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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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要接著回去打人了,應該,不怎么生氣了吧? 因為常年劍意的沁染,秦冬霖整個人由里而外散發著鋒利的切割感,哪怕只是一個瘦削的背影,都給人一種多看幾眼識海都要被斬裂的撕痛感。 沒由來的,湫十的腦海中突然又閃過了那句“魔君秦冬霖”。 “等一下?!?/br> 湫十提著裙擺小跑著跟上他。 秦冬霖一腳已經踏入虛空裂縫中,聽了她的聲音,蹙眉,回首,然后看著她仰著巴掌大的小臉,湊到跟前,問:“秦冬霖,你現在還沒入魔吧?” 秦冬霖眼皮再一次重重跳了兩下。 他是瘋了才會下意識回這個頭。 秦冬霖黑著臉,頭也不回地踏入了空間裂縫中。 ====== 秦冬霖夜闖主城這件事,在宋昀訶的刻意控制下,沒鬧出太大的動靜。 當天夜里,主城前庭內院,十余處地方里伺候的數百名從侍守衛中,共查出二十余名身份不干凈的探子,暗獄管事接手,問完訊息后將神魂碾碎,一縷余魄寄在廉價的存魂玉中,寄到了他們各自效忠的族中。 此事一出,主城街道都安靜了幾分。 第二日,湫十跟宋呈殊一起前往臨安城。 像是知道他們要來,阮芫在臨安的院子里擺好了茶,女侍們還特意奉上了湫十喜歡的仙果,在果盤中摞得高高一層,紅艷艷的顏色喜人。 “阮姨?!变惺鎸@個從小到大疼她跟疼自己孩子一樣的長輩,破天荒嘗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 阮芫是那種大氣端莊的長相,在流岐山管事久了,一言一行都帶著令人信服的意味。見到湫十,她眼眸朝下彎了彎,聲音一如以往的溫和:“小十來了?”她仔細看了看湫十,含笑夸:“又漂亮了?!?/br> 湫十笑了一下,眼眸亮得像星星。 “宋兄?!比钴巨D而朝著宋呈殊點了點頭,道:“快請坐?!?/br> 長輩們要談事,談的還是關于自己干出的蠢事,湫十坐立難安。 好在阮芫看出了這份不自在,撫了撫她的手掌,輕聲道:“今日主城里外十幾家靈寶閣聯手辦了個拍賣會,小五愛湊這樣的熱鬧,一大早就拉著冬霖出去了?!彼龔男渑壑刑统隽艘粔K令牌,放到湫十的掌心中,“去找他們玩吧,看上什么就買什么?!?/br> 宋呈殊點頭應允,接著不放心地囑咐:“小五和冬霖遠道而來,都是客,不可再央著他們隨你胡鬧?!?/br> 湫十走后,宋呈殊站起來,朝著阮芫鄭重其事地抱拳作了個揖,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回的事,是我琴海城對不住流岐山?!?/br> 阮芫側身,避開了他這一禮,她顯然也聽聞了昨夜的事,苦笑著道:“冬霖夜闖主城,險些動手傷人的事我都知道了,這孩子沖動,擾了主城規矩,請宋兄海涵?!?/br> 兩人一對視,彼此臉上都是無奈的苦笑。 “宋兄,你我相識上萬年,客套的話,就別說了?!比钴鹃_口,道:“我們還是坐下來,說一說孩子們的事吧,今日你特意前來,想必也是為了這件事?!?/br> 宋呈殊依言坐下,也不兜圈子繞彎子,直接問:“流岐山的長老們,是怎樣的想法?!?/br> “宋兄?!比钴久技馕Ⅴ?,道:“小十是我看著長大的,算我的半個孩子,她的性情我清楚,若無緣故,她不會貿然做出這樣的事來?!?/br> “具體的緣由,你們有沒有問過她?” 宋呈殊動容,將湫十所說的與他命人調查過的事件一一說出。 阮芫一字一句聽得認真,直到宋呈殊將前因后果說完,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氣,皺著的眉松下來。 “宋兄,實不相瞞,冬霖是我與秦越唯一的孩子,也是流岐山唯一的繼承者,長老團對他抱有極大的期望。這次的事傳得實在不好聽,族內風風雨雨,長老團為此吵得不可開交?!?/br> 話說到這里,宋呈殊同樣作為掌權者,自然明白其中的言外之意。其實早在來之前,這件事的具體解決方案就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沉著了。 ——琴海和流岐山同時辟謠,宋湫十和秦冬霖只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除此之外,不存在外界傳的任何其他關系。 雖然兩族有意聯姻是整個六界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但到底沒有公開承認過,說不做數,就不做數了。 阮芫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卻是口吻帶笑的溫和建議:“宋兄,當初冬霖和小十尚小,我們為了妖族的平穩,也希望后輩能將我輩的情誼延續下去,于是擅自定下了小十和冬霖的婚事,現在他們長大了,懂事了,我們難道還要再插手,將他們的婚事解除一次嗎?” 宋呈殊走后,阮芫身邊伺候的女侍上前收拾茶水,女侍長著圓圓的臉,因為跟在阮芫身邊時間長了,也敢開口問一問令自己疑惑不解的問題:“夫人,族里都為少君的事鬧成那樣了,您為何不同意琴海城主的建議?!?/br> 明明來之前,他們預先定好的解決方法也是解除婚約。 阮芫看著遠方的翠色,轉了下手中小巧的靈玉杯,含笑問:“咱們那位少君,脾氣好嗎?” 女侍不敢答話了。 阮芫笑了笑,不以為意,又問:“那他蠢嗎?” 女侍連著搖了好幾下頭。 阮芫站起身,白裙勾勒出窈窕的曲線,她搖了下頭:“不蠢的人,怎么會帶著婆娑劍入主城傷人,將理虧二字送到對方手中?” 讓原本占理的事,都成了不占理。 第10章 禍水 日頭高懸,正午是臨安城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臨安城是主城外最大的城邦,同時也是六界最大的靈寶交易地域之一,很多海妖都棲居于此,海族秘境中的中低等靈寶有百分之七十五從這座城中流出。 下個月宋呈殊的生辰,從月初開始,臨安城便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外族人。這樣的盛事,許多族中的老人都會帶著族中的年輕一輩出來,見一見世面,也結交一下別族天驕們,讓他們別做自以為是的井底之蛙,而年輕人往往精力旺盛,閑不下來,臨安城諸多拍賣會和靈寶閣就成了他們解悶的去處。 這次恰巧有靈寶閣派遣出的小隊發現了海底一處小秘境,從里面打撈出了不少上古年間傳下來的靈寶,吸引了不少人前來。 正好趁這次機會,幾家實力不俗的靈寶閣攜手,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提前十幾天就開始宣傳,到了即將舉辦的這幾天,各大酒樓、靈寶閣人頭攢動,熱鬧無比。 湫十聽明月說起過這件事,但前段時間,她的心思都花在給程翌療傷上,這幾天又忙著平息謠言帶來的風波,就沒打算湊這個熱鬧,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還是入了城。 湫十在琴海主城長大,這周邊的城邦不知道被她逛了多少遍,因此才一入城,她就輕車熟路地拐進了街邊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樓里。酒樓牌匾前掛著兩盞紅色的大燈籠,顏色灰撲撲的感覺許久沒有清理過,但里面的桌椅陳設卻出人意料的干凈整潔。 這家酒樓平時生意不行,但現在整個臨安人滿為患,湫十進去的時候,里面也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前臺的掌事見到她,眼神一亮,直起身子迎上來,將她往二樓引:“姑娘樓上坐?!?/br> 湫十朝他頷首,去了二樓最里面的半隔間。 沒過一會,面容稚嫩的小二上來給她送茶,等放下茶,他有些拘束地站到一邊,笑得有些靦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犬牙:“jiejie來了?!?/br> 湫十抬眸,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問:“今天怎么來店里幫忙了?師傅們沒教你們修習功課嗎?” 小二搖了搖頭,如實道:“教習心法的師傅這幾日有事告了假,我和小魚就來店里幫幫忙?!?/br> “山峮很懂事?!变惺行┬牢康乜滟?,想了想,從空間戒里掏出一小袋沉甸甸的靈石,放到小孩長了層薄繭的掌心中,溫聲細語道:“jiejie接下來有些忙,不能經常來看你們,這些靈石,你和小魚一人分一半?!?/br> 名叫山峮的小孩看著手中鼓鼓囊囊的靈石,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湫十面前欲言又止,湫十知道他想說什么,笑著接:“這些靈石對jiejie沒用,拿著吧?!彼煌冢骸笆盏娇臻g戒里,別被別人看見了?!?/br> 伍斐和秦冬霖一前一后進隔間的時候,山峮才退出去,小小的孩子面頰漲得通紅,眼里好像還包著一包淚,撞到伍斐身上也只是慌張地彎腰,含糊地說了聲“對不起”便跑開了。 “怎么了這是?!蔽殪秤檬种械纳茸忧昧饲米澜?,發出清脆的“咚咚”聲,他桃花眼往上一挑,聲調含著一貫的調侃意味:“現在還喜歡上欺負小孩了?” 湫十在他們面前,跟方才面對山峮時的態度完全是天差地別,先前溫柔耐心的大jiejie仿佛只是一個幻影,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本性。 “伍斐哥?!彼寄繌潖澨柣ㄒ粯愚D向冷淡得不行的秦東霖,喊:“冬霖哥?!?/br> 伍斐敲桌角的動作僵住了。 秦東霖眉尾微不可見往上挑了一下。 伍斐心中警鈴大作,如臨大敵。從小到大,幾萬年的時光,湫十對著他喊哥的次數,他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她每喊一聲,他不是要跪祠堂就是要進刑罰堂,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導致他現在一聽到“伍斐哥”這三個字,就覺得后背隱隱作痛。 伍斐再不說話,他默不作聲在桌邊坐下,端著才上的熱茶抿了兩口。 湫十才不搭理他,她的眼神全部落在了坐在對面的秦冬霖身上。 秦冬霖一如往常的淡薄,渾身都透著一股懶散的不耐意味,身上幾乎已經明晃晃的寫上了“脾氣不好,不要招惹”這樣的大字。 沒有誰敢在秦冬霖臭著臉的時候上趕著去煩他,但湫十是個例外。 秦冬霖越煩,越不開心,她越要去鬧他,纏他。 就比如此時。 湫十將自己的臉往他跟前湊了湊,聲音甜膩膩的,花蜜一樣,“冬霖哥?!?/br> 她生了張很有優勢的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臉色又很白,沒見過日光一樣,笑起來時眼睛會完成月牙,好看得不行,而聲音稍軟一些,睫毛再垂下來一些,又立刻變了一種意味,淚盈于睫,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同一種手段,用了上萬年,成百數千次,還是能誘得人一次又一次中鉤,麻煩精湫十的本事,可見一斑。 秦冬霖瘦削的長指摩挲著茶盞邊緣突起的圖案紋理,他根本不用抬頭跟她對視,就能知道她現在是種怎樣的神情,必定是楚楚可憐,弱弱怯怯。 小時候,她每回在長輩們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和伍斐就得挨一頓耳提面命的道理。 那時候,他覺得煩。 現在看到了,還是覺得煩。 搞得他欺負了她一樣。 因而每回,她露出這樣的神情,珊瑚螺,珍珠衣,鬼火燈,海龍丹,再珍惜難找的東西,都能如愿以償得到。 可因為太照顧一條黑龍,而屢次在他面前殷切裝乖認錯,露出這樣可憐兮兮的神情—— 比她又想讓他去找什么難找的東西還令人來得心煩氣躁。 “宋湫十?!鼻囟叵袷菍δ莻€茶盞突然沒了興趣,身軀往后一靠,擰著眉與她對視,瞳色沉沉,“我對亂認meimei沒什么興趣?!?/br> 秦冬霖連名帶姓叫人的時候,總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別人或多或少有點發怵,湫十卻并不怕。她見他終于正眼看她,倒也乖乖地坐了回去,看他沒有半分說話的意思,她有些閑不住,視線瞥向窗外。 窗邊正對著外街,嘈雜的喧鬧聲和拖長了調子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交雜揉碎,再不甚清晰地傳到湫十等人的耳朵里。 伍斐見她意動的神情,有些好笑地開口:“明天就是拍賣會了,以你的性子,居然不湊這個熱鬧?” 湫十以手托腮,蔫蔫地開口:“哪有心思啊,現在阮姨和我爹正談著程翌的事呢。出來的時候,他還特意囑咐,不準亂跑,不準惹事,要好好招待你們?!?/br> “這事怎么處理,你們兩位當事人不知道?”伍斐一聽,有些稀奇地問。 “我爹說要與流岐山談了再知道?!变惺畵u了搖頭,接著道:“不過以我對流岐山長老團的了解,大概是要解除婚約,對外澄清?!?/br> “這也是主城的意思?!?/br> 大家都不是不諳世事的孩童,權力中的權衡之術,心中都有一桿秤,面對他們兩個,湫十說話并不顧忌什么。 “主城的意思?!鼻囟匾馕恫幻鞯刂貜瓦@一句話,又問:“是主城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br> 湫十和伍斐的目光頓時都聚集在他身上。 “怎么會是我的意思?!变惺宦?,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我只是想報個救命之恩,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現在都還被禁著足呢,我哪有那么大的權力代表主城說話啊?!蹦┝?,她撫了撫鼻梁,還不忘嘀咕一句:“以死相逼都不一定能成功?!?/br> 秦冬霖原本是想聽她否認的,可她真這么一長串說下來,他又覺得吵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