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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帝大怒,下令徹查,又因正在戰時,故喪禮一切從簡。 武安侯將軍府,凌安苑。 賀搖清看著方伯,帶著些許怒色:“怎么?難道三皇子這事果真是場意外不成?” “主上息怒,”方伯垂手而立,神色讓人看不出端倪,“屬下已經命人去查了,一定會盡快查明?!?/br> 賀搖清壓下心中怒意,最后沒有再說什么,只揮手讓他下去:“不要再耽誤時間,把能調的人都調過來,另外加派跟在四皇子身邊的人手,盡快查清?!?/br> 現在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而他面前站著的是自幼陪著他,教他處事,一手助他成立暗衛營的老人,所以哪怕賀搖清察覺到了些許異常,也絕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方伯應聲,而后快步退下。 賀搖清只覺得頭上隱隱作痛,隨意揉了揉太陽xue,而后嘆了口氣。 謝凌與放下手中書冊,將賀搖清半攬在懷里,幫他按壓著不斷刺痛地跳動著的太陽xue,擔憂問道:“又頭疼了?” 他手法熟練,力度精準適中,賀搖清往后放松靠在他懷里,舒服地閉上了眼,卻對他的疑問避而不答,只是感嘆道:“你的手藝可真是越來越好了?!?/br> “我倒不想讓自己的手藝這么好,”謝凌與簡直快要被他氣笑了,“這都是在誰身上練出來的?讓你喝個藥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到頭來疼得不還是你?” “就是睡眠不足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賀搖清小聲嘟囔著,卻也沒敢讓謝凌與聽清,只用側臉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腕,“乖,幫我按按?!?/br> 謝凌與只能無奈嘆了口氣,手上越發用心,輕聲道:“那你還敢不敢再偷偷把藥給倒了?” “好好好,小的再也不敢了,”賀搖清笑著打趣,閉眼沉思良久,又開口問道,“你覺得三皇子這事是意外嗎?” 謝凌與當然不這么認為:“若真的是意外,那還真是太過于巧合了?!?/br> “不錯, 我本以為幕后黑手不是太子就是北狄的人,可那邊的暗線卻沒有絲毫消息,”賀搖清眉頭皺著,聲音里是想不通的疑惑,“可如果不是他們,誰還會做出謀害皇嗣的事?我本以為這京城大小的事都已經逃不過我的眼睛,現在看來,好像還差得遠?!?/br> “也不必妄自菲薄,意外總還是有的,”謝凌與安慰道,“再說方伯的能力你還不信嗎?一定很快就會有消息了?!?/br> 賀搖清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可這感覺轉瞬即逝,而后就再也什么都抓不住,最后只說了一句:“希望如此吧?!?/br> 賀搖清的頭痛已經緩解許多,也不舍得再勞累他的慕清,便捉了謝凌與手引他放在自己身后,而后埋首在了他的頸側。 于是周圍便滿盈了這人身上如山間晨霧般溫柔清冽的氣息,賀搖清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一點兒,泄憤般叼住他的頸間嫩rou重重啃咬了一下,直到留下紅印才罷休。 有一只手撫上了他的雙眸,而后是謝凌與帶著縱容的笑意的聲音:“睡一會兒罷?!?/br> 意識沉入虛茫的最后一個瞬間,賀搖清有些擔憂地想著,可千萬不要再出事了。 可世事大抵如此,有時候越想避免什么,反而卻永遠逃脫不了。 四月七,四皇子上山禮佛,下山時突遭行刺,最終下落不明,亦不見尸首。 所幸自三皇子出事之后,景仁帝便另調了三隊御前侍衛在四皇子身邊隨身保護,抓到了那幕后黑手。 連帶著皋落隗在內的三十余人已經被侍衛們逼到了懸崖邊,懸崖陡峭,向下便是萬丈深淵。 皋落隗重重拔下手臂上插著的箭,滿身是血,站立不穩,狼狽不堪,卻笑得暢快。 他的局已全都布好了,所以哪怕死在這里也不會有絲毫閃失——交到太子手中的名冊,不過才是真正的三分之一而已。 他仿佛已經能看見之后流言sao動,而他北狄男兒一寸寸踏遍這大好河山的盛快場景,那一定會是痛快至極,至于是否能親眼看到,又有什么關系呢? 皋落隗看著面前不斷逼近的侍衛,一瞬間有些恍惚,面前的場景仿佛與那日樹林追殺,身旁北狄男兒一個個相繼死在劍下的場景漸漸重合,可今天的他,卻再也不是那個只能躲在水下的懦弱少年了。 “你們看,我當日就躲在那里呢,”皋落隗指向自己身后,看著面前侍衛們宛若看瘋子一般的目光,笑得越發猖狂,接著揚聲喝道,“諸位,我們該去見草原的先輩們了?!?/br> 他說完,橫刀斬過自己的脖頸,眼中迸射著詭譎的狂熱與向往,身后三十余人跟他一齊動作,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整片懸崖。 皋落隗睜大眼倒在地上,只覺得緊挨著胸口皮膚的青銅墜子突然guntang,仿佛在烈烈灼燒著他的心臟。 他終于是等到這一天。 ...... 山腳下的一處木屋內,許耀靈脫力倒在墻角,手臂劍傷深可見骨,過度失血以至于有些暈眩。 方伯早已經在等著他,檢查過傷勢后松了一口氣,開口道:“沒什么大礙,回去好好養上一個月便差不多了?!?/br> 許耀靈只垂下眼,喘息著并不答話。 方伯拿過傷藥,兩人就這么沉默著,直到傷口止了血,包扎完畢,沒有稍作休息,卻是立即起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