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39;18.ǎsǎ 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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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學校門口吃的小餛飩。鮮蝦包在rou餡里,湯汁都散著甜。 楚楚腮幫子鼓鼓地吸著豆奶,眼睛黏在梁池溪身上,看著他給錢結賬,然后再走過來。 她從凳子上起來,梁池溪把墊在她屁股下面的校服外套收好,放在自己的臂彎。 “你那個數學作業……” 正說著走出門口,就有一群人從門口進來,和他們面對著面。 楚楚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林星彥。之前在711和她搭訕的那個店員。 沒辦法,他的外貌實在是太出眾了,楚楚想忘記也難。 如果說梁池溪是清冷英俊,疏離冷漠卻不失風趣的類型,那林星彥簡直就像一個熱氣球,氫氣鼓起的巨大圓狀就是他的明朗,單眼皮,瞳仁大,笑容璀璨得和他的名字呼應。 顯然他也看到了楚楚,只是眼睛亮了一瞬,又被旁邊的人的眼神嚇得收了回去。 梁池溪只淡淡盯了他幾秒,視線在他胸前的名牌上打了個轉,便攬著楚楚的肩往外走,以防摩擦,“走吧?!?/br> 等那兩人終于消失在視線范圍內,林星彥才收回炯炯的目光。 彼時同伴正好點完單,見他回頭,自顧自地說,“居然能在校外小店看見學神帶妹吃午飯,老子總算是開眼了?!?/br> 另一人說,“我入學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見梁池溪呢。百聞不如一見,我要是有他腦子一半好,我爸媽不得把我供起來?!?/br> “比不過的,比不過的。人家mama是大鋼琴家,爸爸是教育廳的一把手,名門貴子,從小熏陶。哪里是我們這種普通家庭所能攀比的?” “哇靠,難怪他敢光明正大地早戀?!?/br> “他女朋友你知道吧,普通班的,可是那張臉哦……真是,也不怪梁池溪心動?!?/br> “人家有早戀的資本,你有嗎?” “你媽的,說這些?!?/br> 朋友們嘻嘻哈哈地開起別的玩笑,林星彥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 * 正是午休,圖書館的人不算很多。 梁池溪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但饒是如此,從正門進來的時候也依舊引起了不少注意。 楚楚癟著嘴,“男明星?!?/br> “男明星花了一上午給你畫輔助線?!?/br> 他把試卷攤在桌子上,“我分難度給你寫了提示,特別難的標好了解題步驟,你先自己看看,不懂再問我?!?/br> 楚楚乖巧接過。 兩人并肩而坐,梁池溪撐著頭用余光看她。 雖然不理解外接球和內接圓到底有什么難點,但看著她皺眉苦思冥想的可愛模樣,好像中午不睡覺來圖書館發呆也是值得的。 他一言不發,看著她在草稿紙上面默寫出公式,代入各種條件。 “錯了?!?/br> “不應該求這個底面積,這樣算出來的體積是不對的?!?/br> 他抽走她手里的鉛筆,“題目本身就有給條件,只要直接套進去就是你想要的第一步答案。在思考輔助線的位置之前,你先要觀察圖形,確定這是什么模型?!?/br> 梁池溪虛虛地在圓上畫了一條虛線。 “我問你,這是什么模型?” 他的眼神掃過來,楚楚心里抖了一下。對上他認真的眉眼和微抿的薄唇,緊張感一下子就上來了。她猶豫著開口:“甜筒……?” 梁池溪沉默一下,問,“你是觀察出來的還是猜的?真實水平?” 楚楚吐吐舌頭。 他湊過去就是往她唇上狠狠親一口,接著走到不遠處的書架上翻找,抽出一本幾何封面的輔導書,照著目錄翻到對應頁數在她面前。 “記十分鐘?!彼侄⒅?,壓迫感一下子就上來了,“我待會畫圖考你,答不出來就挨親?!?/br> “……” * 等下午楚楚回去上課的時候,李昭偷偷給她發信息。 “你和梁池溪中午去哪了?” 楚楚老實回答:“圖書館?!?/br> “去干嘛?” “和數學決一死戰?!?/br> “……” 啊。李昭微微張了下嘴,又收回去。她手指滑動,翻到另一個頁面。 學校的貼吧上,梁池溪身現圖書館的照片赫然醒目。 樓主就好像沾到了什么光一樣:“哥幾個中午吃飯在校外偶遇學神和他女朋友,幡然醒悟自己沒有早戀的資本,于是決定痛改前非前往圖書館深造。結果一進門,就看見學神帶妹學習。慚愧慚愧?!?/br> “……” 學校的閑人還是太多了。 今天是周五,學校沒有安排晚修,高叁外的年級傍晚上完課就可以放學。李昭心里記掛著學校附近新開的網紅店,蹦跶蹦跶著誠邀楚楚一起去打卡。 “明天行不行?”楚楚有些為難,“梁池溪今天教我做題,我想請他吃晚飯?!?/br> 李昭:? “這不該是男朋友的本分嗎,你怎么還有來有往上了?!?/br> 楚楚搖搖頭:“他所給我的不是他的本分?!?/br> 李昭沒再說什么,跟她約好了明天的時間就和別和別的朋友走了。 楚楚在等人??山裉?,過了將近十分鐘,窗外都沒有出現熟悉的身影。 她拿出手機看消息,才發現梁池溪請了假。 “我今天有事,最后一節不上了。你乖乖回家,到了和我說?!?/br> 時間是下午四點半。 楚楚回了個沒什么意義的表情包,自己背上書包往校門口走。 校門口堵滿了人和車流,甚至可以看見一些別的學校的校服。這一片是高校聚集地,每每周末都水泄不通。 她正犯愁,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楚抬眼,就看到一張俊美的臉。 啊。 “學姐一個人嗎?” 林星彥笑得燦爛,傍晚殘余的斜陽染紅了半邊天,層層黃昏下,他一雙明亮的雙眸正煜煜發亮。 楚楚不知道怎么答,雙手握著雙肩包的肩帶,有些無措地“嗯”了一聲。 “你現在是要直接回家嗎?”他話好多,自來熟地跟著她走,“我也是那個方向,我要去兼職,你家是住那邊嗎?我經??吹侥??!?/br> 也就那一次。 楚楚覺得不搭話好像不太禮貌,于是順著他問:“你在那兼職???” 林星彥似乎是沒料到她會理她,笑得更歡了,點著頭,“是呀,但我只有一叁五晚上上班,學姐如果你……” 他話還沒說完,迎面就走來一個穿黑色帽衫的男生,寸頭,眉骨突兀,輪廓鮮明,耳朵上的銀飾多得折射出刺眼的光,他的眼瞼處有一條小小的疤痕,被陽光曬得將近透明。 “同學,”柏翎嘴里嚼著口香糖,不緊不慢地問,“你是一中的學生嗎?” “啊,對?!?/br> 楚楚心想今天下午真是心不在焉極了,干什么都慢半拍??梢膊还炙?,這樣看起來兇狠又肆意的類型,在她的人生軌跡里暫時還沒有出現過。 柏翎“哦”了一聲,看了眼林星彥。 “這是你男朋友?” 這問題就有點超綱了,對一個陌生人。 楚楚連忙擺手:“不是不是?!?/br> 林星彥皺著眉:“你不覺得你很不禮貌嗎?” 或許是有點吧,但也輪不到一個小鬼頭對他指手畫腳。尤其是身高上還和他差了一大截的小鬼。柏翎斜著眼俯視著他,什么也沒說。他慢悠悠吹起一個泡泡,眼睛看著楚楚,“我想問一下,你認識梁池溪嗎?” “啊?!背蠈嵳f,“他今天下午請假了?!?/br> “這樣啊?!卑佤狳c點頭,“謝謝了?!?/br> 眼前比他矮了一個頭還有余的小女孩回了句不客氣,就乖乖背著書包走了,旁邊的林星彥連忙跟上去。 柏翎嘴巴鼓起又漲落,滿嘴都是薄荷的甘苦。他看見少女柔軟的栗色卷發被染出半截昏黃,中規中矩的校服裙擺下細白纖瘦的小腿,再往下就是清晰的腳脖。 蠻好看的。 就是旁邊的男孩子有些礙眼。 柏翎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發過去:“這男的是不是上次在便利店門口看你那個?” * 私人會所的茶香裊裊升起,路經溪水長流的小鵝卵石橋,朵朵荷花浮在清波上,水中幾尾紅白黑鯉魚斗戲,繞過綠色的枝梗漾起漣漪,抬眼便是古色屏風圍成的會客角。 梁書言面帶微笑地起身將人送出去,等那群身影終于消失,他臉上親切的表情立馬消失殆盡。 冷眉橫豎,男人略帶皺紋的手將袖口紐好的扣子解開,抽高到小臂上,露出可怖的深色青筋。 里面還落著黃色的壁燈,一地的暖色。 “讀了這么多年書,連一點好話都不會說?” 他冷著臉坐下,十分鐘前還被他細細品嘗得如同珍寶的褐色茶水,頃刻間滾入喉間。 梁池溪看著他粗魯的動作,笑了一聲。 “有其父必有其子?!?/br> 事不關己的語氣一下子激怒了梁書言,他眉毛一抬,凌厲的眉眼透出幾分銳利,手里的杯子直直地朝著梁池溪的方向砸去。 梁池溪沒躲,任由青瓷磕破自己的額角,鮮紅的液體泄出。 “老子他媽要是有你一半猖狂,這些年早就死在這些jian詐小人手里多少回了!” 他漫不經心地聽著他暴跳如雷的斥責,伸出手緩緩摸了摸發麻的眉骨。 “行。說完了?”梁池溪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站起來,“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br> 梁書言盯著他,如出一轍的黑眸滲著怒火。 少年目不斜視地往前,想到什么,又回過頭來。 “啊?!?/br> 明明那光落在他眼里碎了一地的璀璨,卻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溫度。 “下次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要隨便幫我請假?!?/br> * 梁池溪從會所里出來,打開手機軟件叫了輛車。 “師傅,環江路?!?/br>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么,又怕多管了閑事,點開導航準備出發。 梁池溪切到微信上,先是看到置頂聊天框上,備注為一個臉部周圍堆滿愛心笑得眼睛瞇起的表情給他發了很多信息。 “我到家了?!?/br> “你怎么請假了呀,不舒服嗎?!?/br> “mama今天又做茄子,好煩。我好想出去吃qaq?!?/br> …… 最后一條是,“溜出去買了份關東煮?!?/br> 梁池溪回:“哦,有沒有看到帥哥?” 司機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你這……要不去趟醫院吧?挺帥一小伙子,破相了可不好?!?/br> 那頭秒回:“遇到了?!?/br> “就是上次那個,偷看我們親嘴那個?!?/br> “他偷偷給我加了一個北極翅?!?/br> “因為我上次不小心把買給你的給吃了,他可能以為我愛吃吧,然后我看著都沉默了,我說,其實是我男朋友喜歡,我上次才會買?!?/br> 梁池溪彎起唇角,對上司機擔憂的眼神,反應過來:“的確。那麻煩先去趟醫院吧?!?/br> * 剛包扎完,柏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那頭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你在聯合國開會?微信不知道回?” 梁池溪看了眼偷偷臉紅的實習護士,和他年紀看著差不多大,正掐著聲音和他說著注意事項。他被那頭吼得手機拿遠了一點。 “注意千萬不要碰水哦,也不要吃發物?!?/br>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問:“你人在哪?” 梁池溪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處,另一只手接過護士裝好的藥,“謝謝啊?!?/br> 他緩緩走出醫院大門,沒答,只說:“出來喝點?” * “我真是喝你媽逼?!?/br> 高層天臺的風總是這樣猛烈地刮在城市上空,高處的人被吹得靈魂都要飄散,螻蟻卻不會冷。 “別說臟話?!?/br> 梁池溪嬉皮笑臉地拉開環扣,將半小時前護士嬌滴滴的各種提醒忘得一干二凈。 柏翎手里的易拉罐捏的變形,眉骨處的小小疤痕因為表情變動而略微扭曲。 “你干脆一封檢舉信送到紀檢處,把你家那玩意一把子拉下來算了?!?/br> “然后呢?” 梁池溪背靠著欄桿,眼睛有些干澀,卻依舊黑如墨色。 柏翎沉默。 他自顧自地說下去,“然后我就會變成一個直系親屬有過政治污點的群眾,在各種工作中,尤其是關于機關單位的崗位中各種碰壁、甚至直接被篩掉?!?/br> “我媽的名聲也會隨之動搖,落人口舌,嚴重點事業毀于一旦?!?/br> “我也會,從一中人人崇拜的天才學神——”他舉起啤酒罐,虛著眸看液體傾斜著流出,倒在地上,淋淋漓漓,一地狼藉,“變成人人鄙夷嘲笑的、只是腦子好了一點的普通人?!?/br> 梁池溪將啤酒罐狠狠拋出去,黑暗中看不清落點,只能聽見遠遠的回音——在物體哭泣著被丟棄后發出的哀嚎。 “柏翎,雖然我很不愿意承認,但我不得不承認?!?/br> 他身后就是無數大樓,萬家燈火匯聚成漂亮的黑白海洋。 明明滅滅里,誰的光又會一直亮著? 他的黑發被夜風吹得翻飛,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仍是常見的笑容,微微彎起卻不顯喜悅。長睫遮蓋住眼眸,誰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緒。 “現在的我,沒有了優渥的家境做支撐?!?/br> “就什么也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