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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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知曉它的性情,它本身不愛多管閑事,沒有那樣強的憐憫心和同情心,懶懶散散,吊兒郎當,喜歡的東西就留下,不喜歡的就攆走,也因此,她也更能看出一些東西。 比如,養大涑日,琴靈是真的花費了心思,精力和情感的。 半晌,琴靈又嗤的笑了一聲,道:“聽話有什么用,養虎為患的事,我總不會傻得去做第二次?!?/br> 第60章 阿兄 宋昀訶和天族的幾個都去招待涑日去了,湫十和秦冬霖這兩個曾見過他的,便留在妖族的帳子里,暫且沒去湊這樣的熱鬧。 賬內暖和,不似外頭天寒地凍的溫度。 先前流夏的隊伍撤回,也同時帶回了海角樓和劍冢的完整地形圖,秦冬霖只感悟對比了一半。先前聽聞她入了傳送陣,伍斐笑吟吟入了帳子,愣是拉著他去接人。 “宋湫十”這三個字一出,他當時的動作便已然滯了下。 說是伍斐強拉著他去的,可這句話里的水分有多少,大抵只有秦冬霖自己心里清楚。 因為是臨時布置,帳內陳設簡單,一張大的專門堆放古籍和地形圖的八仙桌,臨到里間,再放著一張小些的長桌,配著一把黑色的冷清的座椅,桌面簡單,尋常筆墨,再有一塊硯臺,一塊紙鎮。 一眼掃過去,能將東西毫無遮擋地收入眼底,簡單干凈,冷冷清清,一如秦冬霖此人。 此時此刻,四目對視,湫十先開了口。 她眨了下眼,一本正經地道:“你忙你的,我不吵你?!?/br> 誠然,這樣善解人意的話語,從宋湫十的嘴里說出來,話還是那個話,卻儼然變了種意味。 怎么聽,怎么不靠譜。 秦冬霖沉默半晌,看著那張如早春桃花瓣一樣的小臉,決定給她找些事做。 他點了點正對著帳子出口的長桌,聲線凝著:“正好,你對神語也有些研究,那邊堆著的,是鏡城另外十三州的地形圖,我看過一遍,與遺跡圖沒多大相似,但怕有漏網之魚,你再翻一遍?!?/br> “你都看過一遍了,我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來啊?!变惺训美细叩淖烂嫔蠏吡艘谎?,明顯興致缺缺,但還是應了下來。 她端著一張小凳子,背對他坐著,凳子小,她人也小,孩子似的。 秦冬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視線慢悠悠地落到了擺在桌面上的地形圖上,神情凝重起來。 這是劍冢的地形圖。 先前他粗略地掃了一眼,尚未來得及用神識探過。 但鏡城十五州,已經排除了十三州,遺跡不是在海角樓,就是在劍冢,婆娑期間從沉睡中醒來過一次,看了看遺跡圖,提了一下劍冢的位置。 他將神識沉入其間,再睜開眼的時候,正好對上湫十那雙漂亮的,琉璃一樣的眼,視線再往下掃,原本還空空蕩蕩的桌面上,現在堆滿了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小玩意。 她手上還繞著一串珊瑚手釧,透亮瑩潤,襯得她手腕骨小巧玲瓏,膚色雪一樣白。 果真是,一時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一種情形,秦冬霖長指點了點桌面上的狼藉,沉著氣問:“都是些什么?” “我才清出來的?!变惺焓謸芘幌逻@個,比劃一下那個,而后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我空間戒里塞了好多符咒,靈石和傷藥,先前還有些空間的,去流云宗走了那么一趟之后,就裝不下了?!?/br> 她點了點桌面上的東西,接著說:“這些是相對而言沒什么用處的?!?/br> “可我舍不得扔?!?/br> 湫十和秦冬霖兩人,不僅性情脾氣天差地別,就連審美也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一個喜歡清爽簡單,一個則是花里胡哨,紅的綠的紫的藍的,美得扎眼她喜歡,丑得與眾不同她也喜歡。 這就導致了,每當她清庫存的時候,那些沒什么大用又丑得出奇的靈寶,根本無人接納,連一向最摳門且愛占便宜的伍斐都看不上。 偏偏她還舍不得送人,更舍不得丟,非得找個人好好保管起來,美名其曰寄存,可這一存,她新鮮勁徹底過去,就跟失了憶似的,能在短短三五天內,把這些寶貝忘了個干干凈凈,徹徹底底。 秦冬霖就是她長期且穩定的寄存對象。 很奇怪,諸如此類不癢不痛的小事,她明明可以去跟宋昀訶說一聲,亦或者再新添一個空間戒,但她偏不,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十個空間戒,一直到現在,也就十個。 空間戒里的東西少了又添,多了又減,像是已經成了某種執拗的難以更改的習慣。 伍斐有時候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情愿在秦冬霖這樣脾氣臭得跟石頭一樣,難搞又不配合的人面前晃,而去默默拒絕掉宋昀訶那樣一腔沉重的兄長關懷。 他不明白,宋昀訶更不明白,沒少因為這事郁悶。 秦冬霖看著桌面上那些紅的綠的閃著亮晶晶光澤的靈寶,須臾,眉心凝起來,問:“上回你丟在我這的東西,什么時候拿回去?” 湫十手肘撐在桌面上,虛虛地托著腮,說話的調子拉得不長不短,透著一點點恰到好處,讓人覺得舒服的靈動鮮活:“你先替我保管著嘛,等我要用了,再讓人去流岐山取?!?/br> 秦冬霖長指抵著眉心,將空間戒不輕不重地丟到桌面上,語氣實在算不上好:“下次不喜歡,就別買這么多?!?/br> 買了又擱置,擱置了又覺得占地方,占地方還不肯送出去,最后兜兜轉轉,全部落入他的手中。 湫十輕車熟路,將桌面上的東西一件接一件丟進他的空間戒里,還一邊煞有其事地糾正他:“哪有不喜歡,不喜歡的東西都進不了我的空間戒?!?/br> “我只是現在沒那么喜歡了?!?/br> 她收拾到一半,動作越來越慢,最后干脆不動了,秦冬霖只好按捺著性子站起身,斂著眉,將東西堆成一堆收進空間戒里。 秦冬霖收拾完,抬了抬眼,突然開口:“宋湫十?!?/br> 湫十嗯了一聲,占著他的座椅,貓一樣懶洋洋地抬頭去看他。 秦冬霖面無表情地道:“我比宋昀訶還像你哥?!?/br> 湫十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笑,笑完了之后,她看著秦冬霖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又笑吟吟地去哄他:“其實,你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br> 她來了興致,軟著聲湊到他跟前逗弄他:“哥哥?!?/br> 鮫人一族的聲音堪稱無可挑剔,她又顯然十分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因為刻意存了玩鬧的心,這聲“哥哥”跟喚宋昀訶時完全不一樣,也并不是平時那種黏黏糊糊小姑娘一樣的撒嬌湊熱鬧的調子,而是帶著點南邊小意溫存的吳儂軟語,說不出的好聽。 秦冬霖摁在桌角邊的長指倏然用了些力道。 “冬霖哥哥?!变惺谌鰦蛇@方面顯然無師自通,她難得看秦冬霖走神的樣子,覺得稀奇,玩性大發地去鬧他。 秦冬霖垂眼,長而濃密的眼睫掃出淺淺一層陰影,沉默不言時,難以言喻的危險和白瓷般脆弱便矛盾的交織在一起。 湫十很少見到這樣的他。 但她向來胡鬧慣了,玩心上來的時候,根本不怕他。 “嗯?”她白玉一樣的纖細手指落在秦冬霖瘦削的指骨上,蜻蜓點水一樣一觸即離,手指與手指重疊的瞬間,她還不怕死地湊上來,含著笑,又叫了他一聲。 這一聲,成功讓秦冬霖無波無瀾的清冷眼瞳中刮起颶風,疊起層浪。 仿佛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那個從幼童時就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摔跤了找他,受傷了找他,張口閉口秦冬霖的小豆丁,已經長大了。 哪怕身段依舊纖細,哪怕行為依然孩子氣,哪怕甚至口頭禪都還是一度讓他煩得不行的“秦冬霖”,一切仿佛沒變,而她卻確實從頑劣不已的幼年,一步踏入了成年期。 他眼里調皮搗蛋,上天入地鬧騰的小妖怪,已經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年齡。 良久,秦冬霖抵著眉骨,很輕地笑了一下,帶著點莫名的微不可聞的愉悅意味。 他說:“宋湫十,錯了?!?/br> “我可不是你哥哥?!?/br>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小妖怪眼里是一片澄澈的懵懂。 秦冬霖慢悠悠地掀了掀眼皮,問:“你見哪家哥哥,是要和meimei成親的?” ======= 當日夜深,晦色如許,各間帳子里都綴著月明珠的微光,涑日和琴靈口中的“老熟人”如約而至。 宋昀訶和駱瀛等人分毫不敢怠慢,早在聽聞此事的時候,就已經備好了瓜果靈蔬,美酒瓊漿,結果涑日一看,搖了搖頭,對宋昀訶道:“都撤下去吧,換些rou食上來?!?/br> 這個要求,實在不算苛刻,可問題是,現在這冰天雪地,荒無人煙的地方,他們上哪整rou食。 最后,還是伍斐捏著鼻子忍著痛,將空間戒里存著的一頭極品靈獐子貢獻了出來——他的空間戒里,素來不缺稀奇古怪的東西。 等到涑日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如蒙大赦的云玄等人便請親自動手,將那頭獐子料理干凈,用冰泉玉露細細浸泡,又撒上一些美酒,架在火堆上靠。 很快,一股格外勾人的rou香便順著火堆上升起的細煙,糅雜進海水中。 因為天冷,又因為彼此氣氛還算融洽,湫十和云玄等人板著小凳子在火堆邊坐下,時不時聊兩句,關于六界的,也關于中州古城的。 很快,莫軟軟將駱瀛拉了過來,湫十被火烤得懶得動彈,渾身骨頭都跟散了似的,她想了想,直勾勾地看向了宋昀訶。 “哥?!变惺星笥谌说臅r候,聲音格外好聽。 宋昀訶眉目都舒展了,他本身就是氣質溫和,似玉般朗潤的人,“怎么了?” “你去幫我將秦冬霖叫過來嘛?!?/br> 宋昀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伍斐則在不遠處低笑,他看了看紋絲不動的宋昀訶,對湫十道:“你哥哥現在聽見秦冬霖這個名字,整個人都不舒坦?!?/br> 何止不舒坦,簡直能來個現場大變臉。 宋昀訶聽著這話,也沒否認,他將湫十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放話:“你就坐著,哪也不許去。秦冬霖忙得很,哪有時間日日陪你胡鬧?!?/br> 湫十聞言,像模像樣地嘆息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么。 涑日的椅子比他們都寬大些,這一下午,他實在是被這些小輩們恭恭敬敬,熱情至極的“前輩”嚇到了,現在靠在椅背上,干脆來個閉目養神不說話。果然,無人再在耳邊吵鬧,他的世界終于清靜下來。 rou香很快勾來了黑暗中的龐然大物。 在某一瞬間,湫十和涑日幾乎同時睜開了眼,駱瀛等人像是意識到什么,很快也都站起身來。 湫十膽子大些,她起身行至帳前,伸手撩開了帳簾。 帳外,浪潮中,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著白色絨衣,梳著十分古老的發髻,額間點著一抹朱紅,艷得像是一點燃起來的火星,她坐在一條一樣看不到尾的玉蛟身上,腳丫子雪白,在海水中愜意地晃蕩來晃蕩去,怎么看都是童心未泯的孩童樣子。 饒是湫十提前有過各種設想,但看到來人是這副模樣,這張臉,也還是有一瞬間的出神。 “都不許叫前輩!”小姑娘從玉蛟身上跳下來,一雙嬌嫩的腳丫子直直落在冰層上,隨著她的動作,腳踝上掛著的銀鈴鐺“叮當”地響,她眼風一掃,在滿帳子人開口之前先開了口。 她聲音清清脆脆,帶著十分濃重的稚氣,怎么遮也遮不住。 于是,湫十將到了嘴邊的“前輩”二字咽了回去。 “皎皎?!变橙掌鹕?,含著笑,點了點烤得金黃剔透的獐子rou,道:“進來吧,別在外吹冷風,不然你家那位知道,又要責怪我了?!?/br> 皎皎點了點頭,她身后那頭玉蛟在諸人的目光中化為人身,是一名長相姣好的女侍。 “湫十jiejie?!背鋈艘饬系氖?,這位名為皎皎,看上去來頭極大,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而后精準地落在了湫十身上,她眼一彎,聲音甜滋滋,頗有種小女孩撒嬌的意味。 皎皎小小的手落在湫十的手背上,細聲細氣地抱怨:“今日的天極冷,洞xue外刮風還下雪,我近些時日畏寒,郎君原本不讓來的,可我想來見一見jiejie,便只好等天黑了再動身?!?/br> 湫十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徹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