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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降神域,便是指將神域與陽間某處同化,形成無邊鬼域。 九千九生生怨母曾用此法,試圖困住公子朝霜。未曾想到她神域落下,無邊鬼域形成,不到半個時辰,就先讓東皇太一找到她化身,又叫公子朝霜一劍刺破她在廟中神像。 但若不提這個,無邊鬼域確實是一等一的困人好法。 卓遠突然提出這個,實在沒頭沒腦。 好在洪福壽祿萬萬歲同樣不是凡夫俗子,聽語氣就猜出卓遠目的。 “卓卿還要對付公子朝霜?”白袍老者聲音中透著不悅,“我覺得,這點上卓卿需得好好思量,謹慎一些?!?/br> 都說過了,何必要對付那個病秧子? 等他去死不好么? 邪神打定主意,便是公子朝霜東皇太一一行跑來平京,都絕不露面。 自然了,公子朝霜大費周折過江,目的不是平京,他都不信。 洪福壽祿萬萬歲如此揣測,接著聽卓遠開口: “公子朝霜北上目的,是不周山?!?/br> “……” 洪福壽祿萬萬歲右側宮女輕抽一口氣,她沒聽懂卓遠和官家所談,但她白嫩的手指給大煙桿前端燙起一個泡。 大煙桿往她這兒一丟的邪神霍然起身,他和卓遠對視片刻——隔著兩張面具,或許對視了片刻——到底向去留不定的那一隊宮人伸出手。 “拿過來?!?/br> 洪福壽祿萬萬歲喘了口氣,才能用平靜語氣說出這句話。 千不舍萬不愿,都糾結在一言中。 “拿《祖氏綴算經》來!” 第75章 肆日(十) 風雪。 遮天蔽地。 透過琥珀色的鏡片,灰蒙蒙的蒼穹上一閃而過的是雷霆?還是呼吸過于急促以致瞳孔顫動產生的幻影? 耳邊回響的是獵獵狂風?還是快從胸膛跳出來的心臟鼓動?為求得稀薄生機而震動的肺腑?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關于身體的知覺。 他抬頭看看,喘著氣尋找可以容納他放上腳的地方。他或許舉起了冰鎬,但手上傳達不來任何感受。 天地旋轉,好像踩空了。 足以掩蓋所有的風聲中,他一頭墜入黑暗。 “呼——” 李朝霜醒了。 夢中所見,剎那離他遠去。無論他再如何回憶,腦中都留不下半點印象。 若比喻成竹籃打水,那他這個竹籃上,甚至留不下證明那個夢存在過的濕痕。 風在呼呼,李朝霜躺著發了一會兒愣,才揭開蓋在頭上的大帽。 大帽自然也是昨日在卻月城買的,或者說,用從八千手救難觀音那里借來的彩券買的。 一日過去,天翻地覆,這頂阿暈買來,只想讓李朝霜穿戴給鳥看看的大帽,在倒轉的炎炎夏日中,居然很好地發揮了它遮陽的作用。 李朝霜睡在鹓雛背上時,若沒有這頂大帽蓋在他面上,他肯定早叫濃烈的陽光刺醒了。 出門至今,也才三四天,但他身邊零零碎碎添置了不少東西。 打了個哈欠,李朝霜有些笨拙地自己戴好大帽。 有了帽檐遮擋,他才能放目望去。 際目全是陌生景色,黑綠樹木組成的森林在下方蜿蜒鋪開。 鹓雛飛在僅比樹梢高上寸許的地方,免得太高朝霜又患上瘴病。有時候某棵高過周遭的樹木會從他羽翼邊掠過。這個時候,便是李朝霜那并不高出常人的視力,一樣能看清,那一簇簇好似針尖的樹葉。 日光下并不覺得如何熱,風是冷的。 李朝霜沒有在外行走過,但結合此刻晴日的位置,和周圍南方少見樹木,他意識到某事。 “快到了?” 這么問的他,絲毫沒在意他是如何從卻月城巫廟來到這里,東君又怎么可能同意讓他走這件事。 阿暈從風中分辨出他的聲音,好像這個時候才驚醒,似乎剛才在沉思某事。 若是平常,在李朝霜氣息改變,蘇醒過來時,他會立刻察覺,開心地打招呼,然后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但現在,李朝霜醒來好一會兒,在他背上有了一番動作后,他才察覺,開心道: “朝霜!休息如何?” “好像做了個美夢,”李朝霜含著笑意,仿佛對異常一點感覺沒有,一如往常道,“就是醒來后記不清了?!?/br> “哎,會是怎樣的美夢呢?”阿暈一下子好奇起來,“我很少做夢,上次做夢還是——”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李朝霜輕撫眼角,立刻捏著嗓子問:“啊,上次做夢?” 阿暈緊緊閉上嘴。 但李朝霜手指插.入他羽毛間,清晰能感覺道,手下的溫熱升高了。 “哎呀哎呀,”黑發青年笑容更顯,一邊替鳥兒順毛,一邊追根究底地問,“上次夢到了什么呢?” 阿暈窘迫中又一次感受到自家配偶的惡趣味。 李朝霜掌下熱度愈來愈高,終于,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暢爽大笑回蕩在松林上空。 等笑完,李朝霜才道:“沒事,不說也沒關系,我只是覺得恩公害羞時真叫人憐愛……啊呀,我是不是不小心講真話說出口了?” “朝霜!” 李朝霜再度大笑。 距離不周山的路程,只剩下一日不到。愈是這樣,李朝霜反而愈覺得一派輕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