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說我也想吃了?！狈街サ?，“那我們一起找?！?/br>
    周海珍笑起來，溫溫和和地道：“這兒再怎么轉也轉不了多久，家里還有人等著呢，你想問的問題要早點問?！?/br>
    方芝呼出口氣，覺得跟周海珍說話真是又省勁又費勁。

    她整理了下思路，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周醫生是她約的，昨晚她睡得

    不好，時夢時醒，陳念的狀態更不好，睡著了眉頭也深深地皺著。

    她那么害怕，害怕到一直攥著她的衣袖，直到太陽升起都沒松開。

    方芝有些迷茫，有些無力，不知道該怎么做，還能怎么做。

    所以她給周醫生發了信息，想要跟他聊聊。

    周醫生說他要去買早點，既然兩人都在師大，方芝便干脆也過來了。

    周醫生說家里有人等，方芝覺得他是有那個意思，方芝的“家里”，也有人等。

    于是方芝道：“嗯，時間不多?！?/br>
    周海珍點點頭。

    方芝：“怎么才能讓一個人放心，才能讓她不害怕?！?/br>
    周海珍：“那肯定得看她害怕的是什么?！?/br>
    方芝：“猜不準她怕什么，但如果問她怕什么，她會更害怕?！?/br>
    周海珍笑了笑：“昨天就來師大了嗎？”

    “嗯?！狈街ヒ稽c沒避諱，“昨晚跟陳念一起睡的?！?/br>
    “陳念是有擔心的東西?！敝芎Ｕ涞?，“但如果你覺得往前挖，會讓她更難受，不如就往后退一退?！?/br>
    方芝皺起了眉頭：“我不想退，我覺得快找到答案了?！?/br>
    周海珍：“這就得你自己平衡了，看你更想知道答案，還是想讓她高興?！?/br>
    方芝笑起來：“周醫生，我怎么覺得你們心理醫生的錢真好賺，我們聊了好幾次，你都不給我提一些指導性意見?！?/br>
    周海珍挑挑眉：“我沒提嗎？我上次不是建議你多溝通嘛。打開自己，好的壞的都同自己的好朋友說一說?！?/br>
    方芝抿了抿唇。

    是的，她打開了。

    她把自己的高興，自己的低落，甚至自己的惱羞成怒，全都掰開了揉碎了同陳念說。像一個人喝多了酒，絮絮叨叨，滔滔不絕。

    起初，效果是很好的。

    她能感覺到陳念的開心、舒心，能感覺到壓在陳念頭頂的陰云好像散開了許多，但很快，當她再肆無忌憚地同她表達自己的時候，陳念突然害怕得連聲響都沒有了。

    方芝把自己那段話，細細地在心里想了許多遍。

    有問題嗎？有，問題大了去了。

    她要給陳念一個全部的自己，她很自信陳念能夠接受一個全部的自己，但她說得也太夸張了。

    跟什么生死相隨的……告白似的。

    方芝抬手，遮了遮自己的臉。

    她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她知道事情的重點一定不是她在意的這種點，但她是當事人，她沒辦法。

    她的情緒會跟著陳念跑，陳念慌亂的時候，她心里也萬馬奔騰，馬蹄子揚得灰大得都快蓋住了她這雙漂亮聰明的眼。

    “怎么了？”周海珍問，“溝通的時候出現什么問題了嗎？”

    方芝把帽子往下壓了壓，垂下目光看自己的腳尖：“太陽有些大?！?/br>
    周海珍瞇了瞇眼，看那剛露出個頭，委委屈屈的陽光：“嗯，是有些大?！?/br>
    方芝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我還是想要你出馬，替我跟陳念溝通溝通?！?/br>
    周海珍：“這真不符合我們的職業守則，你可以把我介紹給她，讓她以患者的身份來同我交流?！?/br>
    方芝：“我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生病了?！?/br>
    周海珍：“做心理咨詢不代表生病了?！?/br>
    方芝：“可是大家就是會覺得生病了?！?/br>
    周海珍：“這的確是一些公眾誤解，我們對相關知識的科普，任重而道遠啊?！?/br>
    方芝不太關心科普的問題，她真沒覺得陳念病了，她也不想讓陳念病了。

    陳念去檢查身體，方方面面都沒問題，健康得很。她只是有些秘密，有些情緒，一時之間沒法排解罷了。

    “她就是有些累?！狈街サ?，“她只是有些累了?！?/br>
    “嗯?！敝芎Ｕ漭p輕應她。

    方芝抬頭：“沒有涼粽?！?/br>
    周海珍：“沒關系，我買點別的也成?！?/br>
    方芝：“你不怕女兒哭嗎？”

    周海珍：“她喜歡的東西很多，還有很多東西，她都沒見過，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我們沒必要非得給她涼粽?！?/br>
    方

    芝覺得他話里有話，方芝覺得他在內涵自己。

    她抬頭看向周海珍，拿出錢包，掏出他一個小時的診金來，遞給他。

    “不滿一個小時按照一個小時算?！狈街サ?。

    周海珍笑起來：“我這個心理醫生的錢也太好賺了?！?/br>
    方芝：“您別記仇，我跟您開玩笑的?！?/br>
    周海珍把她的手推了回去：“今天真不算接診，我就是出門買個早餐，碰到了個學生?！?/br>
    方芝不喜歡這種事情上和人拉拉扯扯，周海珍不要，那她干脆就收了回來。

    “行?！彼⑽⒕狭讼鹿?，“那就謝謝周老師?！?/br>
    周海珍笑呵呵的：“不謝不謝?！?/br>
    方芝提著包子走了，周海珍拐了個彎又溜了溜，還是沒找到涼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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