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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了什么,低聲道:“現下禁衛軍的統領和我并不相熟,那些人不可能是我的人。陛下特意囑托,切不可傷他。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這般大張旗鼓,打草驚蛇?!?/br> 姚雪沉默地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是有人事先聽到了風聲,想來取秋辰的性命,將這一切在開始之前便盡數扼殺。 先前秦洛提起皇家禁衛軍的時候,姚雪還沒有多想,眼下再提起,他猛然間想起,魏親王一向和禁衛軍的統領走得很近。 姚雪想到這兒,不禁微微苦笑。 這還沒到煙陽,有些人便沉不住氣了。 …… 不出幾日,一行人快馬加鞭,終于趕到了煙陽。 進入煙陽城中,白羽唯恐生變,直接將兩人帶進了宮中。 許久未歸,姚雪望著通向大殿的長長的臺階,心中百感交集。他下意識地看向秋辰,卻看見對方一臉淡漠,眼中晦暗不明。秋辰今日穿了一身玄黑色,并沒有束發。自上次思樂的事之后,他便再也沒有穿過白色。 姚雪想到這兒心中隱痛,不由自主地朝秋辰靠得近了一些。 秋辰瞇了瞇眼,微微仰起頭看向眼前氣派的殿宇。天上的云層中透出幾束光來,照在他的臉上,在他纖長的睫羽下投出一片陰影。他最終只是抿了抿嘴,微微提起衣擺,向前邁開了步子。 姚雪走在秋辰的后面,和他微微錯開了些距離??墒瞧讨?,他便感到有一只手在衣袖之下輕輕地纏上了自己的手。 秋辰的手觸感冰涼,還微微有些發顫。 盡管秋辰的面上波瀾不驚,可是姚雪心里知道,他在緊張。 想到這兒,他安撫性地輕輕捏了捏秋辰的手指。 秋辰沒有回過頭來看他,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走著??墒且ρ┛匆?,對方的嘴角微揚,眼中不再像方才那樣淡漠,反倒是有淡淡的光流過。 姚雪心中終于稍微輕快了一些,他在交疊的衣袖之下,很用力地回握住了秋辰的手。 兩人來到殿前,才偷偷把手松開來。 殿門緩緩被拉開,兩人跨進殿內,看見寧遠帝正撐著頭坐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半年未見,姚雪只覺得寧遠帝又蒼老了不少,對方此刻低垂著頭昏昏欲睡,顯露出一股顯而易見的疲態。 兩人緩步走上前來,寧遠帝似乎聽見了聲音,終于緩緩地睜開眼睛,對上了秋辰的目光。 時隔多年,他第一次得以好好地看一看秋辰的模樣。秋辰和白椋長得很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尤其是那雙顧盼神飛的眼睛,和白椋的如出一轍。 只是,秋辰此刻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蔑視、憤恨還有強烈的抗拒,全然不同于白椋那副溫和馴順的模樣。 寧遠帝想起往事,恍然間也覺得心緒有些紛亂,他定了定神,最后只是清了清嗓子道:“你逃了這許多年,終究還是回來了?!?/br> 秋辰冷眼看著他,嗤笑一聲:“是啊,你這些年來拼死拼活地找我,就算是死人,也能給你煩得活過來?!?/br> 雍帝聽了秋辰的口氣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有些惱怒地一拍桌案,怒道:“放肆!”他回想起秋辰七年前的模樣,只記得那時候對方很是溫和,遠沒有今日這般戾氣深重。 好容易將人找回來,寧遠帝也不想弄得太僵,他最后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嘆了口氣打圓場道:“罷了。你這些年不在宮中,總是和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沒教養也在情理之中?!?/br> 秋辰朝寧遠帝挑了挑眉,不屑道:“若論逢場作戲阿諛奉承的本事,我確實不如你們這些皇親貴戚的萬分之一?!?/br> 寧遠帝越發覺得無趣,他雖然不指望秋辰能和他父子情深,可是他已經耐著性子說話了,對方卻依然一副油鹽不進的輕浮樣子。 另外,寧遠帝還注意到,殿上似乎混進了什么不該在此處出現的人。 他想找回點威嚴,于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看向站在一旁的姚雪,凝視對方片刻,冷聲道:“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既已通敵叛國,居然還有膽量回來?!?/br> 姚雪聽到此處,見寧遠帝對自己嫌惡至極,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只覺得心中冷了又冷。 于是他略微行了一禮,直視進雍帝的眼里,淡聲道:“陛下,臣從未通敵叛國?!?/br> 寧遠帝見姚雪態度這般不卑不亢,一股無名火驟然涌上心頭。他頭痛地撫了撫額,直接抬高聲音道:“來人!將他下獄,擇日處決?!?/br> 頃刻間幾名侍衛疾步走上前來,作勢要擒姚雪??墒蔷驮诖藭r,秋辰卻厲聲道:“誰敢!” 那幾個人有些遲疑地停下了動作。連寧遠帝都微微愣了神,他望著秋辰,沉聲道:“你想做什么?” 秋辰抬眼望向寧遠帝,冷笑道:“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問一問你,他叛的是什么國,通的是什么敵?他剛一到涼國,你便忙不迭地派人來殺他,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回雍國,可你甚至不惜動用萬戶侯的籌碼,就為將人斬草除根!” 秋辰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眼角緋紅,激動道:“你若說他通敵,那么便連我一并處置了。我這七年來,可一直都是涼國的國師!” 寧遠帝聽到此處,終于勃然大怒,他將手邊的一卷書信扔下階來,直接砸到秋辰的腳邊,厲聲道:“你自己還有臉說!你看看你做的這些好事!這許多年來,你放著大雍的皇子不當,非要跑去涼國做什么國師!眼下身份敗露,你又給自己的國家引來戰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