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天外破洞已愈合得只剩下一線,紫雷交織其上,任何靠近的生靈都會叫它們毫不留情地審判。 李朝霜向著這一線抬起手。 他呢喃:“這是最后一劍了……” “這才不是最后一劍!”阿暈的喊聲霎時打斷他的思路,“給我在心劍上刻下‘活下去’三個字??!” 怎么可能做到?李朝霜無奈回頭,兩只鳥兒對視一瞬。 阿暈毫不動搖道:“朝霜,劈開它!” 大荒上,萬萬人,同時在心中吶喊。 “斬斷它!” “打開它!” “終結這一切!” 李朝霜抬頭。 他身后雙翼無自覺地向上抬起,猶如長劍虛影。 《祖氏綴算經》和《大荒山水圖》,將這一幕放至每個人眼前。 那雙金眸里金砂凝固,無色劍光劃過—— 金燦燦的鳥兒與雪羽泛寒光的鳥兒,比翼沖入閉合的紫雷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第102章 后夜(完) 不知道是什么機緣巧合,無論是識破李朝霜身份前,還是之后,阿暈都沒親眼見過他出劍。 他感受過幾次李朝霜的劍意,那一往無前的銳利和有來無回的決意,鮮明與他的“朝霜”區分開。即便是識破身份后,他其實也不太能將“朝霜”和謝崔嵬統合在一起。 但這抹相比貫空紫雷來說,簡直黯然無色的劍光,出現在阿暈眼前時,他的第一個想法竟是—— 不愧是朝霜的心劍。 無回劍聽上去就是極為強橫的心劍,但看起來并不是。 極為輕薄,極為飄渺,因為劍主人并非已手出劍,而是以目光出劍,在起勢之前,只有與李朝霜對視的人,才能察覺出一點端倪。 然后,來不及反應地,就陷入了困境中。 黑發金瞳的青年笑著說,寒羽金瞳的鳥兒挑眉問。 “來吧,你還是我,總要死一個?!?/br> 這個時候,只要有一點逃避之心,就會—— 水災毫不猶豫地后撤了。 他留下的空隙,天災地災來不及彌補,幾乎是剎那,并合的天外破洞裂開,從不周山頂一直延展到東南天際,無論是陰云、雷霆、風雪、星漢,都一分為二,線條筆直到仿佛有人在天空上放了一把尺子,沿著尺子劃出無限的長線。 但劍光仍舊未曾停下。 阿暈也沒有停下。 他們沖入“一線”之中,身后的光亮跟隨他們進入。 須臾之間,七彩的虹光以他們沒入的那一點為中心,沿著長線擴散開。 《大荒山水圖》上的血紅腳印,前行進一片虛空中,《祖氏綴算經》的玉簡上,有密密麻麻的數字流動。 虹光變化,在黑不見底的甬道中拉長成一根根絲線,當阿暈拍打雙翼時,它們也隨之撥動。 李朝霜蘊含劍光的雙眸,只緊緊盯著甬道前方,盯著前方某個遙遠的點。但年輕鹓雛看到了,尤其在李朝霜身上沾染的金砂血雨給無形力量剝落于甬道,匯入數不清的絲線中時,他看到了。 絲線匯聚成河流,河流掀起波浪,起伏絲線的形狀,好似一只神鳥。 一只半透明的神鳥,只是過去留下的影像,但依然看得出遠比他們兩只巨大,寬闊的雙翼帶著他們飛翔,猶如帶起兩只螞蟻。 先前看不見她的冠翎,向后望不到她的尾羽。 這便是翱翔虛空的神鳥,鴻鵠。 “虛空,有盡頭嗎?” 阿暈聽到一道記憶里十分熟悉的溫和女聲問。 “這種問題,”并不熟悉的冷靜男聲回答,“就算虛空有盡頭,也不是我等能找尋到的?!?/br> “唔,現在的你們可能不行,明日就不一定了?!迸?,記憶里屬于鴻鵠的女聲道,“而對于我來說,生命近乎無涯,現在出發的話,終有一日,我能見到虛空的盡頭吧?!?/br> “……你打算離開了?”冷靜男聲問。 “不只是我,想去探索的人有很多。所以我們只是為留下來的人開路罷了。修生養息后,你們早晚也會出發,畢竟玄鳥的血脈流淌在每個人心中,我走了,依然會有新的羽族蛻變涅槃,以那強勁的雙翼而言,沒有必要只停留一處?!?/br> “開路?虛空如此危險,更可能死在半路吧?!?/br> “這是天眼的預言?” “……不,不?!?/br> 一鳥一人都沉默了半晌。 “帶上我的長子?!崩潇o男聲道。 “嗯?” “他沒有天眼,但他是我的血脈。十年二十年對羽族而言不過一瞬,對人族來說,卻能更新換代。此去遙遙無歸期,要是他誕下有天眼的后代,就讓那雙天眼為你領航?!?/br> “我會去詢問的?!兵欩]說,“如果他想去,我很歡迎?!?/br> “可是,天眼啊,沒必要將我們的愿望加在下一代上,”鴻鵠又說,“每只鳥兒都是自由的,天眼也是一樣。下一代要去往什么方向,由他們自己決定吧?!?/br> 起伏的絲線河流瀉下。 猶如瀑布飛雪,直下九天,閃爍于虛空中。 方才幻覺般的嘈雜聲音霎時寂靜,他們進入一片無聲黑暗。 黑暗中只能看清一樣事物。 他們背后,暗紅霧靄涌動包裹的渾圓天體,占據際目小半邊,正是猶如雞卵的大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