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你這么個五大三粗的人杵在那,又不是眼瞎,怎么會看不見。五條悟翻了個白眼,說出的話把源博雅噎住,他沒好氣的砸了下對方的肩膀,誰比得上你,站在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木樁子成精了。 五條悟站直身體,一臉笑嘻嘻的:沒辦法,先天優勢,羨慕不來。 說著,他還用手比劃了兩下,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著就欠扁,把源博雅氣得夠嗆。 圍觀的五條清:請問你們幾歲? 好了。安倍晴明揉著額角,拿這兩人完全沒辦法,一臉無奈的說著:別站在門口了,進去說吧。 他帶著人走到正屋,源博雅將手里包裝好的紙袋交給小紙人。他今天剛好沒事做,路上遇見晴明,聽說五條悟也在,想著有段時間沒見了,跑過來和大家敘敘舊,順便慰問下五條清的傷勢。 已經好多了,日?;顒記]什么問題。幾人坐在正屋的榻榻米上一邊賞雨一邊閑聊,聽到源博雅的話,五條清彎了彎眉眼。說起來還沒好好感謝博雅,還好有你在,謝謝你救了我和童子。 源博雅擺擺手,一臉郁悶。還說呢,要是我早點趕到你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傷,這聲謝還是算了。 怎么能這么說呢。五條清有些無奈。 源博雅聳聳肩,反正就是不愿接受這份謝意,那次的事情他甚至還有些愧疚,晴明離開前讓他幫忙照看一下這兩人,結果差點把人看出事了。 雨勢越下越大,屋外雨聲淅瀝,透著寒意,天后泡了熱茶,一起送過來的還有源博雅帶來的羊羹。 吃一口香甜的羊羹,再配上帶點苦澀的熱茶,一邊欣賞著下雨天里呈現出另一種美麗景象的庭院,一邊和幾個友人天南地北的閑談,歲月靜好,令人心折,就連時間的流逝也仿佛慢了下來。 聽著淅淅瀝瀝節奏分明的雨聲,源博雅突然來了興致,找天后要了長笛走到門口。 笛聲悠遠綿長,像在和雨聲合奏,時而輕緩、時而高昂,雨勢越下越大,笛聲也越發扣人心弦。 五條悟聽得興致大起,拍了拍手,站起來走到中間。 雪白的長發如同白紗在空中起伏,身型修長的青年舞姿優雅,舉手投足間長袖翻轉,去掉平時不正經的神色,配上端莊的舞姿,那副異于常人的俊美容顏此刻看來如同神明降世,為眾生起舞。 屋外的大雨似乎成了幕布,一動一靜的兩人和大自然的舞臺融為一體。 五條清和安倍晴明坐在一旁靜靜欣賞著,麻葉童子坐在他們身后,默默復習著咒語,天后淺淺一笑,安靜的退出房間,準備去廚房多做一點宵夜過來。 玩了一會兒,五條悟不想跳了,伸了個懶腰走到兩人之間坐下,拿起前面的茶杯。 等等五條清抬手阻攔卻晚了一步,動靜吸引了另外幾人的注意,笛聲停下,源博雅走了過來。 怎么了? 五條清捂臉嘆息,坐在他身邊的小少爺面容扭曲,喉嚨下意識滾動。 沒過一會兒,俊美的臉上升起紅暈,茶杯掉落在榻榻米上,里面透明的液體灑落出來,泛著nongnong酒香。 安倍晴明動作一頓,放下茶杯,目光幽幽地盯著五條清。 被盯著的人默默側過身。 一只結實有力的胳膊從一旁伸出,身體不由自主向后傾斜,五條清眼睛睜大,受傷的背部撞上硬邦邦的胸口,疼得他臉色發白。 清~陪我玩嘛~~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臉頰,黏糊糊的語調昭示著身邊這人已經神智不清,修長的四肢像是鐵鉗,把人死死困住。 歲月靜好的氛圍瞬間被打破,安倍晴明和源博雅急急忙忙的把他從五條悟懷里弄出來。 結痂的傷口開裂,衣服上很快滲出血跡,五條清木著臉任由晴明重新給他包扎。 確定了,他和這個小少爺真的有仇。 另一邊,源博雅還是費力壓制四處亂動的五條悟。 第20章 鑒于五條清一直不老實,安倍晴明找了時間,安排小紙人將宅里的酒全部找出來,然后鎖了起來。 鑰匙交給天后,明令禁止,傷好之前不準他沾一丁點兒酒,順便安排童子緊緊看著他,就連平日的學習也放在五條清的房間里,一起盯著。 為此,五條清有一段時間完全不想看到小少爺那張臉,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但是五條悟最近這段時間閑得很,和家里的老頭子天天吵架,沒事兒就跑到安倍宅,還喜歡踩著五條清的雷點蹦迪。 小少爺滴酒不沾,這段時間過來的時候卻喜歡帶一瓶酒過來,當著五條清的面打開,然后笑瞇瞇的合上,交給天后,讓她放到倉庫里。 五條清合理懷疑,這人在報復自己讓他出了丑。 幼不幼稚? 再說明明是你自己拿錯杯子了好不好,他偷偷喝點酒容易嗎? 五條清臉上掛著假笑,扭頭就把這人拉進黑名單。 / 那場大雨似乎拉開了秋天的序幕,天氣轉涼,楓葉漸漸變紅。 轉眼間,五條清來到這個時代已經過了快兩個月的時間,事情沒有任何進展,雖然面上不顯,他心里還是多了幾分焦急。 他來的時候回歸本體的刀劍們已經超過大半,這兩個月的時間估計又有不少人回歸本體,但現在毫無線索,他也只能暗自著急,派出越來越多的生靈出去探尋消息。 經過這段時間對平安京的觀察,五條清基本確定,平安京內隱藏著蘊含強大靈力的東西,以至于街道上都有溢出的些許靈力,而京都各個方向都布著結界,形成陣法,籠罩著平安京,像在守護或者鎮壓著什么。 他現在重點查探的便是這個隱藏在京都的寶貝。 唯一值得慶幸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安倍晴明他們似乎已經徹底放下戒心,甚至因為不放心他的關系,給他安排了保鏢。 五條清盯著趴在他腿上的白色小貓,目光幽幽的望向安倍晴明。 晴明,這是? 路上撿來的奶貓,怕你在家無聊,帶回來陪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眼睛有問題? 手臂大小的白色幼貓身上分布著黑色的線條,額前還有幾筆,五條清盯了一會兒,假裝自己沒認出這是只小老虎,牽起嘴角微微一笑,將奶貓抱在手上,揉了幾下。 謝謝,讓你費心了。 貓崽子圓潤的大眼睛里透著股生無可戀,一旁的天后側過頭,長袖擋住嘴角,眼里滿是笑意。 堂堂十二神將上六位的白虎被當成貓崽子,這還真是也只有晴明能做出來。 毛茸茸的生物對小孩子的吸引力總是巨大的,練習著咒語的麻葉童子連連念錯好幾個字,目光時不時飄到軟萌可愛的貓咪身上,五條清看的好笑,對他招了招手。 等小家伙走過來,將貓咪動作輕柔的放在他手上,一邊輕聲說著要怎么抱才不會讓對方感到難受。 安倍晴明目光柔和的望著他們,注意到他臉上較之平時顯得更加真實的表情,天后眸光微閃。 陰陽師是一群介于神明和人類之間的特殊存在,他們聽取天命,占兇卜吉,與自然溝通,能看到命理以及和自己相關的人身上的線。 靈力附著在眼睛上,在安倍晴明的視線里,那邊正在說話的兩人的手指上,和他分別連接著一條別人無法看到的,特殊的線。 / 大概是因為小少爺最近經常來這邊的關系,某天清晨,安倍晴明離開沒多久天后就和五條清說,五條一族的現任家主過來拜訪了。 天后不便出面,宅子里又只有他和童子在,所以接待這個任務就落在五條清頭上。 實在不好意思,晴明大人現在正好不在。五條清來到門口,滿臉歉意的說著。 五條家主是一個人過來的,手上還拿著伴手禮,不好讓人一直呆在門口,五條清就帶著人進了府里,讓麻葉童子去后廚泡點熱茶過來。 沒關系,這次只是順路過來拜訪一下。五條家主將手上準備的禮物放在矮桌上,推了過去。這是一點心意,犬子最近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回去后我會約束他的。 和小少爺一樣,這位五條家主身型也十分高大,四五十歲的年紀,正直壯年,頭發卻有些花白,五官和小少爺有幾分相似,輪廓更加硬朗,眼窩深邃,表情嚴肅,周身帶著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 和小少爺不同的大概就是,這是位十分威嚴的大人,不茍言笑,一舉一動都十分刻板,看得出來是位注重尊卑禮儀嚴律守己的人。 五條清搖搖頭,笑著說:少主性格好動,有他在晴明大人也多了幾分開朗,所以并不覺得麻煩,還請不要太過苛責于他。 而且能和那么出色的繼承人成為朋友,我想晴明大人也不會覺得煩惱。 你呢?五條家主沉聲問道:你會覺得煩惱嗎? 五條清微怔,這才發現五條家主的目光正緊緊的盯著自己,眼底的情緒太過復雜,讓人看不分明,弄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怎么會呢。五條清彎著眉眼,語氣溫和。能和少主結識,是在下的榮幸。 你的名字,是清對吧,我可以這么叫嗎? 自然可以,是在下的榮幸。 清,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太直接了,這個問題不像是這位五條家主會關心的事情,五條清心底微沉,突然明白,這人上門拜訪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五條悟,而是來找他的,這個時間點大概也是特意挑選,故意卡在晴明出門之后才過來。 看樣子,這位來之前應該好好調查過。 年紀到了,家人讓我出來歷練歷練,和不同的人接觸,增長些見識。五條清語氣溫軟的回著,眉眼彎彎,配上那副蒼白的臉色,看著就讓人覺得好欺負。 聽說你前段時間受了傷,好些了嗎?五條家主看著他的表情,語氣放輕了些,雖然并不明顯,但五條清還是注意到了,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位突然來訪的五條家主。 承蒙您的關愛,已經好很多了,沒什么大礙。 五條家主微微頷首,起身,整理了下身上衣物的褶皺,叨擾了不少時間,今天就先告辭了。 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準備離開,五條清有點懵:您這么快就要走了么? 嗯,族里還有事,勞煩替我和安倍閣下帶句話,承蒙他一直照顧犬子,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下次會送上拜帖正式上門拜訪。 說到這個份上,五條清也不好繼續挽留,只好順勢說道:我送送您吧。 他正準備起身,五條家主先一步制止:不必,秋日風大,你舊傷未愈,容易受寒,我自己出去就行,你待在屋里好好養傷。 說著,他就干凈利落的走出正屋大門。 五條清愣在原地,望著他健步如飛的背影,眸色漸漸轉深。 因為繼承人身邊出現了陌生人所以過來試探嗎? 還是說,有別的什么目的? 第21章 京都,上京,五條宅。 雅致的庭院內布滿植物,小溪流淌,假山屹立,池邊蓄滿水的竹筒翻轉,敲打在池塘邊的石頭上,發出一聲清脆地咚的聲響,周而復始, 木廊上,一人獨坐斟酒,仆人將托盤輕輕放在對方身邊,安靜無聲的跪坐在一旁。 整個院落只聽到緩緩流淌的溪水聲和鳥兒時不時發出的鳴叫,靜謐的氛圍持續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晚,夕陽落下。 硬朗刻板的臉上被染上一層暖色,沉默了許久的五條家主將酒杯放下,低沉的嗓音在木廊上響起。 忠邦,你認錯了,他不是。 名為忠邦的仆人抬起頭來,是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十分平凡的臉,他望著家主威嚴的背影,目光有些驚愕。 但但是,家主大人!他急忙開口,神情焦急,但是那位的長相和夫人 忠邦。五條家主的語氣沉了幾分,已經十七年了。 聞言,仆人整個僵在原地。 已經十七年了嗎?他喃喃自語,坐回原來的位子,佝僂著背,眼里的光漸漸熄滅。 已經十七年了啊 那個孩子,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仆人徹底沉默下去,拿起酒壺將空掉的酒杯倒上新酒,五條家主也不再說話,凝視著寂靜的院落。 整個庭院再次恢復一片靜謐。 轉角處,一個站立許久的修長身影轉身離去,銀白發尾在空中蕩開一道漂亮的弧度。 / 五條清覺得。 自己和小少爺,上輩子大概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敵。 還是他欠了對方血海深仇的那種。 不然為什么會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被他從被窩里掏出來,帶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挨冷受凍。 清晨溫度較低,他被帶到一個四面環水的湖中涼亭里,冷風吹過,只穿了一件單薄里衣的五條清揉著抽痛的額頭,忍住罵人的沖動,好聲好氣的問他:小少爺,您這么早是有什么事嗎? 或者您下次過來提前打聲招呼怎么樣? 這一家子什么破毛??? 說話做事一個個不按常理出牌,有什么事直接說不行嗎? 你別動。五條悟帶著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嚴肅表情,把人按在亭子里的石凳上,退后幾步,從袖里拿出一張卷軸式樣的東西展開,視線在畫卷和亭中的人身上不停移動。 畫卷上,一個身穿素色裳衣的女子坐在同樣的涼亭里,烏黑靚麗的長發齊地,像是上好的絲綢。 年代過于久遠,畫卷有些泛黃,但看的出來,這是一副被人滿懷愛意描繪出來的畫卷。 畫卷上女子衣服的花紋都栩栩如生,長發更是絲絲分明,溫婉淺笑的女子容顏絕麗,微微下垂的貓眼滿是柔光,嘴角微揚的望著作畫的人,光是看著,就讓人整個平靜下來,滿心柔軟。 等了許久,見對方一直拿著卷軸發呆,被冷得直哆嗦的五條清只想打人。 小少爺,您還需要多久。他掛著假笑,嘴角的弧度僵硬到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