兒都不后悔了?！?/br>
    好的是我，不好的也是我。

    沒有在低谷中放棄自我，是沈珺這一輩子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只有這樣，才能在和周易禾的重逢中，不甘拜下風。

    ……

    周易禾電話打來時，沈珺剛接過張錦詩遞來的烤面包片兒。

    不知道為什么，店家把烤面包片兒放在最后才上，其他燒烤都吃光盤了。

    不同于牛rou雞翅，烤面包片兒是甜甜的，平整面包面上撒了一層細細的白砂糖，咬一口外焦里嫩。

    沈珺手拿著鐵簽兒，接起周易禾的電話，親切道：“親愛的，我在外面吃完飯呢?！?/br>
    她喝了啤酒，這會兒正有些上頭。

    她坦白道：“喝了點兒啤酒?！?/br>
    周易禾嗯了一聲：“聽出來了?！?/br>
    沈珺撓了撓臉，抬頭問張錦詩明天還在家嗎？

    張錦詩說在。

    沈珺又沖手機里說：“那你把車停小區門口，我今晚去你那兒睡，這邊都收起來了，明天讓搬家公司過來搬?！?/br>
    周易禾開了輛空間較大的車，本打算給她一起搬過去，聽她這樣講，只笑了聲：“那我等你?！?/br>
    晚風一吹，酒醒了大半。原本也只是微醺而已，可見到周易禾，不知怎么得就更暈乎乎。

    周易禾坐在車里，眼見著那道清瘦身影慢吞吞地晃過來，像抬不起腳似的。

    他將車窗落下來，人剛好趴在那兒，臉頰紅撲撲的，眼神迷離又潮濕，笑著問他：“這車這么大呀?！?/br>
    老舊小區路燈清淡無力，沈珺略略掀了一眼眼皮，目光從車座落到周易禾身上，后者坐在駕駛座，手指虛虛搭在方向盤上，正在看她。

    她笑了聲，繼續坦白：“我就喝了兩杯啤酒?！?/br>
    他依然看著她。

    沈珺摁了摁太陽xue，繼續道：“頭有一點點暈?！?/br>
    周易禾嗯了聲：“要清醒一下么？”

    “不用?！闭f完這兩個字，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聲，聳著肩膀莫名其妙道，“真的會有酒后亂/性/嗎？”

    空氣中有輕微風聲，梧桐樹葉竟然飄下幾片。

    周易禾用長指敲擊方向盤，輕輕幾下，聲音清脆有跡可循。

    “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