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余陌掀開本子，在幾個名字上點了一下：這幾個人是經常受傷的人，最后這個男生要特別關注，他叫林晨，從高一下學期開始經常來校醫院拿藥，到了高二除了外傷，還會拿丙米嗪、氯丙咪嗪等，這種藥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秦頌深吸一口氣：林晨得了抑郁癥？

    對，這些藥品都是治療抑郁癥的，先不管學校是無權給學生開這類藥物的，但就這一條就說明林晨的心里狀態肯定有問題。這種藥物的供給一直持續了半年，后續林晨就再也沒出現在過病歷本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上了大學。

    他沒有考上大學，他在高考前夕死了！秦頌的聲音有些低，他的指尖觸摸在林晨那個名字上，微微有點抖，林晨，2011年因勞累過度猝死于凱瑞爾私立高中，死時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

    你怎么知道？檔案上查到的？

    秦頌點頭，把電腦屏幕往自己這邊一拽：你自己看下資料，應該只有一部分，我出去透透氣。

    葉南笙也站了起來，他肚子快吃不下了，想出去溜一圈繼續吃，卻被余陌拉?。耗闩阄乙黄鹂?。

    可是

    讓他自己靜一會。

    秦頌確實需要靜一會，因為他現在腦子里全是自己曾經的高中生活。

    還記得高一那年，他剛入校就聽說有個女生自殺了，原因似乎是別人朝她的水杯里放了粉筆，很多人都在調侃女生是不是太過于矯情，從小經歷的困難教育太少，被家里寵慣了。

    工作之后同學聚會再聊到此事他才知道，那個死了的女生從初中的時候就開始面臨各種校園暴力。

    一開始她還會跟家長說，但是迎來的卻是家長一句怎么就你不合群或者沒什么大事，忍忍就好了，時間一長，女生就有點自卑，如果在學校經歷了什么事情也不會再跟父母說。

    性格越來越自卑，人慢慢就得了抑郁癥，于是那次因為粉筆的爭吵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家當笑話在講，但秦頌知道，那女孩的父母自從女孩去世之后就思念成疾，身染重病，而那些曾經對女孩施暴的孩子們呢？

    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哦，對了，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名，他倒不會去欺負女孩子，但是他欺負過一個男孩子。

    學渣看不上學霸，知道有個跟自己同歲的學霸竟然高他兩級非常不爽，終于有一天在同學的，晚自習回家路上多次去堵了對方的路，本著教壞學霸的目的，羞辱了幾句，最后還送了個葫蘆。

    葫蘆是干什么的他忘了是怎么說的了，反正從那一晚之后，他就沒再見過那個學霸，聽說學霸死了，也是因為抑郁癥。

    晚上我陪你一起去！

    余陌遞過來一支煙，秦頌愣了下，轉瞬就笑起來：想跟著我啊，恐怕有點難度，可如果你肯喊我一聲哥哥的話我說不定還得大發慈悲一下。

    余陌突然笑了，他往前湊了一步，還故意勾起秦頌的下巴：別惹我，你在這個世界上放大的是欲望，我放大的是難以指控的欲望和殺戮，萬一真蹭出什么火苗來，我不介意在床上殺了你。

    葉南笙站在一步遠處，無語的捂上了耳朵，這兩個人是不是太黏糊了，咱們是來闖關的，不是看你們談戀愛的好嗎？

    秦頌沒意識到自己和余陌的關系有沒有變化，反正這么一鬧他心里好受了不少，吃了點東西，秦頌就去找昨晚那幾個NPC了，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找到人，他懷疑NPC跑路了。

    所以如果NPC可以跑路的話，玩家可不可以呢？

    事實證明是不可以的，時間一到，眼前就是一黑，緊接著秦頌就到了藝術樓門口，只是站在自己身邊的認卻換成了劉通、狄仁和葉南笙。

    狄仁此時臉色蒼白的厲害，顯然是失血過多，他也懵逼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是看到劉通手里的畫時，他反應過來。

    我代替NPC來了這里？憑什么？秦頌，你之前答應過我要保我性命，我沒有畫，你把你的畫給我。

    秦頌側眸看了眼狄仁：我沒畫。

    你

    臥槽，你不就是《空間會》會長狄仁嗎？我見過你的自畫像，能跟您同一場游戲，太幸運了，失敬失敬！

    葉南笙上前打招呼，是商場上最普通的寒暄，卻把狄仁嚇出去幾步遠：你別碰我，都別碰我。

    葉南笙：

    什么玩意？

    第五十二章 藝術學院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嘻嘻嘻，你們都來啦？

    刺啦刺啦刺啦

    伴隨著童謠的落下，刺啦啦刺耳的重物拖地聲接踵而來，遠遠看過去，昏暗的走廊里有個人拖著一堆東西，蹣跚著朝眾人走來。

    她、她是昨晚那個女鬼嗎？她拽的什么玩意啊，看上去好血腥。劉通聲音有點抖，抱著畫的手更是控制不住的抖起來。

    秦頌不確定，拖動的東西被一塊白布蒙著，布上有不少紅色的斑塊，看上去有點像血。

    你們把畫拿來了嗎？讓我看看你們畫的怎么樣？

    說著，女鬼先拿出了自己第一幅畫。

    畫是從那個白布底下掏出來的，是暗黑系化作，漆黑的布景里有一個穿紅色衣服的男人，他被關在一個狗籠子里，低著頭，看不清臉，但是全身緊繃的線條可以看出他的恐懼，而與之對比的是籠子四周站著的一群人，他們表情嬉笑，看上去很自在的樣子。不過這幅畫只是用筆帶出了線條，單就繪畫水平來看，并不算高超。

    秦頌沒動，劉通怕這畫簡單，怕后邊會越來越難，便拿出了自己的畫。

    我，我跟你比這個。

    說著，他揭開了自己的畫布，是那副《動物園》。

    秦頌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女鬼本來就一言難盡的臉突然變的更加一言難盡了，她伸手一把將劉通扯過來，一張大嘴張的老大：這畫是你親手畫的嗎？

    劉通點頭：是，是我畫的！

    他不會畫畫，按照任務指引，這幅《動物園》肯定是關鍵畫作，所以他才拿來這幅跟女鬼比。

    嘻嘻嘻，我最討厭說謊的人了，女鬼突然舉起劉通，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把他摔進去那副狗籠子的畫里，嘴里還嘟囔著，尤其還是霸占了我畫的人，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原來這幅沒有署名的《動物園》是女鬼畫的，秦頌略有驚詫，等再看過去，就發現《動物園》被女鬼踩在腳下，而《狗籠子》那幅畫卻已經掛到了墻上，而且畫里的人動了。

    紅衣服男生恐懼的遭受四周人的磨難，他們往他身上撒尿，往他身上扔顏料，言語辱罵，不斷毆打，男生受不了跑了出去，然后被車撞死了，而那個男生已經變成了劉通的臉，與此同時，一個人從畫里被扔了出來，不過可能是頭著地，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

    葉南笙走過去探了下他的鼻息，還活著，便重新走到秦頌身邊開口道：沒死，但是他應該是畫中的那個紅衣男生，他的手跟畫里的手一樣，都有六根手指頭。

    秦頌點了點頭，他在男生被甩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于是他有了一種猜測，如果比畫輸了，可能就要進入畫中，成為畫中人，而女鬼畫中的主人公就會變成實體，那反過來呢，如果他們贏了，是不是死的就是畫里的人了？

    嘻嘻嘻，好了，我們來比第二個。

    說著，女鬼掏了掏，又在破布底下掏出一張油畫。畫中是一個教室，外邊很黑了，但是屋子里卻還坐著一個小男孩，他低著頭正在奮筆疾書的做題，黑板上距離高考還有10天的字樣。

    應該是輸了就要進入畫中？狄仁也湊上來開了口，我之前曾經經歷過一個相似的，鏡面反射，成活率百分之五十，鏡子外和鏡子里的玩家只能活一個。

    所以你活下來了？

    狄仁愣了下：競爭本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人會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命。

    說這話時，秦頌聽出了一點心虛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警察的直覺，他總感覺狄仁的這份心虛來自于余陌。

    難道他們兩個之前真的談過戀愛，后來狄仁要了余陌的時間幣，卻把余陌給踹了？跟相信狄仁有能力成為全空間最有時間的男人想比，秦頌寧愿相信余陌曾經遇人不淑。

    不過他沒有挑明，而是拉過葉南笙，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你覺的可行？

    只能試一試，你要是信我，就做，不信我，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反正你不用問我為什么不自己去。

    為什么我不能問？

    秦頌冷嗤一聲：因為如果這次又輸了，以你的推理能力根本就活到最后，還不如我自己搏一把！

    葉南笙：

    氣死了要，肚子都要氣炸了。

    葉南笙氣嘟嘟的跑到一旁的桌子上勾勾畫畫起來，女鬼好奇湊上去，秦頌趁機去看了下墻上掛著的畫。

    摘是肯定摘不下來的，所以怎樣才能知道林晨的愿望呢？

    如果直接問他，他是絕對不會說的，那用什么方法才能讓知道答案呢？

    這樣就贏了？

    狄仁的聲音把秦頌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轉身一看就發現女鬼滿臉的不忿，可是葉南笙手里那明晃晃的七百五十分實在太顯眼了，她不得不服。

    葉南笙走都秦頌身邊，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你牛啊，竟然能想到這個方法。

    有誰高考能真正考到七百五十分，狀元也不可能吧，所以不管你畫上的學生有多用功，高考都不可能靠七百五十分，所以如果這個邏輯說的通，就可以贏，當然，如果這個邏輯不行，那就死吧！

    秦頌勾了勾唇，只能說，系統在設計程序的時候還不至于太天馬行空，只要你抓住漏洞，并不是必死之局。

    而就在這時，女鬼將自己的畫掛到了墻上，而畫里的男生就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抬起了頭。

    我靠，那不是小白嗎？怪不得我找遍了學校也沒找到他，原來他進了畫的世界。

    葉南笙嘴邊的笑意全無，他死死盯著畫里的小孩，而畫里黑板上的十也變成了九，隨即是八，七伴隨著數字越來越少，白牧野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緊接著，高考成績出來，拿著只有四百分的高考成績，白牧野站到了教學樓頂。

    他要干什么？葉南笙不自覺的攥住了秦頌的胳膊，可話剛落，他就看到白牧野沖自己笑了一下，然后一只腳邁了出去。

    砰的一聲，直接砸在葉南笙身上，他全身一抖，一向不把任何事情看重的他身體竟然有一絲顫抖。

    手腕突然被按住，秦頌低聲開口：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先別亂。

    葉南笙不是亂，他只是心里有點不舒服，或者說有點不適應，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親人，也沒有人可以讓他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了。

    這樣也太慢了，剩下的兩個一起來吧！

    女鬼突然變的高大起來，她一下把帶血的布掀起來，下邊擺著至少十幾幅畫，而且每一幅都是不同的風格。

    女鬼從里邊隨意挑了一幅，只是跟前兩輪不一樣的是，這次畫里的人的樣貌看的很清楚，一個是黎蘇，而另外一個是余陌。

    秦頌一下子愣住了，他很確定余陌和黎蘇之前沒有進入畫中，可是為什么現在會出現在里邊？

    難道只是幻覺？

    來吧，把你們的畫拿出來，不過到底是你們進去呢，還是他們出來呢，我太好奇了，嘻嘻嘻！

    燈光很暗，伴隨著女鬼的笑聲，整個氣氛都有點瘆人，而更瘆人的是畫面里的場景。

    只見黎蘇被捆在一張床上，頭頂上懸掛著一個用無數尖銳的錐子組成的刑具，可想而知，如果那些錐子全部掉下來會把黎蘇插成怎樣的rou泥，而余陌則被捆在一張椅子上，身上的衣服被鞭打成領零零碎碎的，就像個被玩殘了的破布娃娃。

    不僅如此，余陌身上被安了好多圓片，秦頌知道這個東西，它是一種刑具，在接通電源的時候全身會出現難以忍受的疼痛，古時多用于逼供，而現在有極端人會通過這種方法治療同性戀患者的性取向，是一種極端恐同人士的極端行為。

    畫作的左上角上還寫著幾個字，同性戀都該死，印證了他剛才的想法，所以林晨是個恐同人士？

    嘻嘻嘻，好好玩啊，你們趕緊把畫拿出來，我好久沒玩的這么盡興了。

    秦頌仔細盯著畫里的余陌，他穿著一件白襯衫配著校服褲子，全身都被帶血的繩子捆住，若隱若現出他滿是傷痕的身體，眼睛也被帶血的布條蒙住，頭發打濕，有水珠落在半邊臉臉頰，順著他精致的下頜線一并流入脖頸。

    唇角微微裂開一個小口，鮮紅的血微微染紅半邊嘴角，旁邊的電腦發出微弱的屏幕光線，落在他身上，平添一種禁錮的美感。

    是的，很殘忍，卻很美，就像一種無聲的嘲諷，畫面的美感跟受刑的殘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知道為什么，秦頌突然感覺心跳加速，他告誡自己一切都是假象，卻又控制不住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受不了，受不了讓余陌受那種被電刑的痛苦，更受不了讓他遭受那種被人當做異類動用私行的痛苦。

    秦頌，看到的都是假的，不要亂。

    這次輪到葉南笙來安慰秦頌了，誰知狄仁卻突然搖著頭哭起來：不是的，不是假的，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這個游戲，但是我在《空間會》的游戲檔案里看到過這個游戲，進入畫里的人都死了，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你閉嘴！秦頌胸口起伏的喘著大氣，極力壓制卻又控制不住的雙手顫抖。

    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哪里是生，哪里又是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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