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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他確實很缺覺,是該好好補一補了。 這個時候,執法局辦公樓變得很安靜。 整個碎金行政區的人口密度相當小,綠地遠比建筑多,白天道路上行人車輛就稀少,夜間更不用提。 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墻上那口掛鐘走動的聲音。 打了個呵欠,顧非凡的意識漸漸飄忽,緩緩沉入夢鄉。 一開始,他獨自站在云端。 整個穹鏡都鋪呈在腳下,一切都渺小得仿佛棋盤上的點綴。 他俯視著一切,看到硝煙四起,看到人類自相殘殺,看到動物的洪流在山林間奔逃,也看到蘑菇云覆蓋大地、遮天蔽日。 無數畫面在他眼前次第閃現,他知道那是這個世界的血淚史。 然后不知為何,他突然從云端墜落,云層撲面而來,瞬息間被拋到身后。 他向著大地俯沖。 陸地、海洋,山脈、河流,建筑、道路,逐一變得分明,并且越來越清晰。 最后,在大地的中心,他看到有人站在那里,傲然而立,衣物下擺隨風翻飛,強悍、堅定、所向披靡。 他不由自主張開了雙臂。 因為那一刻,他無比確信那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 而那個人,就是他所憧憬和向往的一切…… 接近午夜。 休息室東側的一扇窗戶悄聲滑開,冬夜的冷風見縫插針吹了進來。 對于歷經戰場的超凡者來說,并不熟悉的環境,是無法徹底放松戒心的,僅僅是溫度的細微變化,或者空氣的輕微擾動,就能讓人瞬間從睡夢中清醒。 顧非凡猝然睜眼,眼前人影一閃。 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那人動作迅如閃電,已經將他嘴巴封住。 “是我?!?/br> 聶征俯身在沙發上方,右腿膝蓋抵著坐墊,一手撐著靠背,一手輕輕按壓在顧非凡唇上。 原本顧非凡發消息說自己值班,他們已經約好不見面,但他按捺不住,還是偷偷過來了。 開始只想查看這人所處的環境,所以沒有事先聯系,只是到了地方,光查看周邊環境已經無法滿足。 循著對方身上的定位器信號,他直接摸了過來,行為魯莽而沖動。 換了以前,打死聶征他都想不到自己會這樣,像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事實上,在兩人以往的相處中,他都沒有這般患得患失過。 然而不知為何,隨著碎金行動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他變得越來越忐忑,仿佛不把這人放在眼前、攥在手里,就會沒有安全感,以至于坐立難安。 所以他來了,在這個并不合適的時間和并不安全的地點。 當他把人壓在身下的時候,又覺得自己來得太對了。 受驚的年輕人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逐漸對焦的過程顯得特別無辜,看得人心里癢癢的,還有些微微的疼痛。 聶征移開手掌,低頭親親對方的眉心,悄聲道歉:“對不起,嚇到你了?!?/br> 年輕人搖頭,伸手攀上他的后背,手指收緊,牢牢攥著他的衣物。 “你怎么來了?”剛剛睡醒的人,聲音軟糯而低啞。 “我想見你?!甭櫿魈谷怀姓J 看到身下之人臉頰慢慢漲紅,他滿意地親了親后者的鼻尖,然后從鼻尖輾轉而下,一路逶迤…… 靜謐的午夜,掛鐘的時針走過了數字十二。 穹鏡歷2480年到來了。 這一年,注定會是一個全新的紀元。 ☆、一起吃個飯 穹鏡歷2480年1月6日,距離碎金行動發起還有一天。 罕見的寒流襲擊了中央大陸南方,碎金城的氣溫也跟著急轉直下。 路上行人避風而行、瑟瑟發抖的時候,位于翡翠峰上段的碎金瞭望臺上,葉起卻跑得滿頭大汗。 碎金瞭望臺是碎金城地勢最高的建筑,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行政區、內城區、外城區,三城區呈扇形分部,自翡翠峰延伸下去,直至海岸。 這么重要的地點,原住民一般是不允許上來的,葉起是蹭了第七區管理人的座駕,順帶被捎上的還有第七區特勤司司長聶征。 人權觀察團離開后,時規局對各大區超凡者的禁令解除了一半,聶司長以護衛評議長返程的理由帶著部分手下回到了碎金城。 由于李成賢并不急著動身,所以特勤司諸人還需要在碎金城盤桓兩日。 這段時間,聶征可以公開在城里出沒,不用擔心會招致時規局的懷疑。 南向的觀測臺上,李成賢扶著欄桿遠眺海岸。 旁邊聶征負手而立,站姿筆挺,若非衣物被風吹動,真會讓人以為那只是一座雕塑。 “你確定嗎?”抬手拍拍欄桿,李成賢轉頭問:“這次不去的話,以后很難有機會了?!?/br> 聶征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確定?!?/br> 兩人談論的是TSAM第三層來到穹鏡的初衷,即通過制造源世界種子的方法,賦予穹鏡人向源世界復仇的權利。 幾十年下來,聶征是唯一符合條件的人選。 他可以無視單向通道原則前往源世界,同時還擁有足夠的戰斗力。 如果換了一年前,聶征想,也許他會去嘗試。 他不喜歡被愚弄和蒙蔽,所有曾經試圖愚弄和蒙蔽他的,都需要付出代價,不管對方來自哪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