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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鸞向師隱眨了一下眼睛。 師隱腦中忽的鳴然不休。 他甚至有一些模糊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坐下去的,更不知臺上講經者何時又講起來的。 方寸全然大亂。 一場講經會,師隱只是坐在那里,耳邊過著聲音,但什么也沒能聽進去。 腦子里全都是阿鸞向他眨眼的那一幕。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鸞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穿著那樣的衣裝,還有坐著的那個位置,阿鸞……就是陛下嗎? 可阿鸞…… 師隱緊緊地抿著唇,想不出答案,也不能再去想。 講經會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了,一眾僧人紛紛起身,走出殿里,由著宮人過來引導著離去。 很快,殿里便空了下來。 宮人在外等了一陣,見始終沒有動靜,遲疑了許久,才小心地走了進來,低聲叫道:“大師……” 師隱聽見聲音,便立時收起了思緒,但并沒有去看宮人,而是向最前面那里看了一眼。 但阿鸞早已經不在那里了。 那宮人也不催促,只是低著頭站在那里,很恭敬地等著師隱。 師隱收回視線,動了下搭放在膝上的手,須臾,師隱站起身,瞥了一眼那宮人,淡聲道:“有勞?!?/br> 宮人忙回道:“不敢……大師,請您隨我往這邊走?!?/br> 說罷,宮人便做了一個引領的手勢,轉過身在前面先帶路走了。 師隱頓了一下,但很快就也跟了上去。 跨出殿門,師隱越走卻越見冷清。 更是連一個僧人都看不見了。 一直到一處偏殿前,那宮人才停下來,躬身道:“大師,講經會這幾日,您便暫居于此處?!?/br> 師隱看了眼那緊閉著的殿門,抬起手,稍一彎身,向那宮人還了一禮,淡淡道:“多謝?!?/br> 宮人忙忙又行了個禮,告了一聲,就立刻退下去了。 師隱推開門,走進去偏殿里面,第一眼,他就看見了個身影,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這里。 這個身影于師隱而言太過熟悉。 師隱不自覺向前走了半步,但隨即又停住了,甚至往后面撤了一步。 站在窗前的人聽見了動靜,便回過頭,看向師隱,眼睛里盛著爍爍光芒,眼尾微微翹著,聲音很甜蜜地叫道:“師隱?!?/br> 作者有話要說: 猝不及防掉個馬甲先 阿鸞:放心,我還有幾層,慢慢脫 師隱:…… 第34章 紙鳶鳴半空 阿鸞的聲音還是那樣。 稚氣里帶著眷戀,在最底下則潛藏著無限甜蜜,叫人聞之便心喜不已。 “師隱……” 師隱定定地看著阿鸞,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過了一瞬間,師隱有了動作,卻是后退,并一躬身,漠漠叫道:“陛下?!?/br> 阿鸞立刻睜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叫道:“師隱!你……你叫我什么?!” 師隱直起身,看著阿鸞,聲音就像是夾著一陣秋風,蕭蕭然攜著淡漠:“陛下?!?/br> 阿鸞頓時就紅了眼睛,眼里盈光,他咬了下唇,沒有哭,問道:“師隱……你生氣了,是嗎?” 師隱垂下眼,不再說話。 他是生氣了嗎? 師隱想,自己并沒有生氣,只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而這感覺叫他難受。 阿鸞就站在那里,緊緊地咬著唇,垂放在身側的兩只手緊握成拳,似乎是在極力忍耐一樣,然后,便緩聲講道:“先父皇下詔,立我為東宮儲君的那一年,我十一歲?!?/br> “那時還慶幸,有父皇關懷,還有良臣輔弼。我想,即便位處東宮,高不勝寒,也是很好的?!?/br> “然而始料未及,沒過幾年,父皇便一朝駕崩?!?/br> “就像變天一樣,一切都不復從前了?!?/br> 師隱聽著阿鸞的話,一句一句聽過去,眉心便跟著皺的更緊,他不知道阿鸞講這些話是如何用意,也不想去追究。 只是心中苦意蔓延。 阿鸞還站在那里,卻低下了頭,兩只手扣在一起,自己扯了一個笑,繼續說道:“沒了先父皇庇護,前堂朝臣傾權,后宮太后獨掌,前后勾結,更是同聲一氣?!?/br> “而我這個皇帝,也不過,就只是傀儡罷了?!?/br> “我母妃早逝,如今的那位太后,與我非親,并始終屬意乾州的廢太子繼任大統,便看我百般不順?!?/br> “師隱,你恨我嗎?” 師隱動了下唇,還還沒有發出聲音,便被阿鸞先截住了。 阿鸞看著師隱,眼尾泛著一抹通紅,彎著唇角笑起來,說:“我的身邊,處處都有他們的耳目?!?/br> “你若是同我一道,那么遲早會被人知道的——到那時,風起雨也起,驚濤駭浪,必不能再有清凈的——所以,師隱,你若是恨我,不想再見我,那么,此刻便走吧?!?/br> “這就是唯一的機會了?!?/br> 說完話,阿鸞便不再去看師隱,繞過那面畫著遠山的屏風,在內室的蒲團上盤膝靜坐下來,背對著師隱,脊背繃著,很緊張一般。 旁邊還有一個蒲團,挨得極近。 師隱看的沒有那么清楚。 他透過屏風,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個阿鸞的背影,但那背影實在太過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