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森鷗外哼哼唧唧。 愛麗絲手下的畫紙上正畫著一個穿有黑色風衣的人,他有一頭扎起來的黑色長發,以及一雙金色的眼睛。 第9章 高樓上,一個帶著織線帽的男人背著小提琴盒在樓梯內下樓。 他動作很快,邊跑邊伸手去抹額頭。 顫抖的指尖被濡濕,男人強作鎮定。他的呼吸急促不已,完全失了平時做任務的淡定。做他們這一行,要保證的一點就是心理強大,眼要準,手要穩,才能將敵人一擊斃命。 但剛剛那是什么東西?! 他只是看到了一個懸賞任務,懸賞人和其他的大部分懸賞一樣,只有言簡意賅的殺了他三個字,有些雇主會對尸體有要求,就連這一點對方也沒有。 與這個要求相匹配的是高得離譜的賞金。 這是一個不單單指定一個人的任務,想要領取的人都可以領,先完成任務的人在懸賞人確認后便可以獲得賞金。 見到這種情況,大部分人會開始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它代表被懸賞人的價值,要么是對方實力很高,要么是保鏢很多以及身處位置安全系數極高,總而言之就是很難處理。 高風險高利潤。而他就是自認為可以得到這筆賞金的人。 他身體素質好,術式不錯,手段也多。于是他自信地接了任務。 懸賞任務上有被懸賞人的照片,是側面照,對方正走在路上,身上是黑色風衣與馬甲,一張臉俊逸雋永,渾身毫無防備,更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偷拍了,看上去像個小白臉。 他知道不能隨便猜測來定目標人物的狀況,一時間卻也在腦中腦補出富婆與她的小白臉等三四事。 依據任務那里以一定規律實時更新的目標任務地點,他找到了對方,并在對方進入咖啡廳后依靠豐富的經驗找到絕佳的狙擊點。 他還嘲笑對方坐在靠窗的位置。 男人咬緊后牙,他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剛剛的感覺,卻控制不住。 他天生感覺靈敏,看到那個橘發男人的時候知道對方很強,心下的各種預案便迅速備起來。相對的是目標任務,他完全感覺不到對方有什么實力,和一個普通人完全一樣。 這會是一個艱難的任務。他扳下扳機,嚴肅地想。 接下來的發展他也有所預料,在子彈被攔住的時候就知道可能得換個時間,在目標獨自一人的時候進行狙殺。 但那個時刻,子彈炸開的時刻。 橘發男人似是被咒靈的樣子惡心到了。 惡寒感肆意放縱,完全無法抵抗的巨大恐懼將他完全籠罩。 在那一刻他的眼睛從未如此敏銳過。 他看到目標任務不滿地壓了一下嘴角。 男人平復自己的呼吸,他想讓自己回到一般進行任務的狀態。 做不到。 就在下一刻,他的腳步停下了。 他聽到腳步聲了。 輕巧、隨意,和普通人一般的腳步聲。 它們在空蕩蕩的樓梯內響起。 就在他剛剛跑過,空無一人的身后。 心臟由激跳轉為近乎死亡的緩慢。一下、一下,氧氣供給量的減少讓他頓感頭暈眼花。 他緩緩轉頭,死氣在臉上蔓延,內心絕望。 中原中也被鏑木暉帶著瞬移過來的。 不管試幾次還是覺得很有意思,他感慨。他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高技術性,以及對人的威脅性,但自身沒有任何不適。 眼前這個戴有針織線帽子的男人就是開槍的人了吧。 男人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放棄抵抗。 他肩上的小提琴盒無力滑落。 哐當。落地聲響起,同一時間銀光閃過,鏑木暉雙手夾著匕首,任由男人如何用力都無法再進一步。 男人果斷地放棄匕首,手一揚,不知從哪掏出來的四把小刀飛射而出,擋住視線的同時攻向鏑木暉。 他看都沒看有沒有擊中目標,借此機會往不遠處的窗戶急速而去。 逃!快逃!不管怎樣逃出去要緊!他的匕首上附有經過專門的咒術師調制的毒素,就算沒有刺破皮膚也能麻痹神經!麻痹的時間夠他跑掉! 需要擔心的反而是那個橘發青年,他要是來攔自己的話自己怕是也很難跑掉。 沒關系!他可以的! 男人不斷安慰自己,他催眠自己可以逃脫,告訴自己可以活下去。 但毒素,對那種存在真的會起作用嗎? 他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想。 中原中也沒有去攔,現在的情況,明顯是鏑木暉把那家伙拿來當一個小樂趣了。 鏑木暉慢條斯理地將那把匕首和四把小刀收起來,他一點都不急。 砰。 男人撞出玻璃,碎片綻開,他雙手交叉護住自己的面部,同時環顧四周尋找落腳點。他在被找到前已經下了不少樓梯,現在是四樓的高度,直接掉落下去的話他會行動不便,但摔不死就行!而且不遠處正有一顆樹,按現在的身體下落曲線,他可以落到那里去! 玻璃刮過他的臉龐,一道血痕出現,他根本顧不上這點疼痛。 那家伙還不追來嗎?!剛剛他是怎么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后的?以他的靈敏性不該感覺不到! 男人的大腦高速運轉,同時精神高度集中,他盡全力激發自己的能力進行逃生。 快要落在樹上了!他的臉上剛劃過一絲喜意,下一刻表情就凝固住了。 后衣領,是不是被誰抓住了? 有人湊到自己耳邊:別跑啊。那人聲音低沉好聽,氣息溫熱。 男人像冰雕一樣僵住了。 事情很快解決,男人沒有被殺,他被鏑木暉安全地放回去了。 饒他一命自然是有條件的。 中原中也旁觀了一切,要問他心里什么感覺只能說是果然如此了吧。他已經開始為幕后指使人默哀了,雖然這默哀一點誠意都沒有就是了。 鏑木暉的事情解決了,他這邊的任務也結束了,按理來說他們就該分開各干各的去了。 腦袋里對于這些事情是一片門清兒,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中原中也卻沒能邁開腳步。 他絞盡腦汁,想找點什么理由開個話題,能聊多久聊多久,最好是事后還能再有聯系的類型。他無望地發現不管是什么理由,都顯得過于虛假。 他這邊的沉默自然引起了鏑木暉的注意,鏑木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鏑木暉想起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正是為了找一個東西。漏瑚給他的文件里有用的信息實際上相當少,最多只能說是傳聞。 高度相似的傳聞在一個時間點密集出現,要么是有人在背后推手,要么是眾人起熱鬧在那拱火,又或者是確有其事。 據他估計,確有其事的可能性很高。既然如此,把這事拿出來作為他和中原中也之間的一個聯系也未嘗不可。 中也,有個事情我想問一下。 中原中也眼睛亮了一下。 最近的網上有一種傳聞,說是有很多人都遇到了一種現象。鏑木暉回想信息,總結概括了一下:他們像是被關住了,一直鬼打墻,離不開某個位置。 中原中也聽到這個話題,他一下子正了表情。實際上這個問題他們□□內部也正在調查,□□人員中有人被困,雖然數量不算很多,也引起了關注。 假如是他自己了解到的信息,當然可以告訴地牧戶,但現在,是□□這個集體涉及到這件事,相關信息的透露與否便要好好想一想。 固然,他和鏑木暉有一定關系,但他同時是□□的一份子,對這方面的東西需要有所把控。 這個時候,首領給他發消息了。 中原中也在鏑木暉處理那個男人的時候和首領進行了匯報,說明鏑木暉的來意,以及對方明確的不會造成影響,或許還對你們有益這一句話。 手機上,來自首領的消息儼然是:【既然如此,中也君可以對鏑木君進行一定程度的幫助?!?/br> 來的真巧!中原中也心下大喜。 既然如此,他就不需要太多的避諱了。 中原中也給首領發消息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開始給鏑木暉講述這件事。 事件最初,只有一人被影響。 那人去河邊散步,誰知回到家后,再一次想要出去的時候卻根本打不開房門。 同時本應在家中的其他人也完全不見蹤跡,就像是某種東西將他存在的世界和現實世界剝離開,分為了兩個互不干擾平行空間。 他的電話打不通,瘋狂敲門的舉動沒有人理會。他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霧蒙蒙的一片,窗戶也根本打不開,就連玻璃也砸不碎。 這樣的狀況大約持續了半天,他絕望地力竭昏迷倒在地上,之后被家人發現送去醫院。因獨自一人被困在家中,用盡各種方法都沒有回應,此時他神經有所衰弱。 恐慌驚懼之下,他將事情發到網上,想要獲得人們的安慰與同情。 有人笑他編故事不合理一些,有人問具體情況,還有人直言他是不是有精神病。 大部分人只當這是那個人為了博流量而瞎編的故事,但逐漸的,出現相同情況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被隔絕的時間越來越長,同時可以行動的范圍也更大。 出現這種情況的人們的共通點是去過那條河邊。 這件事在網上發酵得相當厲害,很多人都是將信將疑,而受害者則是堅持被隔絕的說法。 □□的人則是有人因任務去河邊的時候受到影響。 第一個出現異狀的人身上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鏑木暉問。 他在河邊撿到了一顆石頭,回去后就被隔絕了。 之后的人有撿到石頭嗎? 沒有,他們只是去過河邊就這樣了。 同時并不是每個去過的人都有隔絕的情況情況出現,也有為了驗證說法而特意去河邊,最后發現根本沒事的人。當然,他們其中的一部分人是奮戰在第一線說受害人們編故事的人。 那最初的那個人撿到的石頭呢? 中原中也略沉默。 不見了。 第10章 石頭的照片被最初的那個人po在了社交平臺上。 他發了說明情況的帖子后,因為被太多人攻擊編故事,便把帖子刪掉了,連帶個人社交賬號也一并注銷。 中原中也手上的這張照片是有人在那人刪帖子前保存下來的,保存的原因是美麗。 中原中也把照片發給鏑木暉。 那是一顆相當美麗的石頭,它直徑約五厘米,是薄荷色的,整體晶瑩剔透,并給人清爽干凈的感覺。用石頭來稱呼它有點不符合,應該用寶石一詞。 它被那人放在掌心,在光芒的照射下有耀眼的火彩反射出來。 它像是從一大塊寶石上碎下來的一小部分,凹凸不平的表面讓它的外形略有缺陷。 鏑木暉觀察它,忽然就想到很久以前的一本雜談雜志。 那本雜志正好開設了一個寶石專欄,會對一些比較偏門的寶石進行介紹。而照片里的寶石,和他在雜志里看到的一種寶石很像。 磷葉石?他問。 中原中也點點頭。 磷葉石,是構造極其脆弱的一種寶石,硬度低、韌性低,一塊玻璃就能在上面劃出痕跡,被隨便的重物碰一下都會碎掉,保存需要非常小心。 世界上的磷葉石礦同樣稀少,磷葉石還因其本身的性質,很容易和周圍的物質進行反應,這導致大部分磷葉石外貌多為半透明或不透明,很少有純凈的磷葉石產出并作為寶石進行切割。 鏑木暉看到圖片也只是試探性的一問,他在雜志上看到的磷葉石的照片遠沒有這一顆的美麗。 你們有查到寶石的去向嗎?鏑木暉將稱呼從石頭換為了寶石,這樣的存在有被稱之為寶石的必要性。 沒有,在之后的調查中也沒有發現其他人撿到磷葉石,河邊也找不到它的蹤跡。 那我們先去事情發生的主要河段吧。 事發河是橫濱的鶴見川,因為事情的發酵以及更多人的前往,那部分河段在外圍被封住了,還立了提醒人們警示牌。因為缺少確切證據能說明河以及事件的關聯性,官方無法進行其他舉措,只能以此來象征性制止。 他們到達的時候河邊依舊有人。 人的好奇心呢。鏑木暉微笑著說。明知道會有危險,卻依舊前往,這種冒失、勇氣,正是組成人類燦爛歷史的一部分。 相應的,可要負起責任來啊。 來的人已經比之前少很多了。中原中也給鏑木暉看了一下事件發酵初期的照片。 鏑木暉笑得更深了。 他們到河邊,能聽到人們彼此之間討論的聲音。他們注意到又有人來,只看一眼便不再理會。 看起來大部分到來的人都是這種事件的愛好者。 正在此時,有人驚叫:有、有人在河里! 人們頓時被吸引注意力,鏑木暉和中原中也也順著視線看過去。 之間河上飄著一個人,他面部朝下,只能看到后腦勺,穿著一件沙色風衣。 人群喧鬧起來,有人主動去河里救人。 不一會兒,人就被救了上來。 他露出一張好看的臉,頭發濕漉漉地搭在頭上。 在見到河上身影的時候,中原中也就有種不妙的預感,看到人臉后更是轉頭就想走。 他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 他往后一看,是鏑木暉拉住了他:來都來了,看一看嘛。他肯定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只得留下來。 他強按捺住內心直接離開的想法,眼睜睜看著太宰治那家伙從昏迷的狀況中蘇醒,在發現救自己的人是男性后,以極其冷酷無情的態度對待對方。 太宰治在看周圍的情況了! 太宰治看見他們了??! 太宰治過來了?。?! 中原中也面上不顯,端的一副冷靜的模樣,天知道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里。 中也~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蕩漾的語氣跑來了。太宰治跑來的姿勢極其少女心,雙手小幅度地在身側擺動,兩條長腿扭扭捏捏,整個人看起來都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