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九千九生生怨母的真身,就在巫廟之中! 他對上了一雙,熔金流動,幾乎滿溢出來的細長雙眸。 “天眼——!” *** 李朝霜緊閉天眼,問躺在血泊中的楊婆。 “乘風太保過來的時候,撞見了你在做什么嗎?” 楊婆沒有說話,李朝霜笑了笑,道: “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吧,不,是二十一年前,三島十洲的年輕人們相聚在鹿鳴集,半是好笑半是認真地評選出了數個巫祝之最。其中公認的最容易出意外之最,正是信使神乘風太保?!?/br> 李朝霜問: “你可知為何?” 楊婆嘴唇蠕動了幾下,身下的血依然在汩汩流著。 李朝霜道:“因為乘風太保作為信使神,總會意外得知許多旁人不想讓他知道秘密?!?/br> 楊婆沉默不言,李朝霜則繞過地上的血泊,自己摸索著,一步一步往神龕那邊走。 “這些秘密,有些是來自遺失了主人,從而落到他手里的信件。有些來自于他跑得太快,撞見了別人不想讓他看到的人或事?!?/br> 他對著楊婆點點頭,道:“所以你放心,通靈乘風太保的巫祝對自己被滅口的事情很習慣了,你不用擔憂他會報復你。 “倒是另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就是乘風太保雖然總會遭遇滅口,卻也總不會死在滅口中,因為——” “——因為大司命知曉所有巫祝的生死,這樣的滅口,她會知道?!?/br> 楊婆終于開口,接道。 李朝霜點了點頭。 “正因此,有能力抓住乘風太保的人,自然知道大司命的目光會落向何處。而乘風太保出事又總是意外導致的,沒法事先預測。于是抓住了乘風太保的人也很苦惱啊,他們到底是該殺掉乘風太保呢,還是不殺掉呢?” 他說著,沒有睜開的眼睛往后殿一瞥,好像看到了躺在密室里的乘風太保。 從楊婆身體中流出的血太多,多到已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的石青,都感到哪里不對。 滿頭白發的巫廟主祭從地上爬起,問: “您就因為乘風太保在我這里出了事,懷疑我?” 李朝霜搖搖頭。 “怎么可能,我懷疑你,僅僅是因為你太過失職。 “小鳥兒信了你說你本想匯報九千九生生怨母消息回三島十洲的鬼話,是他不懂九歌自三島十洲到全大荒巫廟的體系。只要你是巫廟主祭,哪怕靈力低微,你也可以借用神將傳信,這是位置決定的,而非實力?!?/br> 他在神龕前站定,道: “當然,你可以像之前對小鳥兒撒謊一樣,對我撒謊。你會找什么理由呢?與九千九生生怨母手下遭遇后身受重傷,連傳信的儀式都無法主持了?或者九千九生生怨母脅迫你,有誰誰誰的性命,威脅你不傳信? “但從你配合九千九生生怨母,抓住乘風太???,你與他已是合作者。想證明自己清白無辜,至少拿出點有力的證據吧?!?/br> 說完,李朝霜突然咳了好幾下。 他神色十分疲憊,哪怕這一路上山都是石青背的他,但剛才說了那么長一段話,就快耗光李朝霜的體力。 楊婆默然無語半晌,石青瞪著她,哪怕自己給她污蔑成九千九生生怨母的化身,也不敢相信這位待她善意的巫廟主祭,竟然一直在幫助邪神。 滿庭院小鬼們則沖楊婆呲牙,又在楊婆開口時,躲到石青身后。 蒼老的巫廟主祭視線從她們青黑的面孔上滑過,突然道: “乘風太保闖進來時,我正在為石將軍的六夫人懷中那胎,占卜陰陽?!?/br> 李朝霜聞言摸了摸眼角。 “給胎兒占卜男女這種事,一千年前就下令禁止了吧?!?/br> 楊婆道: “但何必讓那些可憐的女子出生?我看著她們在紅塵中滾得一身是傷,恨不得自己的父母在她剛誕生的時候就掐死自己?!?/br> 石青聞言,忍不住嗤笑一聲。 楊婆的眼珠轉向她,道:“你在笑,但你不知道,那正是你母親所想?!?/br> “哈!她想死就掐死她自己好了!憑什么掐我呢!”石青罵道。 “唔,我有時候也會這么想,要是沒誕生過就好了?!崩畛獎t道。 “異人老爺?!”以為他是友軍的石青叫道。 李朝霜回頭,朝她笑了笑,道:“但仔細尋思,我并不后悔來到這世間,我只是渴望……” 后面半句話他沒說,頓了頓后,突兀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主祭你這番言語,說明你早已不主祭少司命了啊,你主祭的是九千九生生怨母。 “莫非我運氣這么好,走進的這座神殿,是供奉九千九生生怨母真身的神殿嗎?” 話音落,石青瞪大眼睛,就看到神龕中泥塑的神像,突然換了一副相貌! 她,不,他雖是男子,卻穿著裙杉,懷中抱著襁褓,襁褓里是一具白骨嬰兒。 他眼角垂淚,似在同情,血色嘴唇卻翹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血河環繞他腳邊,里面的一條條魚兒,仔細看,就能發現,那其實是一具具女子尸體!而他腳踩這些尸體上!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聲歌唱。 “問耶娘,問耶娘。 “女何在?女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