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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隱抿著唇,眉心都皺了起來。 小沙彌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停住了話,仰起頭去看師隱,很憂心地問道:“師兄……你怎么了呀?” “是不是師父他又兇你了???師兄你別怕,等師父回來,我就幫你……” “師文,”師隱打斷了小沙彌的話,斂下眼簾,將里面的情緒盡數掩藏起來,聲音都變得有些遠淡了,說:“我要走了?!?/br> 小沙彌愣住了:“什么?” 師隱繼續說:“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我……” “什么回去??!”小沙彌不讓師隱再說下去,松開拉著師隱的手,臉上沒了笑容:“師兄,你要回,也是回來我們清泉寺啊……” “京城,那是哪里???” 師隱沒有辦法,輕輕地嘆了口氣,蹲身下去,將視線與小沙彌的齊平,說:“我要去京城了,但是,我會回來的?!?/br> 小沙彌長了一年,明明與師隱分別著,卻是越發依賴師隱,他抓著師隱的衣袖,哭著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的,就像一只小狗。 “師兄,你會回來嗎?” 師隱抬手摸了摸小沙彌的腦袋,抿著的唇稍稍松了一點,留出一個弧度,很溫和地說:“我會回來的?!?/br> 小沙彌不放心,又問道:“那,什么時候?師兄,你什么時候回來???” 師隱避開了小沙彌追著看向他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那棵皂角樹,沒有回答:“我……會回來的?!?/br> 小沙彌偏過頭,還要再問,但被人先一步叫住了。 住持站在精舍門口,叫道:“過來?!?/br> 師隱聽見聲音,便就站了起來,但卻是背向著住持的,也并沒有要行禮的意思。 小沙彌看看住持,又看看師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這樣不對,他怯怯地握住師隱的手:“師兄……” 住持的聲音更沉了些:“師文,過來?!?/br> 師隱沒有動,既沒有抓住小沙彌,也沒有松開,只是站在那里。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包括小沙彌。 小沙彌又哭了起來,他一點一點松開自己握著師隱的手,哭著走向住持,又忍不住回頭,叫道:“師兄……” 師隱沒有轉身。 忽然起了一陣風,將院子里那棵皂角樹的枝葉都帶的晃晃作響。 精舍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師隱還站在那里,但仍然是背著院門的。 等到下一陣的風再刮起來,他才終于動了,抬腳便進了屋里。 明天就要回京了,他的行李還未收拾。 不能再耽擱了。 風就這么時有時無地刮了一夜,動靜還不小,可到了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天還是熱的。 不過這熱是悶著的,像是蒸籠一般,大概是快要變天了。 只是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 師隱走出清泉寺,一個人也沒有遇見,整個寺里都是空蕩蕩的。 這就是他的選擇。 師隱垂下眼,攥著手中的包袱,唇角繃得很緊,但沒有回頭,而是徑直向著京城的方向邁出了步伐。 津州離京城很近。 就在師隱將要跨出津州地界的時候,卻忽地看見了有幾人正站在前面不遠處的長亭下,還抬著手向他招了招。 師隱看清楚人,突然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站在亭下的人迎著走過來,正是大師父、住持及小沙彌三人。 小沙彌沖著師隱跑過來,剛才招手的也是他,他抱住師隱的手,仰起頭,很是高興地叫道:“師兄!” 師隱任由他抱著,又看向在后面也走了過來的大師父和住持,動了動唇,問:“你……你們怎么來了?” 小沙彌就說:“我們當然要來送你啊?!?/br> “師兄放心,我記著你的話的,師父說了,這里還是津州的,我們沒有去京城?!?/br> 師隱抿了下唇,看著走到近前的大師父和住持,微微低下頭,叫道:“住持,師父……” 住持還是一如既往,并沒有什么變化。倒是大師父,撇著頭,怎么都不看師隱。 小沙彌的視線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歪了歪頭,不明白他們這些啞迷,只抱著師隱的手,說:“還好今天我沒有遲了,師父一大早就起來要走……” 大師父喝住小沙彌,道:“什么我要走!我可沒有……” 住持按住大師父,看向師隱,囑咐道:“既然紅玉你已送出,那么往后之事……你便自己多加保重罷?!?/br> “前言已盡,好自為之?!?/br> 師隱稍一頷首:“多謝住持?!?/br> 住持淡淡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去吧?!?/br> 小沙彌聞言便松開了師隱的手,乖乖地站去了住持身旁,眼巴巴地看著師隱,說:“師兄,我們等你回來啊……” 師隱笑了一下:“好,我會回來的?!?/br> 說完,師隱抬手,向著住持三人行了一個佛禮,沒有再說別的話,便走了。 烈陽當空,熱風滯滯拂過。 慢的似乎要將暑氣裹到人的身上去,一絲一處都不落下才肯罷休。 未時過半。 師隱一路不停,便抵大興寺。 但才進寺門,師隱便直覺有些不大對——今日的大興寺,實在太過安靜了。 不止沒了香客喧鬧,甚至連念佛堂的誦經聲都一并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