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銀發的青年眉宇溫和,嘴角微微上揚著,臉上帶著溫柔至極的表情緩步走向愣在原地的青年。 溫暖的懷抱帶著一股十分清致淡雅的雪松香氣,結實的胸膛傳來一下又一下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風塵仆仆的陰陽師將烏發的青年攬入懷中,眼簾微垂,在周圍的喧鬧下,如同擁住了心底最寧靜的月色,眉宇間的疲倦稍緩,眼底多了幾分滿足。 晴明?為什么 青年帶著幾分茫然和遲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陰陽師微微頷首,柔和的回道:嗯。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危清危 八岐大蛇的封印大概屬于,必須先解開封印的陣法,埋在地下的大蛇本體才能出來,但是出來需要過程,讀條(?)的感覺。 全部出來之前是可以再封印回去的,(打斷讀條x)不過光柱完全是由瘴氣組成,難度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第44章 沉寂了幾日的安倍宅隨著主人的歸來再次有了生機,庭院里的草木依舊,栽種的果樹上結滿了一顆顆飽滿誘人的果實,一個小小的人影身后跟著幾個小紙人,爬到樹上將已經熟透了的柿子摘下。 清澈的池塘映著天空,猶如被人灌滿一池紅墨一般,石橋邊的櫻花樹枝葉有些泛黃,兩邊的楓樹卻正是最艷麗的時候。 烏發的青年坐在自己房間門口的木廊上,身邊擺放著一碟羊羹,手中的茶杯微微泛著熱氣。 看著熟悉的庭院和人影,青年的神情有些恍惚和空茫,像是還未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一樣,而遠處覆上一層不詳暗紅的天色又像在提醒他,八岐大蛇已經放出來了。 可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找個地方,靜靜的等著陰陽師們被八岐大蛇吸走注意力,然后取走龍脈,徹底離開這個地方嗎? 五條清低下頭,目光微怔的看著自己微微泛紅的手心。 一雙白襪出現在視線里,他抬頭看去,換了一身和服的陰陽師正緩緩坐下,坐好后,他將托盤放在一邊,五條清看了眼,上面擺放著熟悉的藥膏和干凈的白布條。 清明,這是?他稍顯疑惑的看著對方,銀發的陰陽師眼中多了些許無奈,伸出手,將他手中的熱茶放在一邊,抬起那只,手腕上纏著白色布條的手臂。 又受傷了。他微微一嘆,五條清聽在耳中,不知怎的,心底多了幾分心虛的想將手縮回來。 陰陽師抬眸看了他一眼,溫和無害,卻讓人莫名感到壓力。 掙脫的力道沒有了,安倍晴明低下頭,神情認真,動作卻有些輕緩的解開布條。白皙的手腕上,一道有些猙獰的刀傷落在上面,刀口干凈利落,但還未愈合,只是有了結痂的跡象,周圍還溢著血絲。 安倍晴明輕聲嘆息,拿起一旁藥罐上的蓋子放到一邊,用放置在一旁的小柄舀了一勺半透明的膏藥,輕輕的覆著在傷口上,冰涼的觸感讓五條清小聲抽了口冷氣,上藥的人動作明顯頓了下,緊接著動作越發輕柔的將藥膏仔細涂抹在傷口處。 五條清有些出神的望著著對方,那雙漂亮的狐貍眼里滿是認真,削薄的雙唇微微抿著,唇線拉直,眉宇間熟悉的輪廓讓他有些恍惚,好似看到另一個,更加溫柔和美的人,輕輕拉著他的手,用同樣的神情幫他擦拭著玩鬧時沾染上的污垢,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問他有沒有受傷。 臉上突然多出的溫熱觸感讓他驚了下,回過神來,安倍晴明目光擔憂的望著他。 清,沒事吧? 五條清愣了下,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剛想搖頭,卻看到那雙清透的狐貍眼中映著一個,神情空白無聲流淚的自己。 五條清茫然了一瞬,摸上自己的眼眶,幾乎碰觸到的一瞬間,指尖就被染上了一層濕潤。 我哭了?為什么? 青年茫然的神色看得人心中一緊,卷翹的羽睫沾上濕潤粘在一起,根根分明,透明的水珠不斷從眼眶溢出,順著輪廓,滑落至下巴,最后如同斷線的珍珠一樣,在手上濺起小小水花。 安倍晴明目光微凝,手臂用力,將無聲流淚的青年緊緊擁入懷里,用手輕輕拍打著背脊,柔聲安撫著:沒關系的,清。 別怕,我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我會保護你們的,別怕。 一雙手緩緩覆在他的背上,攥著身后的衣服,像是找到了依附,以為是自己的話有了效果,安倍晴明目光柔了幾分,不停安撫著。 他心底軟成一片,卻不知道,埋首在自己胸口的人此時正慢慢咬緊牙關,一雙泛紅的眼十分兇惡的盯著他身前的衣物。 這個人,為什么要回來! 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 八岐大蛇剛剛放出來,要是現在被人封印回去,京都的把守將更加嚴密,他想要竊取龍脈無異于癡人說夢,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布置的棋盤,更是徹底沒了機會。 為什么要回來!安倍晴明??! 心底騰升的怒意幾乎將理智燃燒的一干二凈,五條清緊咬下唇才沒將心底的怒吼宣泄而出,手指用力攥著對方的衣服,努力遏制著自己的情緒。 庭院里忽然掀起一陣狂風,院中散落的楓葉漫天飛舞,安倍晴明皺著眉頭,將懷中人護得更緊了,側過頭,望向在院中肆意吹起的狂風。 過了一會兒,風漸漸散去,落葉如春日的櫻花般緩緩飄落,庭院中間不知何時站著兩個人,身形高大的那個男人過于桀驁肆意,敞開的衣領將身前結實壯碩的肌rou顯露無疑,另一個是位女子,身形嬌小許多,一襲楓色,五官明艷,如同秋日里毫不吝嗇自己風采,將周圍染上自身艷色的紅楓。 女子看了眼木廊上相擁的兩人,臉色一黑,一巴掌狠狠拍在身后男人裸露的手臂上,老娘都說了敲門敲門,你看看你看看,壞別人好事了吧? 嘶被拍打的地方發出格外清脆的聲音,男人抽了口冷氣,周身凌厲的氣場蕩然無存,他往旁邊挪了幾步,摸著自己的手臂嘟嘟囔囔:媽的,瘋婆娘,打擾什么了,男人間摟摟抱抱不是很正常嗎? 呵。紅葉狩皮笑rou不笑的呵呵一聲,我倒是忘了,你和茨木那家伙也是這樣黏黏呼呼。她上下掃視了一邊身旁的男人,一字一頓的吐出三個字:死斷袖。 酒吞童子臉一黑,你特么亂說什么!老子對那種傻逼沒興趣! 紅葉狩雙手環胸,滿是不屑的斜睨了一眼。成天黏在一起不是摟就是抱的,還說沒興趣,他又沒在,你在嘴硬什么?死斷袖。 誰嘴硬了!那他媽是正常切磋! 死斷袖。 cao,瘋婆娘你是不是欠打? 死斷袖。 你他媽的!老子弄死你! 你來??!老娘怕你不成??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擼袖捏拳,一副馬上要在自家院子里打起來的架勢,安倍晴明額上滑落幾條黑線,心里一陣無語。五條清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后從他懷里起身,有些愕然的望著院子里如同兩個小孩子拌嘴一樣的大妖怪。 師傅。在庭院摘柿子結果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呼了一臉的麻葉童子走到兩人身邊,臉色發黑,手里捏著幾張符咒,目光稍顯兇狠的瞪著院子中間那兩人,一邊問安倍晴明:是妖怪,我可以動手嗎? 小家伙衣服有些凌亂,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泥土污漬,亂糟糟的發間還沾著些許草屑,像是在地里滾了幾圈似得。 安倍晴明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聽到一聲輕微的噗嗤聲,聞聲看去,身側的人將頭偏到一邊,捂著嘴,肩膀微微顫抖著。 麻葉童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黑沉沉的,腦袋上都好似圍繞著一團厚厚的烏云,手中的符紙更是被捏的皺起。 清眼看自家小徒弟整個人都快炸毛了,安倍晴明無奈的喊了一聲。 抱歉..五條清收斂了下,止住笑意轉過頭來,只是看到面色黑沉瞪著自己的小家伙時,噗 清??!氣炸了的麻葉童子丟掉手上的東西直接撲了過去,頭上翹起的呆毛隨著動作一晃一晃,五條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從木廊上起身,躲開撲過來的麻葉童子,逗他玩兒似的一邊笑著一邊繞著安倍晴明躲避他的追打。 庭院里的兩人已經打起來了,身后的一大一小更是把自己當作柱子玩起了抓鬼游戲,在一片喧鬧下,安倍晴明一手扶額,心累的嘆了口氣。 已經入夜的時分,天邊還是一片昏沉的暗紅,都城里的sao亂漸漸平息下來,以往熱鬧的街道上只剩下嚴陣以待巡視都城的官兵。 莊嚴神秘的陰陽寮里燈火通明,身著狩衣的陰陽師們齊聚一堂,面容凝重的商議著如何應對八岐大蛇復活一事。 封印被破已成定局,盡管有人提出要全力抓捕解開封印的兇手,但對京都來說,這并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 京都外布置著四方陣,用以守護京都防止妖邪入侵,而其中的陣眼,就是位于平安京中心位置的大蛇封印,如今封印被破,陣眼失去作用,對陰陽寮來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惡戰。 陣眼破,鬼門開,羅城門的大門,將變成百鬼夜行的起點。 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城門,祓除妖邪,將八岐大蛇再次封??!頭發花白的大陰陽師甩袖下令,下方的陰陽師們動作一致的彎身鞠躬,斂眸應聲:是! 皇宮里,高聳的閣樓之中,一人慵懶的趴在樓宇圍欄上,看著滿天紅光,眼尾處的紅色眼影似乎愈發艷麗,嘴角微揚的弧度帶著幾分滿意。 果然還是要這樣才好看啊,你覺得呢,忠行。 身后的房間里,一人緩步踏出門檻,走動間手里折疊的檜扇不時敲打著自己的手心,滿臉無奈:阿玉,別鬧太過分。 那人回頭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容顏絕世,眼眸流轉的光奪人心魄,嗓音磁性勾人,放心吧,答應過你 我只是稍微加了一點點火。他轉過頭,一手托腮面帶笑意的望著下方。畢竟宴會嘛,人太少可就不熱鬧了~ 身后的青年哽了下,看了看樓宇下面的都城,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忍再看似地別開眼,望著一旁懸掛的垂簾,仿佛那是什么精美絕倫的藝術品般看的專心致志。 小家伙們,加油吧。 一定撐住,只要撐過去就沒事了,加油! 青年在心底默默念起了祈福咒語,一旁慵懶至極的美人嘴角含笑,涂著蔻丹的細白手指從一旁的瓷碟上捻起一塊精致的糕點,望著下方的都城,波光瀲滟的眼眸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微微瞇起,將糕點緩緩放入口中。 一向寧靜的安倍宅今日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庭院里奇奇怪怪的妖怪們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聚集在一起,把陰陽師的宅子當作自己的地盤一樣,堂而皇之的開起了宴會。 院中架起篝火,山童拿著蒲扇煙熏火燎的烤制著不知名的rou食,清澈的池塘里多了幾只嬉戲的水鬼和河童,山貓化作原型趴在池塘邊上,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池塘里的魚兒,爪子蠢蠢欲動。 石橋邊的大樹下,幾只小妖怪坐在一起,用竹簽分別將rou和果蔬串在一起,方便等下放在火上烤制。 小紙人們勤勤懇懇的穿梭在各種妖怪中間,打掃著時不時落下的殘骸垃圾,偶爾還幫忙傳遞下東西。 木廊前,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麻葉童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喧鬧的庭院和隨處可見的妖怪們,手中的符紙早已皺的看不見原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拿著紙團玩耍。 不遠處,幾人坐在一起,身前各自放著酒杯,一只貍貓站在中間,拿著一個比它本體還大的葫蘆為眾人小心斟酒。 這是老朽去年千辛萬苦釀制的猴兒酒,今年特意取出來,想讓酒吞大人品鑒品鑒。 一股難以用語言表述,十分精純濃郁的酒香在幾人身邊彌漫開來,五條清眨了眨眼,被這股味道勾的喉嚨不停滾動,直勾勾的盯著酒杯,一副饞得不行的樣子。 他兩側依次坐著安倍晴明,酒吞,還有不屑于和這群臭男人坐的太近隔了兩個座位的紅葉狩,對面是一個沒見過的妖怪,額上一只單獨的鬼角,面容有些稚嫩,一雙有些詭異的黑底金瞳的眼十分炙熱的盯著對面的酒吞。 被視線波及,五條清回過神來,念念不舍的看了眼面前的酒杯,往安倍晴明身邊挪了點,湊近耳邊小聲問道:晴明,那是? 嗯?安倍晴明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眼底彌漫笑意,同樣小聲回道:那個啊,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還沒說完,陌生的妖怪一拍地板,猛地站起身來,直直的指著神情懶散的酒吞童子:摯友,來切磋! 聞言,酒吞童子翻了個白眼,切磋個鬼,滾一邊去。 一天到晚切磋切磋,能不能有點別的出息。 切磋切磋切磋切磋切磋切磋??!獨角的妖怪撲了過去,揪著酒吞童子身前的衣服,跟個復讀機似的不停念叨著。 來切磋!我們已經有兩個時辰沒切磋了??! 酒吞童子用手推開他的臉,一臉的嫌棄:離老子遠點。 切磋! 不遠處的紅葉狩用長袖擋住視線,一雙美目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死斷袖,你倒是把人推開啊。 看著滿院的妖怪和周圍熱鬧的,仿佛外面什么都沒發生,甚至比往日更加歡鬧的景象,五條清瞥了眼身邊的大陰陽師,抿了抿唇,拿起面前的酒杯垂眸飲了一口。 他果然,看不懂這個人。 明明身為陰陽師,卻和妖怪和諧共處,明明外頭氣氛緊張,他卻在家里開起宴會。 就好像,對八岐大蛇的復活完全不在意一樣。 清。身側的人突然喊著他的名字,五條清抬眸看去,銀發的陰陽師同時看過來,眉眼含笑,帶著一貫的溫和淡然。他看著那人伸出手,在他耳畔的發絲上輕輕撥弄了一會,取下一片小小的楓葉,牽過他的手,放在手心,用著溫柔到能將人溺斃其中的語氣輕聲說著:沒關系,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