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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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出了什么?”半晌,琴靈問昌白虎。 昌白虎一雙金黃色的豎瞳瞇起,一雙厚實的爪子摁著那塊木牌不撒手,像是得到了心儀玩物的孩子,它碩大的腦袋搖了搖,道:“我不知道。我感受到這塊木牌存在的時候,老祖宗們就一直在閃,我睡了一夜,他們就閃了一夜?!?/br> “這木頭,氣味好聞?!彼f完,又抱著那塊木牌深深地吸了一口,沉醉不已,沉迷了一陣之后,還覺得不夠,開始伸出舌頭來舔。 琴靈看著這一幕,深深的沉默了,它算是知道了,聰明的根本不是這頭虎崽子。 看樣子,昌白虎也根本沒考慮過仙柚果送出去換來一塊好聞的木頭以后應劫怎么辦。 琴靈知道它口中的老祖宗們是什么,那是一塊蘊神碑,是昌白虎一族的至寶。 歷任昌白虎族長和長老死后,神識會進那座石碑,用以守護后輩,只是中州塌陷之后,昌白虎和其他種族一樣,幾乎被滅族,傳到如今,只剩下眼前這一只,于是也沒什么講究,石碑就落座在小世界的瀑布飛流之下。 不管這么說,既然是那群老頭開的口,那昌白虎這邊,基本不會出現什么太大的岔子——那群老東西肯定不會希望他們一脈的獨苗出事。 證明這塊木牌的價值要遠遠大過送出去的仙柚果。 琴靈沒將希望寄在沉迷于添木頭的昌白虎身上,它轉了個身,拍著翅膀如清風一樣轉向了瀑布之后。 白色的長瀑從高空掛下來,氣勢恢宏,映著夕陽的五彩光,水流落入一個巨大的凹陷的碗狀山石中,流速漸緩,聲如珠玉相叩。 瀑布后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洞,山洞口的靈氣濃郁,因而催生了許多靈草靈芝,有的甚至開了靈識,察覺到有陌生氣息的闖入,那些綠色便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暴漲起來,鋪天蓋地的鞭影朝著琴靈席卷而來。 琴靈側首躲過去,但那些東西數量極多,而且難纏,被浩蕩的靈力劈散后,便又很快生出新枝纏上來。 琴靈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包粽子一樣包著,那些藤條還暗暗使力,想叫它跪下。 它側首,入目是一塊冰涼的石碑,寫著洪荒時的神語,即使被擺放的地方顯得寒酸,給人的第一印象,也依舊是莊嚴而鄭重的。 “再不放開,我真要生氣了?!鼻凫`手腕動了動,聲調并不重,輕而低的,像是羽毛拂過一樣。 外面飛瀑水聲傾瀉,聲聲震耳,山洞內卻陷入詭異般的安靜中,長風過,除卻琴靈時不時掙動一下手腕,根本沒有別的動靜。 那些藤條像是得了某種無聲的命令,開始肆無忌憚地蠕動著施加力道,像是要將琴靈攪碎一般。 而后,在某一刻,天地變色,風云流轉,山石崩裂。 整座山洞像是陷入了某種神秘的領域,又仿佛一切如舊,琴靈原本像只粉嫩嫩的rou團子,在一刻,卻漸漸的變得像人一樣,身段抽長,銀發如雪,神秘而古老的音律波動仿佛自遠古而來。 “念爾等修行不易?!鼻凫`聲音不復起先的軟糯,而是成年女子清清冷冷的聲調,絲毫不夾帶任何一點感情:“速速退開?!?/br> 它的身后,漸漸的浮現出一輪剪影,身段窈窕的女子抱著琵琶,一步踏山河,一步亂星辰,絕代風華,無邊神通。 幾乎就在那個剪影成型的瞬間,那些成了精的藤蔓和仙草像是被熱油灼傷了一樣,接觸到琴靈的藤蔓層層斷開,觸電般地縮了回去。 “妖月大人莫生氣,莫跟小精怪們計較?!焙芸?,山洞中傳來老者的聲音,那塊被放置在平整山石上的石碑前,虛虛的現出男子的身影,說是老者,其實也只是聲音蒼老了些,他濃眉虎目,臉龐剛毅,頭發尚是烏黑之色,跟那把垂垂老矣的聲音簡直像是兩個人。 “你洞里的小精怪,什么時候也這么沒有規矩了?!鼻凫`倒是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小懲為戒,她淡淡地瞥了眼跟前站著的男子,挑了下眉,問:“怎么今日換你出面了,涑日呢?不敢見我?” 男子聞言,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道:“再見妖月大人,故人相逢,吾也深感欣喜,想前來一敘?!?/br> “那些小精怪們不懂事,沖撞了大人,吾替它們給妖月大人賠個不是?!闭f到這,男子苦笑了下,又道:“不過這也是不得以而為之的事,妖月大人常伴君主和帝后身側,該也知道,帝陵現世,那些東西有多蠢蠢欲動,它們現在滿世界地尋我們這些老骨頭,想提前清掃障礙,徹底摧毀君主的骨骸和留下來的機緣,特殊時期,吾等不得不謹慎些?!?/br> 這一層關系,他們和妖月其實都心知肚明,所以一個用小精怪來作勢,一個則很配合的現出了原身。 說這話的時候,琴靈又恢復了進來之前圓滾滾的rou球樣子,它將洞xue內掃視了一圈,道:“行了,我來也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你們讓外面那頭虎崽子換來的木牌是什么東西?” 它在中州時幾乎橫著走,什么樣的寶物沒有見過,眼力不可能比藏在石碑里的這群老頭差。 在那塊木牌上,它有隱隱約約察覺出一絲端倪,但很淺,而且很快就又察覺不到了。 男子聞言,倒也沒有隱瞞,而是如實道:“大人察覺不出是因為那層古牌上自有一層氣機籠罩,而在小二得到那塊木牌后,我們出手在它之上又設置了一層禁制,現在即使是十二魘魔來,也察覺不出異樣?!?/br> 妖月靜靜地等著他揭露謎底。 豈料,男子卻轉而提出了一個請求:“這塊木牌絕對是妖月大人想得到也必須得到的東西,我族愿將之奉出,但有一個請求?!?/br> “你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用一個仙柚果換木牌,又用木牌換我一個承諾?!毖碌暤溃骸澳阄乙菜憷舷嘧R,你該知道,我的承諾,可不是那么好拿的?!?/br> 男子沉默了。 眼前這位曾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時代,而在最鼎盛的中州時期,它是古帝手中直屬長老團中的一員,能一票將垣安城拉下十二主城之位的存在,真真正正的眼高于頂,尋常凡物,根本都入不了眼。 “自然,你這話換成涑日來同我講,那就另當別論?!毖滦α艘幌?,rou乎乎的手指頭劃過臉頰,“涑日在我這,一向是有分量的,你們不是也知道這點,當初才讓他哄著我,違背君主的意思,將垣安城票下去了嘛?!?/br> 男子不敢接話了,但眼下的情形,他便是硬著頭皮也要說下去:“那塊木牌能不能讓妖月大人心動,等解開禁制,大人一看便知?!?/br> “吾先將吾族請求說出?!?/br> “不必說?!毖聭醒笱蟮卮蛄藗€哈欠,往石碑處看了一眼,像是注意到了某種晦暗的視線,它道:“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著讓我捎帶上那只小虎崽,別的,你們也說不出一朵花來?!?/br> 男子訕笑:“妖月大人看人心的本事依舊高強得令人無話可說?!?/br> 說罷,他遙遙招手,外面那頭昌白虎爪子里抱著的木牌便驀的飛到洞xue中,他手指點在木牌上,上面交錯縱橫的數十層禁制一一退散,很快,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便在洞xue之內彌漫開來。 木牌還是那塊木牌,有些東西卻不一樣了,或者說是掩藏不住了。 妖月琴靈盯著那塊木牌看了很久,也不嫌棄木牌被虎崽子舔了一遍又一遍,朝著男子緩緩伸出了手。 木牌落在它的掌心中,不大不小剛好是手掌的大小,琴靈再也不是之前懶散的漫不經心的模樣,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木牌妥善收了起來。 男子看著這一幕,感嘆道:“時至今日,看到這嫩芽,吾輩才知,君主與帝后當年拉著整個中州為葬的深意,這份胸襟氣魄,非吾等能及?!?/br> “好在千千萬萬年光陰過去,中州的繁盛終將再現,六界一統,故人可見天日?!?/br> “嗬?!鼻凫`也是開心的,它嘴角往上翹了翹,表現出來的卻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口吻:“等將中州之地的黑暗清掃完,那些老家伙們也該成片成片從地底下爬出來了,如今的六界可不是當初的樣子,他們若是還和從前一樣鬧事,麻煩的不還是我與婆娑這些圣物之靈?” 男子看穿了琴靈嘴硬下暗藏的開心。 從洪荒到現今,所有人,包括他們這些陸陸續續醒來的殘魂,都認為自己已經消亡于世,若不是陰差陽錯看到這塊木牌,他們昌白虎族也依舊是這樣認為的。 他們沉睡在地底,一睡就是上萬年,醒來飄蕩一段時日,接著沉眠,渾渾噩噩,宛若鬼魅。 長眠者尚且如此,琴靈和婆娑等圣物遠離秘境,分散各地,當年種種已是過眼云煙,眼前人非彼時人,它們也會感到十分寂寞,十分無聊吧。 “行,我將那頭虎崽子帶走?!毖码x開石洞之前,意味深長地瞥了那塊石碑一樣,扯著唇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犬牙,幾乎是明著恐嚇:“日后昌白虎一族出世,記得千萬讓涑日躲好、藏嚴實了,再落在我手中,我不扒了他的皮,就對不起妖月這兩個字?!?/br> 戌時,妖月和那頭小山一樣大的蠢虎一前一后回到了妖族的營地。 天族和妖族的隊伍已經整頓好,就等著出發了。 湫十的小世界里,琴靈嗖的一聲躥了進去,它圍著湫十飛了一圈又一圈,小圓臉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 “你去哪了?”湫十緊接著問:“那頭昌白虎是不是真被程翌騙了?” 琴靈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它道:“撿了個天大的便宜,程翌虧死了?!?/br> 聽到程翌吃虧,湫十忍不住笑了一下。 琴靈也笑了,它在小世界里亂躥,有使不完的勁一樣,蹦了半晌,它似乎想起什么,又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只在湫十耳邊留下一句:“我去找婆娑玩?!?/br> 第47章 海妖 外人看不見琴靈,只以為這頭昌白虎是自己找來的。 它并不怕人,懶懶地掃了鬧哄哄的妖族隊伍一樣,無聊似的張大嘴打了個哈欠,額上那個顯得威嚴的“王”字也生動地扭起來,胡須往兩邊翹,看著并沒有什么兇氣。 約莫等了一息,它見隊伍還不出發,也沒人來管它,索性自己尋了樹下的一塊平整地方,側趴著,一身華麗柔順的皮毛舒展,露出長而壯的腰身,長鞭似的尾巴掃在地面上,一下接一下,而它則搖頭晃腦地開始舔自己兩只前爪,舔完一只換一只。 如果忽略它小山一樣壯碩的體型,這副樣子,倒是當得上乖巧二字。 面對著這一幕,宋昀訶和伍斐對視,互相看了兩眼,少頃,前者像是意識到什么,提步進了宋湫十的小空間。 湫十正要出去,見到他,還不等他說話,便率先道:“我這已經好了,正要出去呢,天族遣人來催了嗎?” 宋昀訶下巴朝外面的方向偏了偏,問:“那頭昌白虎,怎么回事?你招來的?” 湫十不明所以,她驚異地誒了一聲,也問:“什么昌白虎?它到營地來了?” 宋昀訶見她一臉毫不知情的模樣,也有些頭疼,他沉聲道:“怕是來尋你的,你速去速回,天族那群人刻板得很,若耽誤了時間,怕又得念叨上好一陣?!毖迳院浪肢E,跟精細講究的天族不同,對這些細枝末節,多一刻少一時的不大在意,只是初次合作,一開始就留下小辮子讓對方揪著也不好。 湫十從小世界里出去,一樣就看到了樹邊趴著的昌白虎。 她快步走到它跟前,抬手布置了一層結界,這才半蹲下來,問:“你怎么來了?” 昌白虎尾巴尖朝她掃了掃,算是打了個招呼,它從喉嚨里呼嚕呼嚕半天,直到把前爪舔得干干凈凈了,才滿意似瞇了瞇眼,稚聲稚氣地回答道:“那個團子,叫我來的?!?/br> 石碑里的男子聽到這個稱謂,愣了一下,繼而在昌白虎的腦海中糾正:“小二,記著,那是妖月大人,不叫團子?!?/br> 雖然妖月現在以那具身體行走于世間,乍一看,確實像顆圓圓滾滾的團子。 湫十一聽,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才第二回 接觸,就敢伸手去戳昌白虎綿軟粉嫩的rou墊,道:“它讓你來你就來?你是老虎還是貓?” 昌白虎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腦門上那個威嚴的“王”字。 意思不言而喻。 湫十噗嗤一聲笑開了,她起身,裙擺漾出一圈圈花邊漣漪,“要跟著我們也行,但你得答應我兩件事?!?/br> “一,不能走著走著突然跑出去。二,不能傷害隊伍中的人?!?/br> 昌白虎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在男子第三遍在它的腦海中提醒“小二,說可以,說沒問題,讓她放心”時,才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格外高傲不羈。 男子頹廢般地輕嘆了一口氣。 能讓妖月甘心跟隨的人,哪里會是什么小人物,他們這些好家伙心知肚明,倒是將自己放得很低,可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如今他們昌白虎族唯一一根獨苗,虎得令人不敢直視。 可接下來,帝陵真正現世時才是秘境最危險的時候,那些無孔不入的東西會鋪天蓋地涌出來,昌白虎還小,尚未成年,就算整天待在小世界里哪也不去,也無法保證安全。 怎么想,都是跟在妖月身邊靠譜些。 妖月這個人格外護短,至于能跟她混到什么程度,能不能讓它出手送機緣送感悟,全看虎崽子自己的造化了。 天族和妖族隊伍整合時,見到這么大的一只昌白虎慢騰騰地跟在湫十的身側,一副高傲的不愛搭理人的樣子,眼皮都不由得跳了跳。 云玄深深吸了一口氣,倒也沒說什么。 正兒八經算到底,昌白虎也屬妖族,跟在宋昀訶隊伍中,看著突兀,其實不算壞規矩。 重影山脈的正中心,一口汩汩泉眼旁,纂刻著一座古老的傳送陣法,歷經彌久仍能使用,比湫十上回在古城樓邊的要復雜龐大許多。 兩族隊伍合并起來,浩浩蕩蕩千余人,一眼望下去,烏壓壓的一片。 云玄站在傳送陣前,看了看上面依舊清晰的幾字神語,而后望向宋昀訶,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道:“傳送陣所需的靈石,兩家平攤吧?!?/br> 宋昀訶沒什么意見。 湫十用余光瞥到他們臉上幾乎如出一轍的無奈神情,突然就想到了古城樓墻邊那座簡易的傳送陣傳送一次所需的靈石,她有些吶吶地開口:“不會吧……” 在中州,這樣的傳送陣,真的有人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