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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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生得格外好看,這么與他對視的時候,眼神和微微往下壓的眉都成了一種武器。 這人,跟別人對弈的時候最講究一個棋品,到了他這里,就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了。 沒贏時,不準說話,要贏了,手里的棋還不能下。 秦冬霖眉心微抬,指間碾著的白子簡直明晃晃的亮眼,他抬眼,望著已經趴在桌子上的人,仿佛無聲在問:落子無悔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世界樹樹靈唉聲嘆氣地穿過結界,行至木屋臺階上時,見宋湫十含糊著說了句什么,秦冬霖眉眼稍彎,清瘦修長的手指將半空中落著的棋子一顆顆撿著丟回到棋盤里。 這對夫妻,早察覺出他的氣息,視若無睹的本事卻一個比一個厲害。 樹靈也不指望有人會給它搬來張凳子或是沏上杯熱茶,它手指稍動,屁股底下便驀的出現了一把帶著藤葉的木凳,它在兩人不耐煩的目光中穩穩坐下。 “你說的那兩個人,都上了帝陵?!睒淞衷僭趺礇]有自知之明,也知自己有多不受待見,因此決定長話短說:“那個叫宋昀訶的,是你現下這具身體的兄長吧?”它看向宋湫十,沒等她點頭,便又接著道:“這幾日,我抽調了四洲世家門派關系圖,也在帝陵中著重考驗了他?!?/br> “他是主城少君,天賦確實不低,血脈也純正,因為生下來就身負重任,被你父親當成儲君培養,于政見上,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碑斨武惺拿?,樹靈先是將宋昀訶夸了一邊,而后才道:“可他性情溫和,為人為友,為兄為子確實不錯,任一城之主也綽綽有余,可當中州君王,更需要一種鋒利。他太溫和,鎮不住場面,心腸也軟,該大刀闊斧下狠手整頓的時候反而會再三猶豫?!?/br> 這就是不合適的意思。 說了這么一長段話,世界樹樹靈嘆了一口氣,接著說起駱瀛。 “那個小子我挺中意,說實話,他的天賦確實難得,只稍遜于當年的你?!彼f著,看向秦冬霖,“更難得的是,比起宋昀訶,他身上有一股狠勁,不會輕易被小事牽絆住手腳?!?/br> “我原本還挺看好他的?!闭f到這里,樹靈幾乎是長嘆一口氣。 因為還挺滿意,樹靈便也認了幾分真,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投了幾個場景給他,算是考驗。 前面都還好好的,自從那個圓圓嬰兒臉的女子出現后,便徹底亂了套。中州覆滅在即,她一句怕,駱瀛什么也不顧,冷眼看生死,那是一種真真正正的冷漠,骨子里少有的僅剩的情緒全給了一個人,外面山河崩碎,愁云慘淡,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樹靈看到這里,幾乎目瞪口呆,而后便開始不受控制懷念起秦侑回來。 那才是塊天生的君王料。 天賦高,戰力巔峰,首先從實力上就能說服所有人,其次,他既不盲目武斷,也不優柔寡斷,該出手時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魄力十足,卻又不是濫殺無辜,不將生命放在眼里的人。 從前繁盛的中州,便是他交的完美答卷。 珠玉在前,世界樹確實看不上兩個各有不足的年輕后輩。 所以即使知道眼前兩人都很不想見到自己,世界樹樹靈還是腆著張老臉湊上來了。 饒是湫十早就猜想到了這個結果,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沉默了半晌,而后慢慢將鬢邊碎發挽到耳后,問:“就不考慮別人了?” 世界樹頓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誠然,這世上好苗子千千萬,合適的君主人選,自然不止秦冬霖一人,可那無疑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世界樹有顧慮。 一個昏聵的君王,能熬死整片中州,也能熬死世界樹。 湫十看它這樣的神情,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將手心里藏著的那顆黑子“啪”的一聲摁在桌面上,擰著兩條柳葉似的細眉,道:“煩死了?!?/br> 而后起身,推開椅子,噔噔噔的就下樓了。 脾氣大得很。 世界樹不禁尷尬地用手掌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咳了一聲,挪了下位置,這才看向秦冬霖,道:“當日你提的條件,我都應了。世界樹新樹長成,在中州徹底蘇醒后,會逐漸開始吞并四洲根系,屆時,你既是流岐山主君,亦是中州君主,兩邊都好說話?!?/br> 秦冬霖目光落到小樓下那道曼妙的背影上,隨著她潛入小道,被林蔭遮蔽,這才漫不經心收回了視線,脊背往后靠了靠,問:“承載天命,什么時候最合適?” 樹靈眼前一亮:“我算過了,在五日后。帝陵關閉,整個秘境的禁制力量會削弱一成不止,你如今修為不夠,可有秦侑回的劍道,我跟天道說些好話,讓它放些水……” 說到這,它停了一下,一張老臉顫了顫:“當年你走過天道,應當明白那條道路有多難走?!?/br> 當年已經破碎境大圓滿的秦侑回走完天道下來,全身都淌著血,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下來后立刻閉關,半年后才出關,正式入主朝圣殿。 簡單來說,沒有生命危險,但受些皮rou苦在所難免。 秦冬霖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抽開凳椅,起身,如水的墨發垂落,逶迤到腰際,似畫卷上最濃墨重彩,驚心動魄的一筆。 見狀,世界樹樹靈松了一口氣,隨后,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幾步,有些遲疑地道:“對了,星冕體內的血蟲力量被世界樹吸得差不多了,徹底消散估計就這一段時間的事,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冬霖落在木質梯層上的腳步微不可見頓了下,他站在原地,不再往下,整個人沉在落日金燦燦的光亮中,眼前卻被房梁的側影籠出了一層綽綽陰影,明滅不定,危險莫名。 樹靈不是人,也不懂人心的曲折回環,它身上背負了太多生靈的感情,愛恨癡嗔,喜怒哀樂,太多的情緒糅雜著,便都沒了本來的意味,變得不倫不類,非僧非俗。 所以它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恨到了骨子里,想想便讓自己膈應的存在,在生死彌留之際,秦冬霖這樣的人還是會為之駐足,在見與不見之間搖擺不定。 “什么時候?”良久,秦冬霖問。 樹靈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似的,它沒有遲疑地接:“在你入天道之前。你什么時候決定要見了,點燃線香喚我出來就是?!?/br> “其實這樣也好,去了你一重心魔,走天道的時候也能順利些?!?/br> 說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樹靈寬袖一擺,在半空中散去了身形。 ===== 湫十在世界樹樹靈那受了氣,懶得留下來聽他們接著商量后面的事宜,干脆跑去幾里之外的小山邊找皎皎和淞遠說話。 皎皎司霜雪,是生在寒冬臘月里的精靈,陽光普照,晴朗無云的天氣,她在木屋里待不住,便干脆到涼快的山洞里居住。 湫十去的時候,恰好淞遠不在。 皎皎開心壞了,她拉著湫十在才挖出來的巨大涼臺上坐下,又給身下鋪了層柔軟的緞子,手里一下一下地搖著羅扇,被一陣一陣的山風吹得舒服地嘆了口氣。 “原來阿兄先前是真存了不做君主的心思?!别ㄓ行┏泽@,將手里的扇子湊著往湫十面前扇了扇,道:“他必定是怕了?!?/br> “怕?”湫十好笑地捉了她纖細的手腕,問:“你見你阿兄怕過什么?” “你不懂他們劍修,別看一個個要么冰冰冷冷,要么清朗儒雅,其實骨子里倔得很,十分有脾氣性格?!别ㄕf得煞有其事:“聽阿遠說,越是修為高強的劍修,道心便越堅固,到了那個階段,他們十分明白執劍是為什么,一般不會再有大的情緒起伏波動?!?/br> “還有極少數例外,在內心受到巨大刺激或沖撞后,會滋生出心魔,執念一日不消,心魔便長此以往盤踞壯大,直至最后,修劍者墮魔,此生不會再握劍?!?/br> 說到這,皎皎舉著青羅扇,極輕地碰了下湫十的手腕,似提醒般地道:“阿嫂,阿兄曾有一世墮了魔?!?/br> “你說他怕什么?” 湫十頓時愣了一下。 她噌的一下坐直了身體,頗為嚴肅地問:“你怎知他入了魔?” 關于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有真有假,星冕的手段不光明,無法徹底辨別,湫十后來再也沒有看到類似的情境,便漸漸將那些不太好的記憶淡忘了。 皎皎現在一提,她頓時清醒了。 皎皎一看她滿臉茫然不知的樣子,舉著扇子的手肘頓時麻了,到了喉嚨口的話話收也不是,說也不是,左顧右盼,一副心虛的樣子。 她飛快矢口否認:“阿嫂,這樣暖融融的天氣,熏得我總打盹,說的都是不經腦子的話,你別當真?!?/br> 湫十手指微微一使勁,就將她捏在掌心中遮在臉前的扇子取了下來,她看著皎皎那張花容失色的臉,眉頭皺著,一言不發。 此情此景,四目相對,皎皎仿佛聽見她說:你我相識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嗎? “阿嫂,你別這樣看著我?!卑肷?,皎皎泄氣般地理了理半裙上壓出的細微褶皺,又用手掌抵著額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天氣一熱,我就不長記性,老是忘事?!?/br> “快說?!变惺叽侔愕啬罅四笏鶝鰶龅氖滞?,道。 “是阿遠說的?!别ù酵聣毫藟海骸八麍陶仆ㄔ歧R,最清楚這些,那日我隨口一問,他就說了幾句給我聽?!?/br> “他還說了什么,你完完整整跟我說?!变惺车种蕉磧饶サ霉饣膲γ?,聲音蕩出低低的長長的回音。 皎皎唉聲嘆氣半晌,拗不過她,曲著膝,慢慢說起來:“阿兄的神識曾與天道和世界樹相連,他走的是無雙劍道,幾乎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最極致最巔峰,絞殺一切邪魔穢氣。當年,阿嫂跟程翌陷入輪回,情緣被樹靈綁定,因而才見一面,便跟他走了?!?/br> “阿嫂一走,阿兄的劍道進步飛速,可同時,劍走偏鋒,心魔叢生?!?/br> “中間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阿遠也不能透露太多。只知最后,阿兄入主魔界,此生再沒有碰過婆娑劍?!?/br> “魔氣最生污穢,功法邪門,修行也快,有損人和,相應的,天道會對他們有所壓制,可阿兄的神識曾與天道相融,天道并不會壓制他?!?/br> “為了不讓魔族縱橫四洲,世界樹只得聯合婆娑,淞遠兩人強行回溯時空,才有了如今一切回歸正軌的第三世?!?/br> 湫十愣怔片刻,覺得她說的每個字都清晰極了,可連在一起,那些字眼全是模糊的,破碎的,一個接一個在眼前晃動。她重重地咬了下唇,問:“通云鏡還能開嗎?” 皎皎搖了下頭:“前不久才開了一次,短時間內無法再啟動?!?/br> “阿嫂,這件事,你可千萬別往外說,阿遠知道了要生氣的?!别ㄓ行┚o張地囑咐,頓了頓,又道:“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想讓阿兄承載天命?!?/br> 湫十垂著眼,指尖在羅裙的緞面上摩挲了幾下,聲音莫名有些低:“這件事,他自己不知道,是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毋庸置疑。 皎皎點頭,想了想,又說:“不過走天道的過程中,可能會想起來?!?/br> “我去走?!变惺f著,站起來靜了片刻,在皎皎大驚失色的神情中朝山洞外走去。 但最終,湫十也沒去成。 她若無其事,面色如故回小木屋的時候,天空中還很熱鬧,而這種熱鬧到了木屋的結界邊,便被自動阻隔了似的,漸漸的彌散開了。 秦冬霖長身玉立,站在那叢被前幾日的雨水澆灌得青翠欲滴的芭蕉叢邊,如畫中攜無邊風月走出的人,渾身都透著一股仙氣。 湫十倚在窗臺邊,看了好半晌。 “過來?!鼻囟爻斐鍪终?。 湫十回神,三步兩步走上去,手掌才落到他的掌心里,尚未被攏住,便“啪”的一聲不輕不重打了他一下,發完之后,那幾根青蔥一樣水嫩的指尖以一種飛快的速度縮了回去。 這脾氣,鬧得上天了都。 秦冬霖眉頭微抬,也不說話,但那副神情,那種姿態,無一不在無聲發問:都出去玩了一圈,還這樣大的火氣? 湫十是風風雨雨的性子,在他跟前,從不藏著掖著,她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并不拐彎抹角的迂回試探。 她盯著秦冬霖落著斑駁光影的肩頭看了看,又伸手拽了拽狹長寬大的芭蕉葉尖,喊了他一聲,音量不大,但足夠他聽見。 秦冬霖胸膛顫了顫,慢條斯理地應她。 “我想當君主?!?/br> 五個字,一句話,饒是在回來的路上練了無數遍,出口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自然的磕絆。 秦冬霖側首,他看著用腳尖去將地上小石頭踢得骨碌碌轉的宋湫十,她骨架纖細,本就顯得玲瓏,落到地上的細影更是小小的一團。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只玩心正盛,天天心靜不下來的小妖怪。 這樣的狀態,跟他說想當君主。 “理由?!鼻囟匮院喴赓W開口,只吐出了兩個字。 “這要什么理由,主城公主當久了,想換女君試試,不行嗎?”她肩頭聳了兩下,眼里全是亮晶晶的碎光,末了,還要強撐著虛張聲勢,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又不比你差?!?/br> 秦冬霖默然不語,眼神仿佛能將她整個人看透。 湫十懶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跟逗那只叫“小二”的蠢虎似的,嗓音清脆,甜滋滋地嚷著:“你彎腰?!?/br> 秦冬霖與她對視半晌,想起此前小妖怪那聲“郎君”,這挺得筆直的腰,再怎么剛正不阿,也不知不覺地彎了小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