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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地打開搜索框,在瀏覽器里搜索“系統性紅斑狼瘡”。 “自身免疫性遺傳病”、“累及多臟器”、“可能導致多系統損害”…… 一條條文字,和陌生人剛剛所說的話對上了。 邵秋白的手顫抖了一下,他深呼吸,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對方說,秦澤宇之所以從偏遠山村找到自己,就是在為他病情嚴重后的器官移植做準備,他從一開始就將自己作為一個沒有親人、無法逃脫、就算突然消失也無人問津的活體器官庫看待,而不是人。 也就是說,這四年多的交往,他沒有付出一絲真心。 邵秋白捫心自問,秦澤宇真的如同對方所說嗎? 如果說他僅僅將自己看做一個活體器官庫,為什么要盡心盡力地輔導,讓自己拿到IMO金牌,保送京城大學? 如果說他與自己這幾年的相處從來沒有一絲真心,那么自己就真的被膚淺的愛意迷住了眼睛,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嗎? 就算……就算事情真的和對方所說的一樣,一切不過是欺騙與算計,那么自己是戳破虛假的謊言,從此和秦澤宇分道揚鑣,還是……還是寧愿披肝瀝膽,舍命陪他賭這一遭? 他把自己沉在黑暗里,靜靜思索,一層一層撥開自己的心,近乎殘忍地剖析。 手肘不經意碰到了書包,邵秋白像是從夢中驚醒。他打開略顯陳舊的書包,從最底層取出一個文件袋,然后從文件袋中拿出自高二那年簽訂后就一直貼身放置,幾乎從未離身的一份自愿捐獻協議。 現在看起來這份協議有些過分詳細,近乎瑣碎地注明了雙方每一條權利與義務,杜絕了任何鉆空子的可能。 邵秋白又仔細將協議閱讀了一遍,即使以他四年后的眼光,也挑不出協議中的任何漏洞,反而是作為資助的一方,秦澤宇用條條框框將自己限制得格外嚴苛,毫不留情,就仿佛……他本能地在防止自己做出違背道德、違背良知的事情。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正直、強大、坦然,從未改變。 而那些藏在陰溝里的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 “滴”一聲,手機上又收到一條短信,對面的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決定好了嗎?你還在猶豫什么?” “你跟在秦澤宇身邊這么多年,他讓你知道過自己身上有病嗎?要是沒有我,你現在恐怕還被蒙在鼓里?!?/br> “……” 那你是沒看過這份協議。 邵秋白的目光下移,落在秦澤宇和自己并列的簽名上。 “秦澤宇”三個字飛揚灑脫、靈氣逼人,襯得一旁的“邵秋白”規規整整,略顯無趣。 但無趣的人有時候也能為自己的愛人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來。 “他早就告訴我了?!鄙矍锇鬃匝宰哉Z。 他不再猶豫,打開短信收件箱,簡短地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對面等待已久的秦江濤。 “口說無憑,我需要證據?!?/br> “你想要什么?” “秦澤宇近期的病情診斷報告?!?/br> “我只要這個?!?/br> …… 發送完最后一條后,邵秋白不理會對面的討價還價,徑自撥通了理查德的號碼。 “喂?邵?” “你旁邊有人嗎,理查德醫生?” “你等一下?!?/br>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理查德走到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然后道:“說吧,邵,你有什么事情?” “我已經知道秦澤宇得的是什么病了?!鄙矍锇组_門見山,“系統性紅斑狼瘡,對么?” “哈?!”理查德愣了一下,像是被電著了一樣跳起來。 “你聽我說,邵,我之前和秦談過這個問題,他說他不會接受器官移植,我們都應該相信他的品格不是么……” “我相信?!鄙矍锇状驍嗬聿榈碌脑?。 “我現在有兩件事情拜托你——” “一,近期可能有人想要從你那里取得秦澤宇的病歷,請你務必查出來那個人是誰,我懷疑他想對秦澤宇不利?!?/br> “二……”邵秋白深呼吸,略帶壓抑地問:“我聽到了秦澤宇上周和你的談話,理查德,你如實告訴我,他的病情是不是有變化?” 理查德:“……” 你們華國人是不是有預言家的血統? 為客戶恪守秘密的職業道德和醫生救死扶傷的天性在腦海中打架,雖然很不想回答,但是在邵秋白拋出讓他提前一周摸摸恒星I3這個誘餌后,白衣天使一巴掌拍死了職業道德,理查德道:“是,他的SLE-DAI,也就是狼瘡活動指數在迅速惡化,如果得不到控制,有可能很快進入中重度活動期,到那時候,任何常規療法都很難將病情穩定下來,甚至會引發多種并發癥?!?/br> “不過你不用擔心,”說完了不好的一面,理查德安慰道:“秦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些天他一直在我這里治療,我們有信心穩定住他的情況?!?/br> “我信任你的醫術?!鄙矍锇椎?。 “但是……我是說但是,”他的目光沉下來,黑色瞳孔比屋內的夜色更深,其中壓抑著深海般的決心與一腔孤勇。 “理查德,一旦他的病情惡化到……必須要進行器官移植才能保命,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即使違背秦澤宇本人的意愿?!?/br> --