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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蓮愣一下,不知道她怎么這么問:“晚上小高醫生他們就回來了,當然不來咱家吃了?!?/br> “怎么想起問這個?” 阮醉筠也是一時興起,隨口說說。她站起來往廚房去,沖周蓮笑笑:“沒事兒,就問問?!?/br> …… 賀頌的抽屜里除了那些經常要拿出來做的卷子以外都挺整齊,所以他沒費什么力氣,就把兩摞課本夾縫中的那本宣傳冊摸了出來。 頭頂的叁葉吊扇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轉起來了,吹的他手里那本十頁的小冊子邊角翻起——一高的宣傳冊早更新了,這本舊的,封面還印著學校標志性的百年香樟樹。 “賀頌,這冊子你怎么還留著呢?”旁邊有人湊過來,小聲地問。 “沒動力了拿出來看看,激勵一下自己?!辟R頌還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表情,誰問,他都是這套說辭。 學校每周升國旗,每逢大考結束就要請賀頌上臺演講——別人都夸他天生就是學習的料,但好像只有他自己不覺得他有天賦,比如說,他喜歡看往屆優秀畢業生的那本宣傳冊。 優秀的人還有上進心,多可怕。 下午連續兩節課物理,老師照例發真題卷,課代表抱著厚厚一摞在走廊穿梭,那個頭發半禿的中年男老師就在臺上感慨即將到來的高考,偶爾追憶一下他那些人盡皆知的平生。 發了叁張,班里開始有人小聲抱怨,說做不完,肯定又要堆到放學作業里。?óцщ?ηщц.d?(rouwenwu.de) 賀頌把卷子折好,冊子規規矩矩地放進抽屜里,落筆的一瞬,后排兩個扎馬尾的女生,低聲說“……周末可以穿裙子出去玩兒了……” 卷子上姓名那一欄的“賀頌”兩個字,四平八穩的筆跡,在尾部輕微地抖了一下。 一個女人,留微卷栗色的長發,穿不知名碎花的吊帶長裙,骨感清瘦的鎖骨上沁著沒擦干的水珠,白得發光,就那么突兀地出現在賀頌眼前。 “賀頌?你發什么呆呢?!鼻懊婺猩D頭借紅筆,輕聲一句,拉回了賀頌的思緒。 他把紅筆遞過去,對方注意到他的臉色:“……有那么熱嗎?臉都紅了?!?/br> 賀頌沒說話,低頭的時候喉結滾了一下,吞了吞口水。 那人不太在意賀頌的冷淡,反正他對誰都那樣,好像臉上從來不會出現“平靜”以外的其他表情——人能無欲無求到這種地步,往往是讓人很有距離感的。 下午五點四十放學,英語老師拖堂六分鐘,一道語法題翻來覆去地講。 賀滕就背著書包在教學樓下乖乖的等他哥。 賀頌在重點班這棟樓,賀滕自然在普通班。他們兄弟倆在學校都挺出名的,一來是臉皮身高生的好,二來是賀頌學霸,賀滕體育厲害。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喜歡的,這兩人幾乎占全了。 經過的女生看過來的眼神總是帶著熱切和羞怯的,賀滕甚至能聽見有人把他和賀頌放在一起對比。 “……那個就是賀滕啊,跟賀頌真的好像……” “……賀頌不談戀愛,那他弟弟呢……” “……別想了,賀滕跟女的絕緣,聽說眼里只有籃球,不然你去要個微信試試?……” 賀滕校服口袋里震動兩聲,他拿出來。 哥:下課了。 賀滕轉身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冰水,塑料瓶身接觸到初夏傍晚的熱氣,很快微騰起細潤的冰霧,又化成水珠。 學校里很快嘈雜起來,遠處人聲鼎沸,廣播站開始放那首早就過時了的粵語歌。 看見他哥下來,賀滕幾個大步走過去,把水給賀頌:“……沒有冰的雪碧了?!?/br> 賀頌喜歡喝雪碧,而且不論夏冬都只喝冰的,他這個算是怪癖吧,不過賀滕從來不問。 他比他哥稍微活潑一點兒,會笑會鬧,也沒有那么寡言。 “嗯?!?/br> “今天去不去籃球館了?”賀頌對著弟弟時,會微微有些溫度。 一高給走讀生配的有專門的停車場來停放自行車,離教學樓不遠,旁邊是水房和郁郁蔥蔥的香樟樹林。他們兩個往停車場去,一路上又引來不少注視——一高獨有的風景線,學生私下之間都廣為流傳。 “不去了,籃球館今天整修?!辟R滕推著自行車出來,忽然想到什么—— “……媽她今晚回家嗎?” 賀頌把車鎖打開,漫不經心地:“回,只有中午去周阿姨家吃飯?!?/br> 賀滕一噎。 他不知道他哥怎么次次都那么容易就看出他的心思,再開口就支支吾吾地:“……誰問這個,我,我在哪兒吃飯都無所謂……” 兄弟倆明明可以在外面的飯館解決午飯的,賀頌卻說吃不慣,旁敲側擊地提,說可以給鄰居家報銷餐費,高梅這才想到把他們托付到阮建山家。 賀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著弟弟那張和自己七八分像的臉,平生第一次心里生出一些不舒服的感覺。 “你最好別胡思亂想,快高考了?!?/br> 賀滕被他哥嗆的說不出話來,他一向知道賀頌心眼兒多,自己轉轉眼珠子對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以前兩個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種,感情挺好,說不上太親密,也是血濃于水。 賀滕知道自己中午給阮醉筠推菜盤的時候被賀頌看到了。 “我是為你好,你也不想專業課分數那么高,文化課過不了分數線吧?就剩不到兩個月了?!?/br> 賀頌現在完全是一個長兄如父的嚴厲形象,他很努力地在把什么東西扼殺在搖籃里,心境隱含了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急切焦躁。 賀滕垂下眼皮,沒接話。 賀頌以前其實不怎么管賀滕,賀滕則從小到大都有點怕他,是帶著敬重的那種怕。 哥哥身上老是帶著一種不符合年紀的理性老成,幾乎不和他發生什么矛盾,也不喜歡跟他爭搶任何東西——賀頌是一棵會給自己主動修枝的筆直的樹,賀滕就是一顆散養、自由,枝杈亂長的樹。 但賀滕的前程是賀頌給他拾起來的。 賀滕從小就不愛學習,像是有多動癥一樣,兄弟兩個常常霸占班里兩個第一,一個領獎,一個拿著考個位數的卷子挨吵。 賀頌不逼他學習,還幫他瞞著父母帶他去體育場玩兒。他只讓他學感興趣的體育,臨時抱佛腳給他補課,讓他吊著分數線的尾巴進重點高中,教他通過另一條路來掙前程。 “……我只是覺得,小筠姐人很溫柔。沒有別的意思?!?/br> 賀頌掏鑰匙開門鎖的時候,賀滕站在他身后坦白,語氣帶點兒懊惱和愧疚。 “啪嗒”一聲,門開了,鑰匙碰撞的聲音混雜著賀滕的話一起傳進賀頌耳朵里,他心口一緊。 “我哪會亂想什么,正常人不就只會把人家當jiejie嗎?!?/br> 正常人只會把人家當jiejie。 賀頌呼吸滯了一下,心里反復咀嚼著這句話。他沒有轉身,徑直推開大門:“知道了?!?/br> 他不該亂想的,不正常的人只有他一個,從來都是這樣。 留一本沒用的宣傳冊不正常,不論季節都喝冰過的雪碧不正常,欲蓋彌彰、倒打一耙更不正常。 阮醉筠從街上的商場回來,印著超市商標logo的袋子里裝著各式水果和零食。她把雪碧一聽一聽碼進冰箱里,被路過的周蓮看到,免不得不痛不癢地斥兩句:“少喝點兒這種碳酸飲料,對身體沒有一點兒好處的,怎么就那么愛喝呢……” 她笑笑,不跟母親頂嘴,但下次肯定照買不誤。 阮建山晚上回來拎了個西瓜,這個季節西瓜剛上市沒多久,正是金貴,周蓮切了半個給阮醉筠,讓她送到賀家去。 “賀家那兩個小孩兒乖的很呢,再說小筠你睡了一下午,也該出去晃晃透透氣了?!?/br> 周蓮注意到女兒的裙子已經換了,一件及膝的荷葉邊茶歇裙,恬靜溫雅,頭發也梳起來了,一條發帶卷在腦后。 阮醉筠挺爽快地答應了,抱著半個西瓜出門。 這次是賀頌開的門。 男孩兒漠然的眉眼似乎在拉開門的一瞬冰消雪融。 “小筠姐?!?/br> 阮醉筠把西瓜提過去:“喏,我媽讓我送來的?!?/br> 賀頌側身讓出位置,“先進來吧,外面熱?!?/br> 客廳里賀滕正拿著手機打游戲,激烈廝殺的背景音樂終止在他看見阮醉筠進來那一刻:“……小筠姐?你怎么來了!” 阮醉筠看見了賀滕,心情頗好的樣子,正好賀頌已經把那半個西瓜放到桌上,她就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賀滕堆著笑說了好幾聲謝謝,朝氣蓬勃的臉看了特別可愛。 男孩子怕熱,這兄弟倆在家里都穿短袖短褲,蓬松的鴉黑短發乖順地貼在額前,長手長腳的。 賀滕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姿態不太自然地說著客套話。 賀頌洗了盤櫻桃放在阮醉筠面前,又默不作聲地去切西瓜。 沙發塌軟,阮醉筠又微弓著腰——以至于她傾身去捏盤子里的櫻桃時,站著的賀頌一抬眼就能看見她寬松領口下若隱若現的溝壑。 他咬了咬牙,眼神里似乎帶了點兒不易察覺的沉迷和掙扎。 記ィ主収藏御書屋導航站3ω點Ν二qq點CóΜ記ィ主収藏御書屋導航站3ω點Ν二qq點CóΜ 作者的話:求留言和珠珠,謝謝寶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