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成了我外室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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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 婚嫁 就算是裝的,我也心甘情愿,只要…… 紀雨寧尚在喃喃自敘, 楚珩聲音低沉,“不必多說,朕都知道?!?/br> 紀雨寧一怔, 他怎么可能知道?這樁事她對誰沒提起過, 除了家中至親, 爹娘死了,紀凌峰亦不可能不顧她的名譽, 拿這種事到處嚷嚷。 楚珩定定望著她,“阿顯?!?/br> 這個熟悉的名字剎那勾起了紀雨寧的回憶, 眼前人的輪廓與記憶里漸漸重疊起來,她下意識重復, “阿顯,你是阿顯?” 楚珩默默點頭,當時他跟母親被貶揚州,未免先皇后殘害,只能遮頭蔽面勉強過活,阿顯便是當時用的化名, 起初不過念著好玩, 哪知對門綢緞鋪的小姑娘卻叫上了勁,回回見他就笑瞇瞇地喊他“阿顯”, 再給他一把松子糖,跟喚家里那條大黃狗似的。 楚珩那時還有些郁悶,及至見小姑娘并無惡意, 反而自來熟地做出許多示好的舉動,他才漸漸敞開心懷。 凡此種種,都證明皇帝所言非虛,紀雨寧忽然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數年前所見那個瘦不拉幾、面容陰沉的少年,怎么也難以與眼前英氣俊美的男人聯系起來,細看起來倒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差別也太大了! 她一直還以為對門是個窮的要飯的臭叫花子,豈料會有這番身世呢? 楚珩赧然道:“你若還不信,朕還有一物可以證明,你身上該有一塊玉佩?” 紀雨寧不假思索進寢殿找了出來,原來她一直都好好收著。 當時兩人情之所至,不能自已,而楚珩又太過害羞,不懂得說什么情話,思量下,唯有將隨身攜帶的玉佩塞進她衣兜里,表示他會勇于擔當,決不食言。 偏偏紀雨寧沒有領會出這層意思,只顧倉皇逃離,事后雖然發覺,還以為那是家傳的寶貝,倒也不曾多想——她知曉爹爹絕不肯讓自己嫁給這樣窮要飯的,又怕一旦事破,爹爹會上門問罪,因此反設法隱瞞了下來。 哪曉得一瞞就瞞到現在。 如今燈火之下細細端詳,才發現那塊璞玉不俗,哪怕經年日久,光輝依然瑩潤。 楚珩道:“這是九龍珮,用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非宗室子弟不得擅用?!?/br> 紀雨寧想起那日偶然在楚玨身上所見,難怪,若早知為皇室之物,她也不必反復疑猜了。 如今時過境遷,楚珩唯有百般喟嘆,“可惜,咱們六年前就可以成親的?!?/br> 紀雨寧短促地笑了笑,亦頗有物是人非之感,但,當初她真嫁給了楚珩也未必能好到哪兒去,彼時母子倆前途未卜,上有虎視眈眈的先皇后,下有一眾皇子皇親,誰能保證他們的愛情不會在顛沛流離中消磨掉呢? 當然重逢總是好的,至少證明她并未愛錯人——難怪第一次在佛寺見他就格外眼熟,原來冥冥中早有注定。 兩人相顧無言,各自嘆息。 紀雨寧驀地抬首,“那,我跟李肅的事,您也知道?” 楚珩忙道:“這個倒是不知?!?/br> 他還沒那么閑去打聽大臣們的內宅瑣碎,況且,他若早知紀雨寧嫁進李家,老早就將人搶回來了,誰叫李肅當時名聲不顯,數年都沒能出人頭地,無用的東西! 所幸沒讓這只癩□□吃著天鵝rou,否則,楚珩真恨不得扒他的皮!他倒不是介意清白二字,只是似李肅這等小人,委身與他都像褻瀆。 楚珩輕輕捏著紀雨寧的手,“我很高興?!?/br> 高興什么,高興她沒在李家失身,還是高興她此刻愿意告訴他全部的事情真相? 紀雨寧卻沒心思再問了,只懨懨道:“我累了,想睡了?!?/br> 盡管證明眼前人與昔日朝思暮想的少年郎是同一個,紀雨寧卻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他們太熟悉了,也太陌生了。 紀雨寧只好用一個拖字訣,借睡覺敷衍過去。 然而楚珩豈能輕易放過她,雙手拖著她的肩,用力一旋,人便到了懷中,“怎么,不敢看我?你也知道當初不辭而別有多可惡?” 他故意留著唇上一層薄而青的胡茬,貼著人便是密密匝匝的癢,加之縈繞在耳畔的炙熱氣息,紀雨寧只覺心跳都被調動起來。 偏偏她還掙脫不得,只能直視他的眸光,“陛下現在是要以權謀私,借機跟我算賬嗎?” 他是皇帝,他要處罰當然只好認下,但,未免有欠厚道。 然而楚珩卻比她想象中還狡猾,只是引著她的手往他身上探去,“你也看看朕,和從前有何區別?” 事實勝于雄辯,結果紀雨寧當然還是被抱到床上了,他要身體力行將自己與回憶里那個虛影區分開來——皇帝不但愛吃別人的醋,連自己的醋都吃哩。 可當酒濃情熱之際,紀雨寧卻驀地嘀咕道:“明明都一樣,哪有區別?” 楚珩:……愛妃講葷段子的本領也進步啦。 * 次日起來,紀雨寧明顯感覺殿內氣氛融洽了許多,其實并非布置改變,而是她自己的心態變了——從此以后,她不必再糾結自己對皇帝和“阿顯”哪個的情意更深一些,因為兩者根本是同一人。 連承乾宮的小丫頭都忍不住悄悄咬耳朵,“娘娘今日看起來很高興呢!” 玉珠兒呵斥了那兩個嘴碎的宮婢,一面卻忍不住扶額,就算李老太太即將不久于人世了,小姐也不用這樣喜形于色啊,到底婆媳一場呢。 是的,據可靠消息,因為有人到李家大鬧了一場,還搶走了李老太太最疼愛的寶貝孫子,老太太心如刀割,吹了點涼風,當天就病倒了。她老人家雖說干慣粗活,身健體壯,可畢竟上了歲數,許多事不光靠人力,還得看天意,加之不知是哪兒來的庸醫亂開了兩貼藥,吃得老太太上吐下瀉,“寒毒”雖然排出去了,可命也去了半條。 當然,李老太太說什么也不肯現在就死,得撐到兒媳婦過了門,她在地底才好向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啊。 紀雨寧聽到這里,就實在很想告訴這位老人家,長寧并非先帝爺所出,不過是宗室之女,但,為了避免刺激老人家敏感的神經,讓她一命嗚呼,只得算了。 李肅是個再孝順不過的孝子,當然得含淚遵從母親遺愿,越發加緊施為,想快些迎公主過門,不然真要是守三年的孝,這婚事變數也太大了。 長寧欣然答應,她當然也聽說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但,有什么關系呢?上頭沒有婆婆頂著倒是好事,連石太后都道:“從來婆媳間是最難相處的,那一個去了也好,你便自在多了?!?/br> 長清在一旁當陪客,忍了又忍,好歹沒有開口反駁,母后最近說話越來越古怪了,這話讓皇貴妃聽了該怎么想? 紀雨寧則站如松坐如鐘,一味地裝聾作啞便是,世上便是有這種人,永遠不會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當然石太后是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惡婆婆的——分明是兒媳婦太過刁鉆,她才受氣呢。 大周朝規矩,女眷出閣之前,相熟的姊妹要為其添妝,長寧沒有同胞姐妹,這項任務便由長清和紀雨寧代勞。 紀雨寧早就準備了一對碩大的紅寶石耳墜和一對玳瑁簪,鮮紅的飾物映著雪膚烏發,越發顯得新娘子美艷動人。 長寧望著鏡中臉孔,輕聲道:“你是否怨我不聽勸告,執意要嫁進李家?” 紀雨寧為她梳發的手頓了頓,道:“我只是覺得公主可以有更好的選擇?!?/br> 長寧笑了笑,“你大約以為李郎會在背后數落你的不是,其實沒有,他在我面前,從來只說你的好話?!?/br> 紀雨寧并不意外,李肅這個人要裝深情也容易,誰叫皇帝“搶”了他的發妻,簡直有無數委屈可以傾訴。在這先天優勢下,他越表現得對紀雨寧情深,長寧只會越上鉤——女人天生喜歡專情的男人,哪怕對象并非自己,她也會自我感動。 紀雨寧不露聲色,“公主就沒想過,李祭酒可能是騙您的么?” “想過啊,”長寧將涂了蔻丹的手架到梳妝臺上,端詳甲片上朱紅的色澤,語氣卻是悵然的,“就算是裝的,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他騙我一輩子?!?/br> 她自小和親北戎,飽嘗了異國的風霜與異族的冷眼,似李肅這般溫存實在罕見,就算那人其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又有何關系?人與人之間不就那么回事,她是公主,他得捧著她、護著她、縱著她,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 紀雨寧發覺這位公主其實比自己想象中要清醒,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為此極力爭取,毫不退讓。 但,恐怕李肅未必會令她如愿,長寧公主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問題,那便是李肅的自尊心。他出身貧窘,千辛萬苦走到如今這地位,不是要讓人呼來喝去的。 紀雨寧放下木梳,端詳著那把烏黑柔亮的頭發,認真道:“公主,祝你們白頭偕老?!?/br> 本來還想說一說阮眉的事,如今看來是不必了,長寧要的只是那個在她面前“一往情深”的愛郎,哪怕他私底下納十個八個妾,想必她也不會有什么異議,只要不鬧出格就好。 只是這層意思就不必轉告李肅了,他正沉浸在尚主的激動心緒中,何必讓他喜上添喜呢? 所以紀雨寧還是誠摯地祝福這對新人。 長寧柔柔一笑,“謝你吉言?!?/br> 從慈安宮出來,紀雨寧吐出一口濁重的空氣,只見楚忻小跑著過來,抱住自己的膝蓋,原來她也想看看新娘子。 可惜石太后不放心閑人擅闖,且楚忻的個性究竟活潑了些,恐怕將長寧的妝弄花了或是衣裳弄亂了,因此紀雨寧好說歹說才哄住她,又安撫哪日再有這樣的盛事,必定會帶她前去。 楚忻扁著嘴,“娘娘就會哄人,那時候說不定連我都嫁人了?!?/br> 玉珠兒等人皆掩唇,“小郡主真會玩笑?!?/br> 楚忻卻道:“我是認真的,我跟大福二福都這么說呢,還說他們哪個先考中舉人,我就嫁給他?!?/br> 紀雨寧:……所以這才是那兩個小蘿卜頭認真學習的原因吧? 忽然覺得楚忻的人生觀需要糾正一下,不曉得是誰教她的,這樣下去可不太好。 紀雨寧回頭嚴肅地跟皇帝提了一嘴,哪知楚珩卻并不放在心上,只道:“真如此也沒什么不好,難道定得嫁進宗室才算門當戶對,你哥哥家里也算得好去處?!?/br> 楚珩對紀凌峰一家的印象向來很好,一半也是物以稀為貴,宮里太過約束,紀家那種活潑的氣氛無疑令人神往。 紀雨寧垮著臉道:“可是她這樣告訴兩個小子,回頭嫂嫂知道恐怕要鬧呢!” 穆氏可眼里揉不得沙子。 楚珩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我若是你嫂嫂還要高興呢,豈不比請了個先生還劃算?” 且皇帝是不在意門戶之見的,若楚忻當真有意,他也不妨將侄女許配給兩兄弟中的一個——若真的中了,那更是親上做親,喜上添喜。 紀雨寧瞪眼,“那萬一兩個都中了呢?”總不能把人劈成兩半吧? 楚珩:…… 第80章 . 決絕 女人一旦狠心起來,當真比男人決…… 還未等楚珩想好如何解答, 紀雨寧倒是自己緩了過來,“沒事,肯定考不上的?!?/br> 她哥哥就不是個讀書的材料, 穆氏也一肚子草包, 這兩人生出的孩子如能中舉, 除非文曲星轉世。但凡有一個能進仕途,都算祖上燒高香了。 不過她還是得好好教育楚忻一番, 雖然她這個年紀未必懂得男女之思,那兩個小蘿卜頭也未必瞧中她的“美色”, 但,總得提前加以防范, 女子生來面臨更多的誘惑,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危險。她并非需要楚忻去做貞靜典范的淑女,但,一個人若投諸太多心思在情情愛愛上,眼界便窄了。 紀雨寧計議已定,便準備整衣出去接待賓客, 再看紋絲不動的皇帝, 不免有些意外,“您不來么?” 好歹是親meimei的大婚, 怎么著都得賞點面子。 楚珩卻懨懨擺手,“朕身子不爽,你去罷?!?/br> 紀雨寧就知道他打算裝病到底了, 沒想到皇帝是這般性情中人,因為勸不住長寧嫁給李肅,干脆連婚宴都不出席了。紀雨寧很明白,作為萬人之上的皇貴妃, 她本該勸皇帝顧全大局才是,但……有什么關系呢?只要他喜歡。 紀雨寧發現自己對他有了更多的包容,大抵因當初自己貿然出走,而他并未遷怒,甚至于這些年也從未間斷地思念著她……她當然也是思念他的,只是程度并沒有那樣深,可每當午夜夢回,枕冷衾寒的時候,她總不由得想起,那時候從家里偷拿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一半給他,兩人并坐分食,本來不過是隨手而為做點善事,但,看到他純然不加掩飾的笑顏,紀雨寧仿佛心情也大好起來。 分分合合,終得聚首。這一次,她再不要與他分開了。 大殿里早已燈火通明,賓客人頭攢動,依石太后的意思,先在宮里擺酒,宴請王親貴族,等回到李家,再請幾十桌,那時才是李家自己的親眷。 眾人對這樁婚事雖想法不一而足,卻還是盡職盡責地來捧個人場,而他們也享受到了最好的招待,酒是西域進貢的玫瑰釀,而那盛酒的容器亦非瓷質,而是工匠精心打造的琉璃盞,一時間,眾人都對李駙馬多了幾分敬重,或者說羨慕——雖是二婚,卻能哄得公主為他布置出如此排場,也算了不得了。 其實這個倒是他們會錯了意,長寧公主是正經出嫁,又非找小白臉,自然犯不著倒貼,在她看來那是玷污她的愛情,而石太后盡管有意包辦,也被李肅咬牙拒絕——他這回頗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明明家底已經入不敷出,卻還到處欠外債,愣是要辦一個風光無限的婚禮,偏得讓紀雨寧瞧瞧,他過得一點都不比她差! 可惜紀雨寧眼中看不到半點仰慕的情緒,倒有幾分同情。她出身商家,算賬比誰都精,又在宮里掌了幾個月的事,只消用眼睛一瞟,各處的花費就清清楚楚了。 她覺得李肅此舉實在不智,弄這些花架子,半點好處也沒得到,到底圖什么呢?總不能指望長寧公主日后替他還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