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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站起身,他看著面前支支吾吾,明顯心里藏了事的惡龍,稍一思索,就大概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了。 不擅長演戲的惡龍心里總是藏不住事,而今天唯一算得上是異常的事無非就是自己被村莊里的其他村民找上門。 或許眼前的魔王就是碰巧看到了那一幕,心里由此產生了一些算不上好的聯想。 “是么?!庇抡咝π?,像是全然沒發現周圍的一切異常似的。 倒也不是想把這事瞞著不說,只是和魔王說“你以后可以去村莊里玩”的話聽著難免有些過于荒唐。 相較于說這些更容易讓魔王浮想聯翩的話,反而讓對方自己去發現這一切更加合適。 總有一天,這頭被帝國冠以惡龍之名的龍最終會發現,他已然被這個村莊所接納。 …… 勇者假裝信了惡龍的說辭,而哥布林作為忠誠的下屬已然在心里給他的陛下找好了說辭。但對于混血魔物卡爾來說,無論是那堪稱拙劣的遮掩還是那并不和邏輯的玩笑,都不足以讓他信服。 最開始他還以為戴維是當著勇者的面說不出口,但當后來他私底下單獨找對方詢問得不到答案后,這個好不容易承認了戴維發散出來的善意的混血魔物又開始自卑,覺得對方就是覺得他這個混血沒用,自顧自地生氣躲一邊自閉去了。 對此,惡龍也有些無奈。他清楚一旦事情被更多人知道,那么當面對質就將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結果。 如果這事放在以前,那么他雖然會覺得難過,可最后或許還會哭著接受事實然后當面與勇者對峙。但這事放在現在,在他與勇者的關系日益親密后,膽怯的惡龍就失去了質問的勇氣,他孤獨地堅守著,等待著未來命運的降臨。 然而鈍刀子割rou實在是痛苦又磨人,那份平時不自覺就會顯出來的熟稔親密更是會在他理智回歸后讓他難受。終于,惡龍在久等等不到他預想中的反目劇情后,他決定主動出擊。 在把上山拜訪的勇者送下山后,算好了勇者到家時間的惡龍飛著繞了個方向,堂而皇之地從村莊正前方的村口進入了這片他往常為了避嫌,一直不敢涉足的土地。 此時傍晚,太陽因為即將落下而染紅的天邊顯然也很有意境,很像是故事里為了營造出絕望氛圍而時常被使用的場景。 除了村民都回家吃飯,路上沒什么見證“魔王入侵”的行人外,這一幕堪稱完美。 風吹著樹葉打著旋從他腳邊路過,戴維寂寥地在村口站了許久,終究沒找到有誰能配合他的演出,承擔故事里惶恐路人的角色聽他念完臺詞并哭號著找來勇者。 最終,等了有一段時間的惡龍決定省略掉這些故事書里寫著的不必要的步驟。 因為做不出書里寫著的毀壞大片房屋,使得失去了住所的村民四處逃難的舉動,腳踏實地的淳樸惡龍在嘗試了羞恥地在屋外大聲念臺詞并無人搭理后,只好沿著村莊里的大路往前走,試圖尋找什么目擊者來見證他與勇者關系不和、針鋒相對的“事實”。 陷入被動冷靜的惡龍從最開始的氣勢洶洶變到后來的心如止水,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有著執著這一美好品質的惡龍最終找到了一個能作為目擊證人的村民。 ——那是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看他蹣跚的模樣,惡龍甚至能合理推斷出,眼前的村民就是因此而沒能及時回家吃飯。 雖然作為一頭常年居住在惡龍之巔的惡龍,戴維與正常的人類社會長久絕緣,但一些關于人類的最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說勇者天生受歡迎,比如說人類幼崽必須得輕拿輕放,再比如說,老人經不起驚嚇。 惡龍最開始倒是有心想變出個翅膀或是爪子用以恐嚇,但是放在現在就有些不大合適了??杉偃鐩]有那些看著就危險的專屬于魔物的恐怖外形,又有誰會相信他是魔王呢? 回憶當年被其他村民指著罵可惡的經歷,惡龍踟躕著自己是否要去弄一些紅色的漿果,擠出汁液潑灑在身上后再回來。而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那個老人發現了他的存在。 自村長將那袋子金幣分發給村子里的村民后,這個村莊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附近的山上住著一個出生高貴又悲慘的混血。如今看見戴維身上那件算得上是精細的衣服和那明顯不似人的豎瞳,對方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你是要找沃瑞爾么?”在戴維還在思索的時候,那位老人反而先開了口,“這么晚了專門下山找人,不會你還沒吃到飯吧……這就有些不負責了呀?!?/br> “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棟離村子有些距離的房屋,那就是沃瑞爾家了?!痹谛跣踹哆墩f了些有的沒的后,老人給惡龍指了路。 這顯然和惡龍戴維預料中會出現的場景有些差距。 惡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他試探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找他是做什么的吧?” 老人:“這個點除了吃飯還能做什么,總不能說是半夜山上風大,專程下來要一床厚棉被吧?!?/br> 惡龍:…… 惡龍突然發現,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全天下都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那點關系。這樣過于突然的變故讓他傻站在原地,原本事先準備好的那些臺詞一時之間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