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有盡有 第24節
周易禾側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道:“笑什么?” 郊外莊園設計的不合理,宴會廳外根本沒有停車場,是用大理石塊砌成的花園,?中央綠草長青。 兩人并肩而立,?背影看來都會讓人想入非非。 沈珺停了下來。 周易禾跟著也停了來。 借著宴會廳外薄弱的燈光,沈珺看著周易禾,看了好久。她姿態認真,眉宇間藏著一份稚氣,那表情像是在端詳一件罕見的寶物,?充滿好奇又疑惑。 周易禾垂眸看她,?忽然就很想牽她的手。 他道:“你看我做什么?” 沈珺忽然道:“你好年輕啊?!?/br> 發自內心的,一句贊揚。 周易禾被這一句沒由來的話搞得有些懵,?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耳廓又粉了一遭。 倆人站在月光下,?樹木枝椏做剪影。 沈珺緩緩道:“周易禾,你真年輕?!?/br> 周易禾頓了下,開口道:“我現在不覺得這是一句夸人的話?!?/br> 沈珺道:“我就是在夸你的,我媽告訴我你只有二十五,?我都驚呆了?!?/br> 周易禾看著她,無奈道:“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或許有些生氣了?!?/br> 她轉過身去,不看他,悠悠道:“并沒有?!?/br> 只是羨慕,還有一絲不怎么能說出口的自卑。 沈珺抿了一下嘴唇,道:“我馬上二十八了?!?/br> 周易禾道:“你有兒子了?!?/br> 沈珺一怔。 周易禾繼續道:“很多人的二十八歲都沒有像沈默那樣乖巧懂事的兒子?!?/br> 沈珺等了會兒,確定他這話的確沒有別的意思后,笑了。 周易禾松了口氣,他特別害怕沈珺不開心。 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還得是從見到沈默的那晚開始。 那次他從醫院離開后,直接去南方出差,白天忙于交際,夜晚卻難以入睡。 他在想沈珺的這些年,應當是有過一場盛大絢爛而過猶不及的青春,然而絢爛過后,她應當過的不算太好。 影視這行他略有了解,實在算不得輕松。常年996,腰間盤突出,肩周炎頸椎病鼠標手主力軍從事人員。 一個女人,要在身體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時刻緊繃另一條弦,因為她不僅僅是個女人,還是一位單親母親。 他大概是這些年,除去她家人之外,第一個知曉她此重身份的人。 這種知曉能讓她在他面前如釋重負。 成年人的初見,從相互隱瞞開始。 物欲橫流的年代,坦誠相待已經不能被人稱贊,在某種限定場合下,足以被人詬病。 周易禾就這么想著,想著要不要再把話講清楚。然而沈珺的憂郁思緒早就消散,揚著笑臉問他:“車停哪兒啦?那么遠的嗎?” 他道:“是有些遠,來得太晚,沒位置了?!?/br> 沈珺道:“那我們走快點兒,還要回家做飯?!?/br> --- 沈珺在車上,又清唱了一遍《光》。 黯淡的車廂,稀疏閃過的車燈,漂浮在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香氣,讓氣氛變得靜謐美好。 沈珺收了聲,沉默了會兒。 周易禾問她:“怎么不說話了?” 沈珺嗯了一聲,問道:“好聽嗎?” 周易禾道:“好聽?!?/br> 沈珺想了想,緩緩道:“我以前還挺愛唱歌的,高中還有大學的時候參加校園歌手大賽,還拿過獎項?!?/br> 周易禾淡淡地笑了聲。 沈珺又道:“我很久沒當眾唱歌?!?/br> 周易禾道:“唱歌這事兒還得看天賦,有人天籟之音,有人五音不全?!?/br> 沈珺轉過臉來問他:“那你呢?” 周易禾開著車,肩頸線十分優越,他笑了笑,搖搖頭:“我不行?!?/br> 沈珺認真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br> 這話,還是大學軍訓時,教官告訴他們的一句話。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周易禾這次笑得隱忍了,啞聲道:“那好吧?!?/br> “不說了?!?/br> 回到周易禾家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本來興致沖沖要給兩人做晚飯的沈珺忽然間有些困惑,現在吃飯,對身體不太好吧? 她站在門口玄關處換鞋子,松散的長發垂于腦后,眼下微微暈妝,好在燈光不亮且周易禾身高優越。 但他還是愿意蹲下身來給她拿鞋子,一雙三七碼的粉色棉拖。 他用修長的手指將鞋送至于她腳下,道:“沒有別人來,鞋是專門為你準備的?!?/br> 沈珺笑:“我還沒問呢?!?/br> 周易禾起身,褪下外套,面色平和道:“這不是怕你多想?!?/br> 他去廚房倒水,沈珺就跟在他身后。 他把水遞給她,淺藍色透明玻璃杯,水面飄著兩片檸檬。 沈珺接過水,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確實有些不一樣。 她問道:“你餓不餓?” 周易禾從她手里拿過杯子,擱到桌面上,笑道:“要我說實話么?” 沈珺茫然:“當然?!?/br> 周易禾無奈道:“下午的時候,推脫不掉,已經和合作方吃過了?!?/br> 沈珺恍然大悟:“那你不早說?!?/br> 周易禾問道:“怎么了?” 沈珺道:“我應該回家的?!?/br> 既然已經吃過飯了,那她就不該主動說要來他家做飯,雖然想要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的想法居多,但真想起來,夜晚跟他回家這件事就有些曖昧了。 成年人,二十五歲。 周易禾道:“你是怕明天遲到么?” 不等沈珺回答,他又補充道:“明早我送你去公司,你不用害怕?!?/br> 沈珺心里想笑,她為什么要害怕? 臨近十二點,城市陷入寂靜,站在高處往下看,燈火璀璨。 沈珺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穿著他之前遞給自己的粉色睡衣,慢慢往次臥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時,聽到來自主臥方向的音樂聲。 “光落在你臉上 可愛一如往常 你的一寸一寸 填滿欲望 城市啊有點臟 路人行色匆忙 孤單脆弱不安 都是平?!?/br> 咔嚓一聲門響,音樂聲忽遠忽近的了一瞬。 周易禾站在主臥門口,手里拿著折疊整齊的換洗衣物,對她道:“明天早晨七點,我會叫你起床?!?/br> 她洗完澡,妝容一洗而凈。半蓬松的長發垂在耳側,乖巧又安靜。 他垂眸專注的看著她,繼續問道:“今晚關門么?” 沈珺想了想:“關不關都行?!?/br> 周易禾緊接著走向浴室。 沈珺叫他的名字。 他立刻轉過身來,問她:“怎么了?” 語氣里倒是有一種不易發覺的迫切感。 兩人相視一笑,或許是剛剛洗完澡,帶出一室熱氣騰騰,周遭的空氣漸漸升溫。 沈珺眉眼溫柔道:“晚安?!?/br> 周易禾也道:“晚安?!?/br> 他進了浴室后,沈珺又聽到那首沒播放完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