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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東君好奇問,“那個鸞舟上,能住人是吧?!?/br> “得好些修補修補,”阿暈回答“但暫時嘛,先住個一兩旬應該沒問題?!?/br> 東君先是露出笑容,然后又擔憂起來。 “只是一艘船,也不曉得能住多少哦?!?/br> “把你們那十二艘寶船,也吊到天外去,應該也能住很多……朝霜,你醒了?” 阿暈問,裹著皮襖的李朝霜,抬起睡眼松惺的臉。 東君一下子緊張起來,問:“朝霜,朝霜,確定是這兒么?” 不久前叫云中君施了咒術,墜入夢中的李朝霜,皺眉回憶夢中所見。 可惜,蛻變成羽族并未改變他是個廢物的本質,無論在夢中憑借天眼看到了多少,只要醒來,那些他拼命想銘刻的,都如寫在沙灘上的字,片刻就叫海潮洗去。 李朝霜只能憑直覺給出答案。 “……不用動?!彼?。 半晌又說:“等在這里?!?/br> 一人兩鳥看向前方,那兒電光轟擊,挖出一個深深,深深,深不見底的洞來。 融化的水就如噴泉,從中涌出,那是挖洞人融化的冰。 他們又等了一盞茶,忽而,冰洞不再噴水,反而沉寂下去。 阿暈感到自己背上的李朝霜,心臟猛一滯,旋即又飛快跳動,劇烈程度仿佛想撞破胸膛,跳出來,滾入冰洞里看個究竟。 他沉默地掰開李朝霜握緊的手指,與之十指交纏。 過了良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荷衣蕙帶的李瑟瑟,帶著渾身冰屑,從冰洞中爬出。 “洞口太小了!”她喊道,“兩個沒法一起出來!” “兩、兩個?”李朝霜聽完就恍惚道,“其中一個是尸體還是……” 阿暈輕拍他臉,將他連皮襖銅暖壺一起放在冰上,就和東君一起去擴大洞口。 嘈雜聲音大呼小叫,男人們從冰洞下拽出云中君,云中君則緊緊抱著一大塊冰。 冰中若隱若現有個人影。 “活著嗎?!” “還有救!快帶回去!” 緊張的李瑟瑟,一屁股在李朝霜身邊坐下,她舅舅分出皮襖,又將銅暖壺塞進凍得發抖的小姑娘手里。 她沒注意發生了什么,兩眼發直,突然道: “冥河也凍結了,母親都沉到了最底下?!?/br> 但云中君,還是拼命挖了她出來。 后世命名為“天隙”的奇觀,劈開后第八天—— 還在修復中的鸞舟,即便是九歌或者天眼,也只能擁有小小一間房。 阿暈抱著一堆書簡進來時,就看到他家騙子配偶手撐起下巴,深沉目光悠悠望著窗外。 前日昨日是大部分死在大荒上的人,的頭七。 絕大多數離鄉人已逃離大荒,想來沒有可能返回去祭拜,只能放出天燈,以慰人魂。 哪怕一天兩天過去,這些天燈依然猶如星子,漂浮在虛空中,閃爍微光。 可惜不如金眸璀璨,甚至沒法在那雙眼睛里留下光芒。 阿暈視線一掃,看到李朝霜手邊,擺著一把長劍。 李朝霜是劍客。 但他從不拿劍。 阿暈認得這把劍,曾何幾時,它握在蜀道劍閣的劍主手中。 金發赤瞳的少年默然片刻,先將懷中書簡堆進鳥窩,才轉頭問:“今后,除了給我幫忙,你還想干點什么?” 鹓雛的“不要皇帝”計劃已經開始,兩天前他剛一票否決了文士那邊選個新龍出來的建議。 一些具體建議,是李朝霜幫他寫的。 “嗯?”窗邊的黑發青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阿暈說了什么,慢慢道,“嗯,恩公的理想可是很難辦到哦,光是給你幫忙,就夠我忙的了?!?/br> “所以你還想干點什么?” 阿暈抱著雙臂,坐在床沿問。 李朝霜茫然。 他低頭見到手邊的長劍,片刻,露出回憶起什么的神色。 回憶起了什么呢?關于謝劍主的過往么? “我想,”黑發青年慢悠悠道,“給我的恩公,給我的小鳥兒……生一個蛋?” 話音落,房間里突然安靜了數個呼吸。 兩只鳥對視。 “我們都是公鳥,”阿暈道,“生不了蛋?!?/br> “哈哈?!遍_玩笑的李朝霜,自己反而笑起來。 等他再抬起頭,就發現金發少年,已經靠到他身邊。 少年寶石般赤紅的雙眸,帶著燃燒般的熱度,緊緊盯著李朝霜。 一只手落在黑發青年肩上,然后移到溫暖的頸側。 “不過,朝霜你剛才說想給我生蛋,是認真的吧?” 年輕的鹓雛問。 李朝霜再度與他對視。 不知為何,他背后突然一寒。 后世命名為“天隙”的奇觀,劈開后第一年—— 穿著男裝的石青站在鸞舟的一個渡口前。 她做好了全部準備,長刀,長弓,箭矢,鎖子甲,咒具祝具,療傷的丹藥。 別的都好,但咒具祝具是資深探荒人才能拿到的獎勵,能給自己武裝出這么一身,她石青絕對是探荒人中的佼佼者。 然后,從渡口一躍而下,就可以…… “青姑姑!”后面突然傳來魚草的叫聲,打斷她的動作,“青姑姑!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