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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不露痕跡地把停頓下的手移向藥碗里,取了一些草藥又敷在了少年的另一處傷口上。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方塵棲說:“我救你回來后倒也確實忘記問你的名字了,那你叫什么呢?” 他這句話問得溫和,沒有半點令人懷疑的地方。 少年也自然未曾察覺到什么異常,只微微抬頭笑道:“我叫‘晏修騫’,先生可以喚我阿沿,我母親就是這么叫我的?!?/br> 方塵棲的眼簾瞬時抬起,指間也驀地停頓了下來。 他說,他叫什么……晏修騫? 在蘇落衡的記憶里,他不是說他沒有…… 方塵棲驟然之間想通了,他怎么忘了,此前少年一直拘謹客氣,不管是言辭還是行為處處都透著一股書香氣,明明是一副受過很好教育的模樣,又怎么可能沒有自己的名字。 少年不是沒有名字而是不信任蘇落衡,故意在其面前偽裝成失憶的樣子,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是什么身份。 而當他向蘇落衡提起能不能為他取一個名字時,其實兩者都有試探對方的意思。 只不過一個內心驚詫,一個卻渾不在意。 方塵棲的異常也僅僅只維持了一瞬,下一秒他便就恢復如初,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笑道:“晏修騫……這個名字很好聽呢。那好啊,那我就叫阿沿吧,對了是哪個沿呢?” “酌古沿今的‘沿’?!鄙倌晷α诵?,順便也把他名字中的其他幾個字都解釋了一遍。 然后滿懷期待地“望”向方塵棲這邊,問道:“先生能再喚我一次‘阿沿’嗎?” 自從他母親去世后,便再也沒人喚過他這個名字了。 方塵棲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后緩緩開口溫柔地喚道:“阿沿……” 這一句輕喚似乎使得少年心底極為開心,他笑著回應道:“嗯?!?/br> 方塵棲看著他笑意盎然的模樣,心道此刻少年若是沒有蒙著眼紗,他應當還可以看見一雙眸光湛湛的眼睛,里面絕對透著一股欣喜愉悅之情,教人一眼看去就要心生歡喜也隨之輕笑起來。 于是方塵棲開口道:“我看你身上的傷也都開始慢慢痊愈了,估計你眼睛也應當快恢復完全了。明日,我便幫你拆去眼紗吧?!?/br> “要拆了么?”少年聞言瞬時抬起頭來,唇角彎彎笑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見先生了?” ——那我是不是,也能看見先生長什么模樣了? 相似的話語,卻是帶著不同情感的韻味。 方塵棲微微一頓,隨即回應道:“嗯,對啊?!?/br> 少年笑著,輕聲道:“先生必定是位仙姿佚貌清風明月之人,我竟開始有些期待明日了。期待……能早點看見先生的模樣?!?/br> 方塵棲:“……”感覺事情正在朝他無法預估的方向發展。 許是因為昨夜睡得晚第二日又醒得早,方塵棲今晚倒是睡得挺早。 他早早地犯了困便直接爬床去睡了,想著仲墨州若是蘇醒了過來,應當會叫醒他。 于是他同晏修騫道了一聲晚安后,便蓋好被子閉目安睡了。 時至深夜,方塵棲于睡夢中隱隱感覺到有人在撫摸他的臉頰。 動作很輕很溫柔,讓人十分熟悉。 于是方塵棲一下子就從夢中清醒了過來,他睜開惺忪的睡眼,伸出手便就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把臉埋進了對方的腰間,如夢中囈語含糊不清道:“昨夜睡得太晚了,今晚就有些犯困,實在扛不住先睡了……不是故意不等你的,你不會怪我吧?!?/br> 仲墨州聽著他像小獸般軟綿綿的語調,心底也忍不住地跟著一軟,輕笑了一聲道:“怎么會?你若還是困就再睡一會兒吧,我在旁陪著你?!?/br> “已經不困了?!狈綁m棲在他懷里蹭了蹭,把困意都蹭消失了,然后才抬起頭看向仲墨州道:“我怕我這一睡又得到第二天晚上才能見到你,昨夜不是說好的讓我睡一會兒你再叫醒我的嘛。結果我一醒來你又不見了……” 小狐貍糯糯軟軟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撒嬌的韻味,聽著竟還有些小小的委屈,在責怪昨晚大魔頭為什么不信守約定叫醒他呢? “我見你睡得安逸,便沒忍心叫醒你?!敝倌輳纳迫缌鞯氐狼傅溃骸笆俏也缓??!?/br> 方塵棲松開了抱著他腰的手臂,往后挪了一個身位,拍了拍床鋪道:“上來睡吧?!?/br> 夜間寒涼,他就穿了一件中衣可別凍著了。且仲墨州現下的這具身體也實在病弱得很,萬一著了涼傷勢又該加重了。 仲墨州應了一聲,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進來。 方塵棲立馬鉆進了他的懷里,環抱住他的身子,低聲道:“冷不冷???我幫你暖暖?!?/br> 仲墨州笑了一聲:“還好,不冷?!?/br> 不過親密地躺在同一床被褥下,抱在一起睡覺還是極令人心生愉悅的。 方塵棲像是想到什么,微微抬起頭腦袋蹭過他的下巴,說道:“對了,你一般都是什么時候離開???是天亮后他醒了,你就會重新回歸于他體內,由他的意識占據身體的主導嗎?” 之前每次方塵棲都是在困意中睡著了,也不知道仲墨州是何時離去的。 若是再一睜眼發現身旁躺著的人是少年,他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又該怎么解釋了。 仲墨州不答反問道:“怎么了,問這個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